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玫的雙限驀地瞪得老大,然後,她象見了鬼一樣尖聲哀叫起來,臉色一下於變得慘白如紙,全身猛地抽搐一次之後仰身暈倒在床上!


    在室中藏了幾步,秋離沉緩地道:“老友,我為方才的那些話道歉。”拐搖頭,周雲道:“不,秋兄,我一點也沒有怪你,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我……”籲了口氣,秋離平靜地道:“你能想得開,我也就放心了。”現在,正暈倒床上的艾小玫已忽然發出了微弱的呻吟,限皮也在輕輕閃動,秋離輕輕地道:“她要醒了……”說話間。艾小玫已緩緩地睜開眼睛,她好象不認識周雲一樣征征而迷惘地注視著他,一動也不動,好象連瞳仁的光芒都凝結在一條筆直的線上了,那麽悠遠,那麽深邃……周雲有些自卑與畏縮地縮回了手,他訥訥地道:“都是我不好……小玫。”突然,那麽突然——艾小玫“哇”地一聲痛哭失聲,她猛地用力撲到周雲懷中,伸開兩臂緊緊抱著周雲,淚如泉捅,聲如杜鵑啼血:“雲哥……雲哥……礙……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礙……”周雲有些手足失措,但是,卻更有著無比的興奮激動,他的身體競不可抑止地哆嗦著,哽聲道:“小玫……小玫……小玫……”側過身,秋離長長吐口氣,心裏象頓時放下一塊千斤巨石:“我的媽,可成了……”於是——在抽噎、綴泣與呼哈聲裏,過了很長的時間。


    好不容易,這一對苦難中的戀人總算分開了,周雲正輕柔而憐愛地在為艾小攻試抹麵頰上的淚水,他自己蒙麵的布罩也早就濕透了一大塊了。


    哽咽著,艾小玫幽幽地道:“苦了你了,雲哥……”搖搖頭,周雲道:“沒什麽……小玫……我殺了丁驥,實在對不起你……”


    低下頭、周雲慘然道:“我自己……也太疏忽……大意……”這時,秋離走到一邊,笑吟吟地道:“二位,本來,在剛才那種情形之下,我本應該立即拿碼子走路才叫識相,不大適合留在這裏,但是,我心中還有個疑團需要澄清一下,這個疑團是;艾小玫,你怎麽才一看見周雲的麵容,就這麽肯定地相信了我們的話?”抽噎一聲,艾小玫又淚水如珠,她哀切地道:“我先問你,他傷在刺雲哥臉上的花紋,可是用一種三寸多長,灰黃顏色的骨針所為?”秋離點點頭:“是一種骨針刺的,周雲,式樣顏色你應該十分清楚,那玩意在你臉上花的工夫時間都很長……”微微頷首,周雲道:“是的……”艾小玫悲憤地道:“在他們無邊湖的每個人胸口及背部都有花紋刺著,紋身的圖案隨著他們身分地位而不同,丁驥的胸上就刺著一雙虎頭,顏色正和雲哥臉上的一樣,青黑交問著……有一次,我曾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看見了丁驥親為一個新加入無邊湖的人在林中紋身,刺一隻狼頭……丁驥是無邊湖‘紅線’中的頭兒,無邊湖共分’金’‘紅’‘黃’‘藍’‘白’五線,也就是依著顏色的不同代表地位的高低;凡是新加入無邊湖的人,分到哪一線就由哪一線的頭兒親自替他紋身加記……那一次,我看到了丁驥用的刺身工具是一支灰黃色的三寸長骨針,當時,他運針的手法非常熟練而快速,刺出的圖形又十分逼真,他能刺狼刺虎……我想……他也必會刺出雲哥臉上的這些東西……”猛一拍手,秋離喝彩道:“好,好證據,艾小玫,這一下子你相信了吧?”幽幽地,艾小玫點點頭道:“我早就相信了……我了解雲哥……他不是那種狠毒狹窄的人……除非有了不共戴天的他怨,他也決不會恨一個人恨得如此之深……昨晚……簡直把我嚇壞了……”苦澀地,周雲低緩地道:“對不起……小玫……我是太恨了……”愛憐地伸手撫著周雲的麵罩,艾小玫俏柔地道:“我沒有怪你……雲哥,換了任何一人都會比你更來得激烈……雲哥,都是我對不起你……”周雲用自己的手握住了艾小玫的手,兩人四目相投,無限真情柔意如絲如縷,全那麽緊緊地纏繞在一起,象是再也分不開,解不完了,無盡無絕地,源源湧湧地……良久……艾小玫溫柔地道:“雲哥……為什麽……你一直沒有早到山上來揭發這件事呢?”嘆了口氣,周雲道:“派裏的尊長以及同門的師兄弟會相信我麽?而且,丁驥又有無邊湖的魑魅幫凶……我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貿然前來,恐怕非但報不了仇,還正好如了丁驥斬糙徐根的心願……”


    點點頭,艾小玫傷感地道:“也對……那麽,是秋……秋大哥幫你了?”周雲轉頭找秋離,恩,秋離正在桌邊喝茶頷首微笑;周雲感激地望著秋離,道:“是的,全靠了秋兄,否則,隻怕我仍一輩子也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冤,也永世不能伸了……”艾小玫怔仲了一會,哀怨地道;“一定是在丁驥暗算了你之後,有好長好長一段日子沒有再看到你來……那段時光,真苦極了……我幾乎急得要發瘋……丁驥一天到晚纏在我身邊,加上掌門師伯又一再軟逼硬迫……後來,我實在沒有法子了,隻有偷偷下山去找你……”周雲驚道:“你下山來了?”搖搖頭,艾小玫悲愴地道:“沒有,我還沒有到達雪池道,剛進了‘鷹嘴岩’就被師父帶著人截了回去。從此,我就被看管了起來,師父天天來駕,丁驥日日來纏……後來,掌門師伯竟召了我去,正式以天山掌門的渝令將我許給了丁驥……雲哥……我的心早給了你,我們早已相互許諾……但我沒有法子,我不敢、也不能違抗大師伯的渝令……我幾次尋了死,也都被他們及早發覺了過來……幾乎每天都有人監視著我……那種死活不能的日子我實在受不了……你知道那種情形,我受不了……”捂住了周雲的嘴,艾小玫續道:“因此……我便嫁給了丁驥……雲哥……我不求你原諒,不求你再愛我……我隻要你知道……我心裏一直沒有忘記過你……一直沒有……”輕輕地,那邊,秋離插口道:“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守信承諾,艾小玫,你既已答應過周雲要嫁他為妻,你就仍該嫁他為妻,現在正是時候,雖然晚了一點,但卻仍不太遲;隻要你們真心相愛,永遠都沒有來不及的時候。”抖了抖,艾小玫含著滿眼淚水道:“真的?雲哥……仍不太遲?……你會愛我這殘花敗柳的身子?”雙手握著艾小玫的一雙柔荑,周雲注視著她,深深地注視她,深沉而有力地道:“真的!小玫,不論你多老、多醜,不論你遭遇什麽,我愛你的心永不會變,我永遠在任何時地都準備娶你……”忽然哽窒了一聲,周雲又傷感地道:“隻要你……不嫌我如今這副……醜怪模樣……”淚水奪眶而出,艾小玫撲入周雲懷中。她激動地咽泣著低叫:“不……雲哥,我一點也不會嫌你……雲哥,看見你的臉,就更會使我想起你對我的愛,對我的好……這全都是為了我才會這樣的……雲哥……哦……雲哥……”顫慄加上期盼,有火熱的情含蘊在周雲猛然跳躍的心房中,他哆哆嗦嗦地道:“小玫……你願意……嫁我?”艾小玫淚如泉湧,她用力點著頭,吸泣中露著喜悅!


    “願意……願意……我願意……”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他們仿佛已經忘記了房中還有另外一個人,仿佛已忘了除開他們兩人之外還有廣大的天地存在,一切全沉寂了,全停頓了,歸向永恆,歸向兩顆並成一顆的心……舉起手中的粗茶杯,秋離朝那雙似乎永久也分不開的情侶敬了敬,然後;仰脖子飲於,放下茶杯,他輕悄悄地移步往外走去,現在,他知道真到了應該“迴避”的時候了。


    於是——


    他手指剛剛觸上門沿,周雲的話聲已沙啞又興奮地自後麵傳來:“秋兄……”秋離哈哈一笑,轉過身,這一轉身,卻將他驚得一楞,老天爺,怎麽這小兩口子全朝著他跪倒了。


    艾小玫蒼白的麵容上浮著一抹羞澀與激奮相柔的紅軍,而這抹紅暈染在她淚痕未幹的臉龐上,也就顯得越加妖艷撫媚了。周雲與她緊緊靠跪在一起,在秋離微楞之間,他們已恭恭敬敬,誠心誠意地朝秋離磕下了頭!一閃一旋之下,秋離已急忙將他兩人扶起,邊埋怨道:“這是幹什麽?這是幹什麽?我的天,你們兩位不等於在折我的壽麽?”輕攬著艾小玫,周雲深沉而感激地道:“秋兄,謝謝你,我們將來的歲月,全是你賜與……我不知該怎麽說好……但你要我的心,我也會立即挖給你……”豁然大笑,秋離將周雲的手交在艾小玫手裏,他高興地道:“算了,你的心早給了艾小玫啦,還到哪裏找一顆交給我?到時候我痛飲你們兩杯喜酒撈撈本倒是真的……”於是,艾小玫含著淚笑了,周雲也笑了,雖然他戴著麵罩,但一定也在笑的,笑在眼中,笑在心裏,一定的……過午了,陽光溫暖地灑向大地,金晃晃的,襯著碧空萬裏,白雲數朵,昭,確是好生一個秋高氣慡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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