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裏斯,我想家……我想知道三弟現在怎麽樣了。”葉鬆畢竟是個開朗的人,不會真的哭出來,很快就調整好了。


    “是嗎……三少爺一定平安呢。”


    葉鬆沒有答話,抬頭望著城牆,吃了一大口栗子燉。


    國王這頭正忙著,他和燈泡兩個人要給十幾隊士兵做飯,雖然有收買軍隊人心的嫌疑,但是拿這個來當作給葉鬆做飯的藉口再好不過了。就算是在設備簡單、充滿蒸汽的大廚房忙得腰酸背痛,也算是值當了。


    “葉鬆,吃得還開心嗎?”準備離開邊境時,國王特意問道。


    “嗯,特別好吃。”


    “以後再想家的話,要跟我說,我隨時給你做。”


    葉鬆驚訝地看著國王。


    “怎麽?”國王問,“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演技這麽差,就別妄想了吧?”


    “啊……”葉鬆隻能苦笑。


    “藏不住心事是好事,也是壞事,就看是對誰了,比如說啊,我就希望你對我什麽都別藏,反正也藏不住。”國王笑道。


    “是你眼力太好了。”葉鬆說。


    “這栗子,我們無名國原來是沒有的,”國王說,“還是從東國引進的呢。我聽說你小時候中秋節也沒什麽樂趣,就自己坐在牆角吃栗子,所以才想了這個法子。”


    葉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國王還真是什麽都知道啊。


    “不過也美中不足,畢竟還要做給軍隊,所以做了無名國比較出名的菜色——栗子燉。”國王惋惜道。


    “沒關係,有栗子吃我很開心啊,而且無名國的栗子燉也很出名,難得吃一次,還是國王親手做的,我可便宜大了。”葉鬆說。


    “不隻是這樣的啊,葉鬆,”國王說著,嘆了一口氣,“來自於自己家的東西,反而在別人那兒得到好的發揚,總歸還是讓人不甘心吧?”


    葉鬆怔住了,他沒想到這麽複雜的一層。


    “剛才說話的是無名國的國王,現在作為師傅,我希望你能讓來自我的學術得到好的發揚,有空閑就好好練吧,日子就快到了。”國王坐上馬車,先一步跑上了歸途。


    日子?


    葉鬆不懂,他隻能上車,緊隨國王而去,車廂裏的汀蘭眼角悄然一動,嘴角挑起的笑意淹沒在表麵平靜的外殼之下。


    “汀蘭。”


    “汀蘭?”


    汀蘭回過神,葉鬆叫了自己好幾回,她才注意到自己原來發呆好久了。


    “怎……怎麽啦?”她微笑著問道。


    “阿謹教了我點占卜術……就是說啊,其實我想給你占卜一下,就是看你有沒有愛情運勢之類的東西……”葉鬆試探性地找了個藉口提出要幫汀蘭占卜的意思。


    按照道理來說,沒什麽問題的人都不會怎麽介意吧?畢竟是認識的人,而且他沒有國王的實力,也看不見確切的未來。


    “嗯……?可以呀。”汀蘭笑著說。


    答應了?葉鬆心裏不知道是喜還是悲,看來她是壞人的可能性又少了一分,但是……他居然在利用自己喜歡的人。


    葉鬆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破綻,他雖然不是個演技派,裝個樣子還是沒有關係的,這個時候他甚至有點嫉妒國王,什麽也不用裝,利用就是利用。


    “不過你要等一段時間了,我還沒學成,在森林裏光是用了一次就差點死掉。”


    “沒關係哦,我可以等的呀。”


    “不過我好懶啊,不想練習占卜術啊……”葉鬆搖搖頭。


    這個時候旁邊突然開出一個通道口,國王的腦袋猛地從裏麵伸出來,正巧聽見這一句,對著葉鬆不滿地教訓道:“哎喲,瞧把你能得,能上天遁地了哦,還懶?你給我好好學!人家好不容易教你的誒!”


    “可是人家也好不容易學成這樣的誒!”葉鬆學著國王的語氣,還噘起嘴來。


    “去你的,欠揍。身在福中不知禍!”國王翻了個白眼。


    “不知禍?什麽來的?”


    “煩。”國王縮了回去,通道關閉了。


    汀蘭倒是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一隻手輕撫著髮絲,另一隻反手搭在額頭上,仿佛要掩飾笑意:“你就聽阿謹的話嘛,學會了也不是什麽壞事。”


    “幹嘛非聽他的不可啊?”葉鬆翻了個白眼。


    “嘿嘿,你這個白眼翻得和阿謹一模一樣。”


    葉鬆怔住了,他原本是想假裝在乎國王,好讓汀蘭上他的套的,他就想看看汀蘭到底是不是想追求他。沒想到他已經下意識地和國王的行為越來越接近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聽國王的話,要說是君臣其實也不算,是師生也不必什麽都聽……


    而且之前在商場裏的時候,國王去哪兒他都跟著,也不能說是機械服從,總之他就是覺得……


    他就是想順著國王的毛,就像呼嚕貓咪一樣。


    “不會吧?我被阿謹傳染了?”葉鬆沒有讓自己停頓太久。


    “不過嘛……”汀蘭撇撇嘴,“人家倒是挺想你給我卜一卦的嘛……就是支持一下你了啦。”


    上鉤了,汀蘭沒有避開占卜,看來沒什麽好藏的,但是她這個動作,這個語氣,明顯的就是撒嬌吧?看來她多少還是有點意思的,雖然自己這麽想有點無恥。


    不過汀蘭說“人家”聽起來並沒有國王這麽舒服,國王的撒嬌和嚴厲雖然是故意的,可是他的“故意”本身就蘊含了“自然而然地故意”,倒也算一種誠實。


    “那好,那我要早點學會!”葉鬆順著保證道。


    秋雨。


    地上的落葉編織成金黃的地毯,葉鬆向後看去,細雨中搖曳晃蕩、飄飄而落的葉子黃肥綠瘦,雨光中金碧輝煌,竟是勝過王宮十倍的華貴。


    馬車停了下來,國王撐著傘,在路邊賞雨。


    “阿謹……”原來離開邊境以後,到了草木繁盛的城市已經是這番光景了,葉鬆竟不由自主地輕叫了一聲。


    “嗯?你說什麽?”汀蘭一句問,將他驚醒。


    “啊……沒有,我說落葉很好看。”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覺得國王很適合落葉,很適合金色的秋風,但是唯獨不適合秋雨。


    國王也許更適合夏日的細雨吧?他眼睛裏的落寞不是秋天能夠撐得起來的,隻有熱情的夏天中的一點冰涼才最惹人疼。


    他想著,走上去站在國王身後。


    國王沒有發現他,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裏了。


    也許是終於注意到了雨點落在傘上的聲音,國王抬頭看了看,滿不在乎地轉過身,卻正好對上了葉鬆炙熱的目光。


    那一雙幹淨的眼睛,如同打量獵物一樣看著自己,雖然看起來既平靜又充滿情意,卻透露出饑渴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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