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鬆伸手死死扣住國王的手腕,國王如同籠中鳥一般撲棱著掙紮:“別碰我!”


    “阿謹!”葉鬆用力將國王穩住,“看好了,我是你的學徒工,隻是你的學徒工!師門的秘密我不會亂說的——所以你可以相信我。”


    國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葉鬆,他頭一次見到他的學徒工露出這種堅定而溫和的神情。


    國王低下頭,頓了一頓。


    他這幾天到底在做什麽啊?為了自己一些沒有用的事,將葉鬆拖進這間宅邸來,一開始就不該對他說有給他的任務,他能不能在這裏學到東西完全看自己抓不抓得住機會,這種左右搖擺的不定數不應該成為理由。


    他似乎從沒有正視過眼前的這個人,沒有想過自己的一舉一動給葉鬆帶來的各種麻煩,之前隻為定身術就對莫勒抱有歉意,他卻沒有想過,他最應該對容忍了他無數惡意行為的葉鬆道個歉。


    果然不該有的情感會讓人難以思考,應該徹底根除。


    國王早就料想自己的感情是一時頭疼腦熱,可是到了真正失去的時候,卻還是一樣的手足無措。


    為了避免麻煩,果然還是應該讓一切的一切從最初就不要有開端,就應該扼殺一切的苗頭,他對自己管教得太不嚴了。


    國王決定讓葉鬆來當學徒時,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與他保持距離,他也料到日後一定會為自己極端的做法感到後悔,可是沒想過是現在這種尷尬的狀況。


    他真是個失敗者。


    而葉鬆對自己在國王眼中形象的悄然變化卻毫無自覺。


    國王沒有抬頭,隻幽幽地問道:“燈泡那天晚上和你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葉鬆回答道。


    “我猜你已經知道我和傑森的事了是嗎?還有言和宛的事,還有我篡位的事?”國王略帶笑意地問道。


    葉鬆有些驚訝,卻麵色不改地答道:“嗯。你聽見了嗎?”


    “啊,當然不是的,”國王答道,語氣中有些譏諷性,“按照我的理解你對我的性格應該是很討厭的,因為我之前對你做過很多過分的事。一般人聽過我的事隻會有兩個反應,一是覺得我矯情又噁心討厭至極,二是心生憐憫,你很有可能是後者,僅此而已。”


    葉鬆不說話了,抓著國王的那雙手漸漸地放了下來。


    “沒有人,沒有人應該因為憐憫而與我交朋友,所以請你該怎麽做還怎麽做。不過我不得不承認,最後……還是傑森贏了。”


    國王說完便抬起頭,微微笑著揚手幹脆利落地拍了拍葉鬆的肩,“感謝你是後者!麻煩到你了,我沒事了,準備好出發吧,宴會結束前走。”


    國王快活地轉過身去跑回了宴會現場,表情卻一瞬之間沉了下來,葉鬆望著國王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裏望了望。


    他好像看見國王的眼中映出了一片深邃浩瀚、波光粼粼的星辰大海。


    葉鬆搖搖頭,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那說不定隻是淚光罷了。


    宴會正歡,而二人三魔卻黯然出了巴尼亞府的大門,國王除了行李以外還帶了一個大木盒,裏頭裝滿了宴會桌上的點心和美食。


    葉鬆看見國王用拿走食物這種毫無用處的手段報復,還一直得意而矯情地用柔軟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雪球,眼眶通紅,應該是剛剛在燈泡麵前暴哭了一回,不禁有些想笑,真不知道國王在高興個什麽勁兒。


    說起來,國王的手應該是全身最瘦的地方了吧?既看得見手筋和骨節凸起又光滑水嫩,要說美中不足就是不夠修長,也不夠白皙,還有因為過早開始握筆造成的中指凸起。


    說起來燈泡能變成人形以前國王似乎是不識字的,那說明也沒有拿過筆,這個凸節是哪來的?


    國王感覺到葉鬆在看自己,立馬很不自然地顫了一下,回過一點頭道:“你再看我頭上也不會開花的。”


    “我才沒看。”葉鬆別過頭回答道。


    “哦喲,沒想到你也有表麵傲氣口是心非的時候嘛!”國王冷笑道,“不過你記好了,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了。”


    “哈?誰說我口是心非……”葉鬆臉有些紅。


    “你看你看,來了吧?”國王不滿地翻了個完全看不見眼珠的白眼,“讓我很不爽的一點就是:這種人總是別扭,不喜歡明著說,讓人根本猜不透他哪句話真的,哪句話假的。恰恰是這種人讓我難以看透,覺得非常危險不想接近。”


    葉鬆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麽接茬兒。


    國王卻還是老樣子,極熟稔地自己給了大家一個台階下:“你倒是沒關係,反正蠢得讓人無法懷疑其忠誠。總之先到前頭的路上打車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你才蠢。”葉鬆丟下一句,乖乖地跑去打車了。


    很快葉鬆便向著國王揮手,想來他旁邊那輛黑色的就是公共馬車了,國王眯起眼睛確認了一會兒,才跑上前去。


    “你剛剛到底在看什麽啊?”上了車後大家都不說話,國王為了緩和氣氛問道。


    “啊……你手上有個凸起來的節嘛,那個應該是很小開始握筆造成的吧?可是聽燈泡說他能變成人形之前你是不識字的啊。”葉鬆答道。


    “喔,這個嗎?”國王惡趣味地用左手的指甲戳了戳那個凸起,“其實我小時候喜歡亂塗亂畫,那個小房間裏還是有筆的,隻不過我後來才開始正式學握筆而已。”


    “嗯……”葉鬆不說話了,他雖然還是有些好奇,但是問下去似乎不太好。


    “我小時候好奇心特別強,不過自己去拿筆亂塗也真是沒教養,”國王知道葉鬆想問多幾句,但是他又不知道葉鬆想問什麽,隻得隨口給出了一句類似事情因果的話,“直到現在我的握筆姿勢也不怎麽對,因為我從小習慣了,燈泡也順著我。”


    葉鬆點點頭,算是表示明白:“現在我們要到下個城市去了嗎?”


    “沒那麽快,先回行宮拿兩件衣服和一點路上的幹糧,還要到城牆上看一眼再說。”國王答道。


    “不打算瞧瞧當地人的生活狀況嗎?”葉鬆問。


    “喲,不錯嘛,還挺懂些為王之道的!”國王笑著稱讚道,“不過這座城的城主我很放心,三十多年了他沒出過什麽問題,之前來巴尼亞府的路上我看過集市了,情況很不錯,長苑城可以直接跳過這個環節。”


    葉鬆本以為國王會罵他傻子,再找出理由來反駁,沒想到國王對他似乎和氣了不止一點點。


    國王再一次開始感到害怕。


    他的手心在冒汗,葉鬆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氣息讓他有奇怪的感覺,就像被人在亂軍之中掐住了脖頸,怎麽也動彈不得。


    國王扯了扯領子,自己的身體對alpha的氣味感到異樣是正常的,隻要自己的大腦不喜歡上這些渣就好,這幾天來的經歷似乎也驗證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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