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九看到大哥肩頭坐著的大侄女蓉姐兒,她怔住了。


    蓉姐兒的目光沒有落在舞娘的身上,而是看向旁側的一個少年。


    宋九看去時,少年正將手中的銀袋納入懷中,似乎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直到那少年靠近大哥,廣袖下手指輕鬆的偷走大哥懷裏的銀袋後,她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兒。


    抱著孩子的宋九連忙叫住傻夫君,“抓住他。”


    任榮長原本看著前頭的熱鬧正起勁,聽到媳婦的話,立即反應過來,伸出一隻手快速按在旁邊的少年身上。


    少年也是慣犯,身姿靈活,很快身子一扭,竟然借著人多掙脫開來,轉身就往人堆裏鑽。


    宋九大喊:“抓小偷。”


    周圍的人都反應過來了,小偷來不及逃跑就被眾人按住。


    少年長得白淨,衣裳幹淨沒有補丁,看著極為正派,這會兒被人扣住,他也不慌不忙的看向眾人,生氣說道:“你們抓我做什麽,我不過是在看前頭的熱鬧。”


    “說我是小偷,你們有證據麽?”


    圍觀的人也擔心會不會抓錯了人,哪有小偷這麽理直氣壯的,於是紛紛看向宋九。


    這會兒任廣田摸向自己的懷中,果見銀袋不見了。


    今個兒出門,任家大嫂就擔心遇上小偷,才將銀袋交給丈夫保管,誰能想這也能偷走,可把大嫂給急壞了。


    任廣田上前搜身,少年還不承認,甚至惡語相向,但凡他們家敢誣陷他,他就去縣衙告發他們,非得賠償他不可。


    這少年郎還有些能耐,張口就說要去縣衙告發他們,做為莊戶聽到這話多少都會有些懼怕,一般這話說出來,一般莊戶都會擔心惹上官司。


    可是任家人不怕,才打了一場官司,隻要占著理兒,有啥可怕的。


    很快從這少年身上翻出數個銀袋,震驚了在場的人,少年也沒了氣勢,但還是嘴硬,說裏頭也沒有他們的銀袋,別想借機翻走。


    這話倒是提醒了其他人,這麽多錢,誰不想上前認一個。


    好在宋九開了口:“不是我們的不會認下,我們家人的銀袋都是一樣的,上麵繡了蘭花,翻開背麵是一隻野狸子,各位想要鑒證可以看一眼。”


    沈秋梅看了一眼三弟媳,還好今個兒借著喜慶的日子,用的正是三弟媳過年時節給他們做的新銀袋。


    在眾人的目光下,任廣田翻出其中一個銀袋,說出裏頭的銀錢,當眾給大家看了個清楚,也沒有人敢懷疑了。


    周圍很快有人也發現自己的錢不見了,之後個個上前相認,隻要說的數目對了,也就各自認領了回去。


    而少年小偷被眾人打了一頓丟了出去。


    前頭跳得火熱的舞娘早已經停歇下來,眾人為了抓小偷都沒有看過癮,很有些遺憾。


    不過旁邊有噴火的雜耍,眾人又往那邊圍過去了。


    任婆子卻將家裏人叫住,看來任家不要再去圍觀熱鬧了,今天人多,誰知道會發生點兒什麽,大過年了,不要再鬧出幺蛾子。


    於是一家人都看向旁邊唯一的觀賞樓,這會兒坐裏頭喝茶休息的人有不少。


    任婆子派老大上前打聽一下,看能不能在茶樓裏要間雅室,他們一家先休息一下。


    沒一會兒任廣田回來了,三層茶樓竟然客座都滿了,要雅室的話,那都是提前預定的,即使是大廳裏坐著喝杯茶,那也是人滿為患,進不去了。


    逛廟會的人真多,今年個個有了些餘錢,日子過好了,都舍得花銷了。


    不能進茶樓休息,那隻好接著往前頭逛,一家人都舍不得離開廟會,前頭不少好看的都沒有過癮呢。


    行走間,宋九又聽到了稚嫩的聲音:“大壞人來了,大壞人來了。”


    有了先前聽到“壞人”的經驗,宋九立即警覺起來,難不成又有小偷?


    可是眼前人少些,又沒有擠著看熱鬧,怎麽就有壞人了?


    宋九再次看向大哥肩上坐著的蓉姐兒,蓉姐兒果然沒有大聲說出來,而是心頭所想,而此時她的目光盯著前頭正朝他們走來的一位壯漢。


    這壯漢瞧著五大三粗的樣子,四方臉上還帶著橫肉,眼神的確與普通人不同,帶著殺氣。


    “大壞人來了,大壞人來了。”


    宋九驚訝的看著蓉姐兒,剛想要叫住蓉姐兒問一問,就見前頭傳來喧嘩聲,“全部讓開,巡檢司行事,所有人都讓開。”


    隨著差兵的聲音,看熱鬧的百姓趕緊讓開,便是任家人也想往旁邊讓,誰知大哥帶著孩子撞在了這位壯漢身上。


    壯漢被撞,順手就要扣住任廣田,幹木工活的任廣田有力氣,一掌就推向對方。


    壯漢身形不穩時,宋九身邊的傻夫君長腿一跨,一拳將對方打倒了。


    隻是沒有想到這壯漢也會點功夫,身子倒地之時手掌往地麵一按,一個鯉魚打滾的動作就又起了身,甚至因為任家兩兄弟的阻攔心懷恨意,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瞬間將旁邊的大嫂沈秋梅給扣住,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一下把任家人嚇壞了。


    “娘,娘。”


    稚嫩的聲音一遍遍的響起,宋九擔心大嫂的同時,也驚訝的看向蓉姐兒,是她的心聲,但是母親受威脅,為何孩子不叫出來?難不成蓉姐兒不能說話?


    再過三四個月就兩歲的蓉姐兒,還真的沒有聽她說過一句話,孩子心頭所想的宋九卻全部聽了去。


    還有剛才兩個壞人,事情還沒有發生,蓉姐兒是怎麽知道是壞人的?難不成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宋九為自己這荒唐的想法而感覺到不真實,但是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她很快也知道了壯漢的心思,這人剛才殺了人被巡檢司的人發現,正要逃亡,結果遇上了任家人。


    眼下大嫂就在對方手中,對方但凡動一下手中的匕首,大嫂就沒命了,沒把任家人給嚇死。


    巡檢司的差兵趕來了,看熱鬧的百姓也都嚇得大氣不敢喘。


    宋九悄悄地從傻夫君的手中接過小圓子,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


    而此時三層茶樓上,晉王透過窗戶看到底下這一幕,臉色大變,隨即下令:“謹言。”


    謹言很快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飛身而下,落到人群裏都沒有什麽聲音,再加上他這普通得讓人記不住的臉,往人群裏一鑽就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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