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他弟弟何敬也抖出了一條式樣相似的兵器來!


    “禿鵬”章森緊張地上前,低低地道:“二位何兄千萬小心,這姓秋的相當厲害,可別為他所乘,頭一陣便挫了我們的銳氣!


    何欽不快地橫了章森一眼,冷冷地道:“章老,你也太小看我兄弟了!”


    “何氏雙妖”也是黑道上頗負盛譽的能手,在黃河流域一帶可謂吃一份,自來眼高於頂,梁傲不馴,他們從行道以來,便少碰過釘子,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兩兄弟那種目空四海的習性,以為天下雖大,他們“何氏雙妖”可以獨尊一方了。


    秋離的威名,他們也不是沒聽過,但唯其聽過,就越發的不服氣,他們方才眼見錢秀姑和章森對秋離的那股子憚忌勁,便已老大地不痛快,如今指名罵陣,也就是想展露一下他兩兄弟的狠處,順便也一泄積了滿肚皮的窩囊氣!碰了個軟釘子,章森雖是異常惱火,但時值非常,也不好發作,當下他幹笑兩聲,勉強地道:“老夫一番好意,二位何兄既是藝高膽大,老夫也就無話可說了!”錢秀姑也叮吟道:“二位何兄,聽說姓秋的小子自來下手不留活口,何賢昆仲可得加意防範哪!”


    青白的臉孔上是一片冷森,何敬接口道:“汪大嫂,你就看誰不留活口吧!”


    現在……


    秋離已有些不耐煩了,他抓了一把積雪在手中用刀搓著,邊道:“喂,你兩個人妖可是早知道這——來就回不去了?交待後事也得快點呀,我這廂還等著呢!”何欽勃然大怒,叱道:“好狂夫!”


    秋離嗤之以聲:“你個狗操的!”


    淩空有一條黑蛇似的影子暴閃,“嘶”地一聲卷向秋離頸項,好快!


    身形猝然貼地掠進,令人一陣心顫神搖的“嗚……嗚”怪響突而揚起,銀光瑩瑩的銀牛角展現著半彎月形的光弧映幻漫天,“蛟皮倒。須鞭”急纏角身,卻絲毫用不上勁,在連串的刺耳括響中又立即滑脫,當另一條鞭影也有如流光,纏捲來的瞬息,秋離早已彈上了半空!於是,他就象從來便未曾彈升起來過——樣,人們的視線開始一轉,他已經又撲了回來,剎那間,他仿佛將天上隱在黑暗雲霧中的彎月——幾幹幾萬隻彎月全帶下來了,半弧形的辱白色光華交錯穿織,縱橫飛旋,又似幾千幾萬柄彎刀在掠舞翻滾,空氣激盪中,響著震耳的呼嘯聲。


    “何氏雙妖”的兩條“蛟皮倒須鞭”雖是舞得急密,卻根本擋不住這漫天月弧的狂瀉猛擊——就好象兩根竹杆遮不得傾盆大雨一樣,隻見光影淬閃,兩條長鞭業已連連歪斜盪彈,完全失了準頭!


    秋離的尖嘯宛如鬼泣,銀牛角的弧光和著他那悽慘的嘯聲流飛旋斬,其聲之刺耳可怖,似是已將空氣全割裂成碎片下!


    兩條人影就象被炸開來一般手舞足蹈地摔向半空,又灑著雨似的鮮血重重跌落地下,當他們落下,那兩具血肉模糊的軀體已經叫人認不出這乃是“何氏雙妖”了!


    這邊,錢秀姑的人個個麵色蒼白,呆若木雞,那邊,“飛狼幫”的弟‘兄們卻突然地起了一陣歡呼的喝彩之聲!


    站在那裏,秋離慢吞吞地用鞋底揩擦著銀牛角上的血跡,形狀之悠閑自若,宛如他從頭到尾便一直在做著這個動作一樣……洗如秀仰天大笑,洪聲道:“兄弟,神威依舊!”


    露齒一笑,秋離道:“老哥謬譽了,這一雙人妖,又算是什麽玩意?如果連他們都吃不下,還在江湖上混個鳥?”突地……錢秀姑瘋狂尖叫:“秋離,你好辣手,我和你拚了”不屑地一撇唇角,秋離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我藐視你汪大嫂,你上來隻怕比這雙人妖還不夠一擊!”


    錢秀姑一彎身,猛地自兩邊靴筒子裏拔出來兩柄精光閃閃的匕首,形如一頭雌虎般就待往前沖!


    斜刺裏一條人影迅速將她攔腰抱住,大叫道:“嫂子,你瘋了,你怎能這麽衝動!”


    那抱住錢秀姑的人,呃,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眉目之間,流露著成形的粗野暴唳之色,滿臉的橫肉配著一雙蛇眼,看上去頗為精悍陰顯,他硬拖著錢秀姑,邊又厲聲叫:“姓秋的僥倖贏了一場,不見得就能贏第二場,嫂子、如果你一出了差錯,豈不自渙軍心?大哥的血海深仇又到哪裏報去?”掙紮著,扭動著,錢秀姑口沫橫飛地叫囂:“不要管我,汪剛,你放開我,讓我和姓秋的雜種拚了,死活由命,卻不能讓何家兄弟白挺了屍……”這幾句話,錢秀姑原是給她所請來的幫手們聽的,果然,她請來的那些幫手們憋不住了,個個覺得臉孔赫然,聞言如刺,一股敵愾同讎的悲憤表情更流露了出來……不管是真是假,他們受邀來此,或是收了巨額報酬,或是與汪鐵頭當年有老交情,無論哪一端,他們也裝不得瘟,發不得熊,就算心裏寒透,也得“拿鴨子上架”,硬挺這一遭啦!首先,章森走了上來,他沉重地勸慰著又哭又鬧的錢秀姑道:“弟妹,你二叔說得對,你先別激動,且平靜一下,切切不可魯莽從事,否則,你若有了個長短,我們豈不也泄了氣?何家兄弟方才輕敵過甚,貪功急進,這才栽了跟頭,姓秋的功夫不錯,但也不是上了天,咱們穩紮穩打,他也不見得就能占了便宜,形勢並不如表麵的不可收拾!”


    哀號一聲,錢秀姑涕淚滂沱地道:“章大哥,全憑你給我這苦命人作主了啊!”


    暗裏叫了聲苦,章森表麵上卻不得不扮出一副慷慨激昂之狀,義形於色地道:“這個當然,弟妹,你放心,為兄的自有處置!”


    錢秀姑又悲泣著嚎道:“章大哥……死鬼鐵頭生前總算沒看錯人,結交了大哥你們一幹重義守信的朋友……各位叔伯啊,鐵頭死得慘叼……長炮一響,人頭落地,連個全屍也沒撈著,混了大半輩子江湖,難道就落得這麽個悽慘下場?這全是陳衡川那狗官下的毒手礙……可憐我一個寡婦,任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那狗官的肉,可又有什麽能耐替鐵頭報仇雪恨?我全憑各位叔伯,鐵頭生前結交的你們這些好兄弟給我伸冤了……天礙……我好命苦……”章森連忙勸道:“別哭啦,弟妹,你歇會,這裏自有我們出麵……”頓了頓,他又咬牙道:“總之,我們不會對不起鐵頭的!”咽噎住哭聲,錢秀姑擰了把鼻涕,抽抽答答地道:“多謝你,章大哥,待今天替鐵頭……報了仇,我回去給各位立長生牌位,每日焚香膜拜,求上天保佑你們多子多孫,福綠壽三星高照!”


    心裏嘆了口氣,章森滿不是味地暗付:“還立什麽長生牌位?你這婆娘全把我們拖下了水,何家兄弟就是個例子……今天能活出命走就算上天保佑了,我也不求多子多孫,也不求福祿壽三星高照……”喃咕著,他表麵上卻豪氣幹雲地道:“弟妹休如此說,我們與鐵頭相交多年,情同生死,他吃人坑害了,我們豈能罷休?不講還有你出麵為鐵頭報仇,便沒有你,我們也是一樣饒不過那殺害鐵頭的狗官陳某!”說著,他為了要引大家的支持同情,激動各人的公憤,藉以分擔自己的責任,當即側首向他們其餘眾人大叫:“各位兄弟,眼前的情形大家也看見了,我們乃是受邀來替汪鐵頭報仇雪恨的,不管我們為了什麽理由來,既是來了就得為汪寡婦盡一份心力,如今何家兄弟已經又遭了害,等於仇上加仇,恨上加恨,說什麽我們也不能裝歪,說什麽我們也不能對不起汪家寡婦,我們得向對方索還公道!”他那一雙綠豆眼睜得滾圓,煞有介事地瞪著他的夥計們,緊接著叫道:“‘狼牙幫’曹豐曹堂主,請尊駕一抒高見?”站在那裏的,哈,除了那身材瘦小,麵目嚴肅深沉的“狼牙幫”幫主曹豐乃秋離不識之人外,其餘的“狼牙幫”好漢們也竟大半認得……“狼牙幫”的二幫主屠昌義,刑堂堂主賴秀長,另兩個,哼,卻是屠昌義的一雙好朋友……“銀虹”廖全,“飛月”史賓,再過去是個狹臉闊嘴的中年人物,秋離亦覺眼生,不過他曉得也脫不了“狼牙幫”的圈子,因為他們六個人全站在一起。


    幹咳兩聲,曹豐扯動了一下他滿麵深刻交縱的皺紋,緩緩地道:“章兄所言極是,我等既受邀而來,當無臨危退縮之理,雖是強敵於前,也隻有傾力一拚了!”


    “青鵬”屠昌義接口道:“何況,姓秋的與我們以前亦有一段過節,正好在今天一併了結!”


    章森一伸姆指,贊道:“‘狼牙幫’果然仁義齊天,老夫在此代汪家寡婦謝過……”他又轉向另一個體形偉岸,麵如滿月的人物:“‘陸上一龍’管力管兄,想亦同曹幫主之見無異吧?”管力微微一笑,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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