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裏幾人紛紛從屋裏出來朝街頭看,隻見鄭墨岩墜了馬後在地上動彈不得,身邊的下人幹著急。


    終於有人找來了馬車,鄭墨岩才被下人抬了上去。


    那街頭賣油炸餅的商販心虛,悄悄地撤了攤,挑著擔子趕緊走,走時那禍蓋下還傳來滾油的滋滋聲。


    宋九看著眼前這一簾突然有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一切都這麽巧,鄭墨岩竟然也墜馬了,就像當時她家小圓子一樣,明明在馬背上好好的,馬術又了得,結果墜了馬受了重傷。


    所以鄭府的風水是被南宮先生給破了吧,開始走黴運了,宋九不得不相信這招當真靈。


    倒是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醜奴突然開了口:“報應。”


    宋九錯愕的看向醜奴,醜奴說完這話內心有些波動但很快帶著兩孩子走開了。


    醜奴這孩子莫不是知道些什麽事兒?宋九這麽想著又覺得不是,畢竟壞人風水的事,她隻跟南宮先生說了,家裏人是不知道的。


    身後的蓉姐兒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醜奴離去的背影,她臉色略顯蒼白,收回目光後,又看向宋九,蓉姐兒手中拿著的筆動了動又停了下來,想要寫下的話還是壓了回去。


    鄭墨岩從馬背上跌落,下人抬回去的,曹氏得知消息的時候還在蘭芳齋裏打馬吊,管家派人來傳話,曹氏臉色大變,這就帶著身邊的老嬤嬤匆匆離開了,那會兒宋九還在賬房裏,都來不及與她打個照麵。


    鄭府,曹氏匆匆趕了回來,看著躺在床上痛得沒聲氣兒的公公,臉色十分難看。


    請了宮裏的禦醫來看過了,鄭墨岩這一摔可是不輕,要是照顧得不好指不定就癱了。


    曹氏親自將禦醫送出了府,再回來時,便屏退了屋裏的下人,坐在公公的床邊,小聲說道:“爹,咱們換宅子吧,這地兒不能再住了。”


    曹氏再一次提及換宅子的事,鄭墨岩仍舊有些不高興,他今日在街頭墜馬那是個意外,再說街頭那油炸生意的小販是罪魁禍首,怪也隻能怪那小商販,這跟宅子裏的風水有何關係呢。


    內城挨著皇宮近的好宅子可不多見,這宅子不僅大而且也是地位的彰顯,即使他隻是禦史大夫,在京城內城住著的宅子卻比當朝丞相的秦府都要住著好,位置也要好。


    在朝中,官員的吃穿用度都是風向,皇上的賞賜也是身份的象征,所以禦史台不把秦丞相放在眼裏也是這個原因。


    曹氏見公公沒有要搬宅子的意思,隻得問道:“爹,你可知有一種壞人風水的陰毒法子?”


    鄭墨岩到底也是術士出身,當即看向曹氏,也提了個心眼。


    “我這幾日左思右想,唯有一條道可以壞了咱們宅子聚龍氣的風水。”


    鄭墨岩皺緊了眉。


    曹氏接著指了指地下,鄭墨岩錯愕:“你的意思是地下溝渠?”


    曹氏點頭,“爹,你想想咱們府上聚龍氣之陣正是當年你看中了這處宅子的原因,再建了天宮樓,更是壓了觀星台一頭。”


    “可若是有人將地下溝渠改了道,汙穢濁氣貫穿,再好的風水也都壞了,所以……”


    曹氏拖長了聲音,鄭墨岩卻是氣得麵色發青,這番話比他墜馬還令他惱火,若是用這種手段壞了他們鄭家的風水,那可是要禍及子孫的。


    然而鄭墨岩還是抱著僥幸的,畢竟修改地下溝渠這種事,沒經過皇上的同意,即使是賢王府也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爹,此事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咱們一探就知。”


    曹氏小聲的說了幾句,鄭墨岩沉默了。


    皇宮禦書房裏,榮晏收到禦史台的奏折,往日禦史台送來的多是彈劾的奏折,但今日收到的奏折卻是不同,是禦史大夫鄭大人向皇上告假休養的奏折。


    禦醫在鄭府瞧了傷回來稟報給榮晏聽,知道鄭墨岩這一次傷得不輕,不躺上一個月別想下地。


    但是鄭墨岩的告假奏折中又提及一件事,鄭墨岩自覺自己這一年來掌理禦史台沒有好好監察百官,更是提及了幾樁三司的重案,也頗為自責,認為自己辦不好,不配住在這內城官宅,懇求著皇上準許他搬去外城居住。


    “好一招以退為進,朕若是應了,將一位三品大官貶到外城居住,那不得被滿朝文武戳脊梁骨,史官還不得怎麽記載我這個昏君呢。”


    第一張奏折沒奏效,鄭墨岩第二日又送來了奏折,同樣的懇求著搬離官宅的請求。


    而真正的原因,榮晏自是知道了,定是這一次鄭墨岩摔下馬背,知道了鄭府官宅的風水破了,可是當初害人的時候可曾想過報應?


    榮晏雖為一國之君,不能相信國師與南宮的一麵之詞,但內心卻是對鄭家是術士一說有忌憚。


    在鄭墨岩連上三份奏折後,榮晏才下了一道聖旨,派唐公公給鄭府送去了慰問的上等好藥,又予以重賞,並召告滿朝文武他對禦史台的看重,而鄭大人住著官宅更是皇恩浩蕩的證明。


    皇上高調的在朝堂上表揚了禦史台,使得鄭墨岩不好再上奏折。


    而送賞賜來鄭府的唐公公,在念著聖旨的最後幾句時,卻是交代著鄭家,不得搬離鄭府,且官宅較大,鄭府以後要修繕或者改動宅子,也得上報朝堂。


    到這一刻鄭墨岩信了兒媳婦曹氏的話,憑著三份奏折便驗證了他們的猜測,改了地下溝渠就是皇上的意思。


    曹氏在前院陪丈夫周旋了曹公公後,夫妻二人這就匆匆進了裏屋來見鄭墨岩。


    “爹,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麽,天宮樓已經無法修繕,這處官宅也搬離不了,而今隻有最後一個機會。”


    鄭墨岩聽到這話立即看向曹氏,便是曹氏身邊的丈夫鄭叔易也是一臉驚奇的看向妻子,不知她還有什麽樣的好想法能改變眼下的困局。


    曹氏將這幾日思忖的對策一並說了,“咱們先去找秦丞相——”


    “咱們鄭府向來與相府不相交,朝堂上他更是咱爹的死對頭,眼下上門豈不是自取其辱?”


    鄭叔易立即製止了這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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