趙姐笑道:“男人哪有不喜歡喝酒的,你唐冰哥哥肯定也喜歡。”但看向唐冰,他正抱著小孩兒喂東西,看起來對酒這東西並不怎麽感興趣。沈蘭因對媽媽說:“你不懂,唐冰哥哥和那些臭男人都不一樣。他特別好。”酒過三巡,餐桌上氣氛融洽起來,眾人開始互相了解,交換信息。周強羨慕道:“我是個c級異能者,能將全身硬化成石塊,但很笨拙,速度也不夠快,比不上各位全麵發展。”說完,周強又一指左前方的戚雲,說道:“他叫戚雲,是寶貴的水屬性資源淨化者,雖然沒什麽戰鬥力,但是他的能力很稀有,是各大基地搶占的人才。也就是前段時間c區淪陷,才被我們撿到,要不然平時我們想和他交流都沒機會呢。”戚雲連連擺手,細聲細氣道:“周哥,快別這樣說,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掉了,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說完,含情脈脈的眼睛看向了秦影,欲說還休。秦影對水資源淨化確實比較感興趣,偌大一個綠洲城,要維持水循環各方麵的開支都比較大,現在城中雖然有熱水供應,但是每人每天都限量,多餘的份額需要用功勳換取。秦影又問了幾個想知道的問題,戚雲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秦影點了點頭:“有戚先生的幫助,或許能降低綠洲城的用水成本,實現循環係統的高效率轉化,這對我們來說十分重要。我代表綠洲城,希望你能留下來。”戚雲耳根子都蔓上一層薄紅,低下頭呐呐不言。但看那模樣,會留下來是百分百的事情。終於,話題轉移到了薑離憂身上。薑離憂抱著薑送,手心開始發汗。雖然截止目前,秦影對他的態度依舊很好,但是他態度越好薑離憂越摸不著底,心虛得發慌。“這位是唐冰,他擁有少見的a級異能‘神之眼’,雖然偏向輔助係,但他是位百發百中的狙擊高手,同時單兵作戰能力也非常優秀,是我們隊伍中目前最強的戰鬥力。哈哈,雖然不太愛說話。”雖然沒抬頭,但薑離憂感受到秦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嗯?你改名字了嗎?”秦影聲音很輕,笑意依舊是不變柔和,“那我該叫你現在的名字,還是你以前的名字呢?”“薑離憂學長?”第40章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蘭因, 她一臉詫異:“什麽意思,你不叫唐冰?”反應過來後,她有點生氣:“連真名都不肯說, 你居然這麽不信任我們嗎?”薑離憂含糊道:“不是……我改了名字。”秦影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你改了名字, 我沒有了解到這件事。”他神色如常,“畢竟我們分手已經很久了。”薑離憂想過很多種方式, 秦影會怎麽對外人說他們兩個的關係,可能是假裝不認識, 可能是冷嘲熱諷充滿怨懟, 但唯獨沒想過, 他會如此平淡, 也絲毫不避諱地如實講述。該說他心胸寬大好, 還是不計前嫌好?唯一能確認的是, 秦影對曾經的拋棄半點也不介懷了。世界上很多事就是這樣, 當你站在更高的位置, 俯瞰更廣闊的風景, 曾經以為難以跨越的天塹,就變成了一道小水溝。說不定回首往昔, 秦影也會為自己年少無知愛上過這麽貪慕虛榮的一個人而情難自禁地發笑。夏泯回過神來, 端起酒杯:“原來是前嫂子, 失敬失敬。”薑離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答, 頗有些尷尬地端著碗:“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趙姐素來是個會來事的, 見氣氛不對,立馬斡旋:“對呀,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說那些幹嘛。能在這吃人的末日再度重逢, 說來也是一樁緣分呢!”秦影把下巴放在交叉的十指上,歪了歪頭:“是挺有緣的,學長有什麽需要也盡管跟我說,以前讀書時,學長就非常照顧我,給了我很多幫助。”“那是一段我每次回想起來,都很感動的日子。可以說,沒有學長,就沒有現在的我。”他語氣溫和,用詞客套有禮,乍聽之下沒什麽,但薑離憂自己做賊心虛,總覺得這話別有深意。幫助你啥?幫助你認清沒錢沒勢就毫無價值的現實嗎?麵對沉重的打擊卻毫不介懷,不是缺根筋,就是城府深沉得可怕。秦影總不至於是前者。薑離憂把薑送攬得更緊了些,小孩困惑地仰頭看著他,紫葡萄一樣的眼睛忽閃。趙姐一肘子捅向周哥,周哥也反應過來,利落地轉移起話題:“哈哈哈,說起來,我們還不知道秦城主的異能是什麽?”卻不料,他這個問題一問出口,現場的氣氛越發詭異起來。就像大老板招職工,人家秦城主是招你做事的,問你的底細是理所應當,你卻反過來問大老板年薪多少福利如何,你算個什麽東西?夏泯的臉色已經有些發怒了。秦影卻笑道:“哦,這個啊。我的異能是金屬掌控。”他張開手,一枚金屬子彈從掌心墜落下來,未接觸到桌麵便懸停,遊刃有餘地變換著形狀。一會兒薄如紙張,一會兒細如銀針,堅硬的銅在他手中像柔軟的麵團一樣被隨意塑型。周哥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餐桌上的氣氛也再次回到和諧。a級攻擊係異能金屬掌控,擁有它的人,坐擁如此富饒的城邦也合情合理。薑離憂卻清楚,秦影在撒謊。秦影的異能並非是a級金屬掌控,而是s+級【掠奪】。他可以通過接觸,複刻他人異能,複刻過的異能會存儲下來,複刻的異能越多,他自己擁有的異能也越多,更可怕的是,這個異能沒有上限。理論上,他可以擁有全世界所有異能者的異能,但異能被複刻的人卻會失去自己的能力。想想也能猜到,這種異能隻會讓身邊之人對他存在猜忌,畢竟僅僅通過接觸就能將異能從自己身上奪走的人太危險了,恐怕世界上沒幾個人敢和他待在一起,更別說共事了。因此,出於種種考慮,秦影選擇了隱瞞自己的異能。傷口的毒素緩慢又無聲地蔓延,導致薑離憂整個晚飯都沒什麽胃口,腦袋跟喝醉了似的昏昏沉沉,強撐到晚宴末尾,他借口透透風,提前離席。離開宴會廳的第一時間他就開始反胃,走了幾步,沒忍住扶住窗欞低低喘氣。薑送問:“哥哥,你怎麽了?”薑離憂閉目等待那一陣暈眩過去,搖了搖頭:“我沒事,走吧,小送。”原本以為桌上那麽多人,他悄悄離席,不會有人發現。卻沒料到在拐過一個走廊拐角時,看見秦影正正站在自己前方。“學長,為什麽提前離席了,是飯菜不合胃口嗎?”秦影關心地問道。沙漠裏的夜晚空氣很清新,帶著白日浮躁的餘燼,不知何時,月亮已經攀上天空。秦影站在窗邊,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柔和明亮的月輝傾灑在他俊美的側臉,另半張麵容隱沒在黑暗裏,明暗摻半,有種說不出來的森然。他站的位置也很微妙,對於陌生人來說,距離太近,對於親密之人來說,距離又太遠,這樣的距離隻夠禮貌的交談。薑離憂狀態不好的時候就不太想和他爭鋒相對,暈乎乎的腦子會讓他處於無法掌控的弱勢,更何況秦影的觀察力非常拔尖,可能一不留神就會被抓住把柄。他敷衍道:“沒什麽,隻是有些累了。飯菜很合胃口,隻是我這段時間沒睡好,想早點回房間休息。”“這個樣子。”秦影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雖然他表示理解,但卻依舊擋在薑離憂道路前方,薑離憂還以為他要幹什麽,沒想到秦影居然就這樣和他敘起舊來。“今天我在餐桌上說跟學長交往過的事,學長好像有點尷尬。”“沒有……”薑離憂頓了一下,慢吞吞地說,“這種事,就算你現在不說,在不刻意隱瞞的情況下,大家早晚也會知道的。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特意點出來,你那群兄弟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想攀你高枝似的。”薑離憂說完就後悔了,前麵都好好的,他說最後一句話幹嘛,又像抱怨又像撒嬌,換他站在秦影的角度,也會對如此惺惺作態的前任感到反感。而且秦影今天白天救了他,他還沒有道謝。秦影驀地輕笑一聲。“學長,你怎麽會攀高枝呢?”他什麽都沒說,卻像什麽都說盡了。當初分手的最後一麵,當時秦影學業繁忙,卻依舊兼職小半年時間,每天晝夜顛倒,隻睡三四個小時,用攢下來的工資,加上計算機大賽的一等獎獎學金,買了一枚戒指給他。那枚戒指並不算多麽昂貴,但對當時的秦影來說,確實是他能拿得出來最好的東西了。薑離憂卻連打開都懶得,直接把紅絲絨盒子摔回了秦影的身上,冷嗤一聲:“買個戒指的錢都要湊,秦影,跟著你我能得到什麽啊?”“按照我們家的條件,跟我在一起是你攀高枝,懂嗎?我沒那個耐心扶貧,以後別來找我了。”“你給不起我想要的,分手吧。”薑離憂冷汗涔涔,不知是痛的,還是為這段情節心虛的。便宜沒占到,什麽鍋都是他背,真是離了個大譜了。見薑離憂不說話,秦影頓了頓道:“學長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夏泯會給你們介紹綠洲城,如果有中意的工作可以向他說。”他笑起來,很平易近人的樣子,甚至會讓人懷疑自己誤會了他話中的意思,這麽明朗和氣的人,怎麽可能笑裏藏刀呢?薑離憂意識已經趨近模糊,能聽見秦影對他說話,卻無法分辨出那些發音的意思。最後,秦影停下來,笑意微斂:“學長,你額頭上都是汗。”薑離憂在他眼前倒了下去。距離那麽近,以秦影的速度,完全可以接住他,但秦影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他麵前。薑送仰臉看向他,秦影歪了歪頭,薑送也順著他的方向歪了下頭。秦影嘴角含著一抹冷淡而諷刺的笑意,薑送也嘲諷地扯了扯嘴角。秦影邁開長腿踱過去,將薑離憂打橫抱起,送回了房間。薑離憂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裏他出生在一個富貴之家,備受寵愛又平凡幸福地長大。他從小就是個好學生,孝敬父母,友愛同學,同情不幸,救助貓狗,加上一張漂亮到不行的臉蛋,幾乎在任何地方都是最受歡迎的存在。遇見秦影的時候,他大三,秦影則是剛入學的大一新生。學校臨海,夏季高熱潮濕,校門對麵是一條小吃街,每到周末的晚上就格外熱鬧。大學生們穿著涼快的短袖,趿拉著人字拖,嬉笑打鬧在來往的人群中,又或者不經意的對視情愫暗生,盡情揮灑美好青春。那是一個周末,薑離憂和同學約著來吃海鮮燒烤,燒烤剛上,不遠處一桌就鬧開了。一群大一新生社團活動,在這裏聚餐。裏麵有幾個小姑娘長得漂亮,穿著清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被旁邊的街溜子看見,就動了歪心思,一邊搭訕一邊動手動腳。街溜子長得人高馬大,社團裏的男生都不敢吱聲,女生們都要哭了。就在這時,隔壁桌一個穿白t的學生站起來,二話不說,酒瓶子就往為首街溜子的腦袋上招呼了過去。那時的秦影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人。他冷漠寡言,不愛講話,眼神像一頭獨行於雪夜的年輕的狼。打起架來完全不像他的外貌那般安靜乖巧,反應敏捷,下手也狠,對方將近一米九的大個,被他一腳踹飛出去,壓倒了四五隻桌子。薑離憂第一眼見他,心想,是個刺兒頭。薑離憂幫忙報了警,片警趕到,將鬧事的街溜子製服。現場喧鬧無比,到處是打翻的燒烤和啤酒,螃蟹也從壞掉的籃子裏爬了出來,被人家踩得稀碎。秦影一個人坐在安靜的角落。薑離憂注意到,沒有人陪他一起,他是一個人來吃飯的。被救了的女生上去向他道謝,秦影也愛答不理,將她們視為空氣。仿佛剛才出頭的人不是他似的,搞得女生們很尷尬地走掉了。一種對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冷漠,桀驁難馴的靈魂。薑離憂想起老家那條他爺爺豢養的德背,在冬日裏叼著帶血的獵物回來,薑離憂跟它打招呼,也這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