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旋梯,站在五尺之處,丁驥深沉地道:“朋友,尋仇啟霧,也得報個字號,你是黃衫會的?”


    秋離冷哼一聲,道:“隨你想吧,黃衫會的也好,天山派的亦罷,反正,大爺今晚上來不是和閣下你攀根由,套交情的!”丁驥後麵的少婦環顧著小廳中七零八落的景象,不禁又氣又怒地道:“你這人怎麽這般下流無賴?不管你與我們夫婦有什麽過不去,盡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我們挑戰,用這種蠻橫的方法損毀人家居屋器皿算是什麽武林人物的行徑?”秋離神色猛沉,暴叱道:“閉上你的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地方!”少婦嚇得心頭猛一跳,花容慘白地怔在那裏,微張著口,方才的氣焰一下子被挫的精光!


    丁驥強忍住心中的怒火,他陰森森地道;“朋友,請你尊重點,我的妻子不是你可以叱喝得的!”霍然大笑,秋離道:“怎麽著,看得不順眼,覺得肉痛?


    好,現在就是閣下你表演英雄救美的時候了!”麵上變色,丁驥厲聲道:“朋友,你等著,不論是誰,不論你的靠山有多大,今夜我丁驥必叫你為這一切的行徑負責!”一拍手,秋離道:“行,咱們外邊擺上,別叫你那熊老婆於以為老於是要藉此拆散你們這座狗窩!”丁驥城府如何深沉,這時也不禁氣得雙目噴火,胸膈陣痛,他咬著牙,狠辣地道:“出去!”秋離狂笑著大踏步行出屋外,屋外的青石小徑上,蒙著麵罩的周雲正緊張而充滿怨仇地雙手握著等在那裏。


    走過去拍拍周雲的肩膀,秋離低聲道:“用不著講究江湖規矩,也不要奢望公平的審判,我們自己執法,今夜便將這小於幹在這裏!”咽了口唾液,周雲啞聲道:“都在?”點點頭,秋離道:“全在,一對狗男女!”望著秋離,周雲的眼光裏有著不可言喻的痛楚及悲倫,顯然地,他此刻心頭激盪不寧,百感交集……丁驥那魁梧的身影走到門外,他的雙手中,右手握著一柄精芒四射的犀利短劍,右手執著一條姆指粗細上麵布滿了倒鉤小刺的黑色皮鞭,一步一步地,有如一座小山在移動,緩緩來到了二人跟前。


    房門口,那少婦也站了出來,她立在陰影中,冷冷朝這邊注視著,手上的三尺青鋒,亦在吞吐著一抹隱隱閃閃的寒光。


    周雲一看見丁驥;麵罩後的兩隻眼睛一下子變得赤紅,喉頭髮出一陣陣強製住的、野獸般的咆哮與吼嗥聲來,整個身軀也在不停地簌簌顫抖……悄然捏了周雲一把,秋離哈哈大笑道:“姓丁的,索債的正主兒在這裏,你們慢慢結算舊帳吧!”丁驥在九尺之外站定,他疑惑地盯視著周雲那雙帶血的眼睛,於是,他也為那雙眸子中的仇恨光芒所驚攝住了。這是兩隻多麽狠毒,憎惡,又嫉妒的眼睛啊,那言不盡的怨,如海深的仇,淋漓血腥的恨,全在這短促的一瞥中顯露無遺,宛似樓在骨上,刻在心版!


    於是——


    象夜梟泣血一樣悽厲地大笑起來,那笑聲宛似角聲;悠長刺耳的嚎陶,象一隻隻尖銳的利箭,那般震撼著穿戳人們的心弦,周雲手指丁驥,沙啞地慘呼著:“丁驥,丁驥,你還記得我嗎?還記得那在一處荒穀中被你們毀去了終身幸福的周雲麽?丁驥,丁驥啊,你不要驚奇,不用畏懼,我來了,我要看看你血腥的雙手還能再毀去我的什麽?……”驀地——一聲尖銳的呼聲來自那門邊少婦的嘴裏,她驚恐地呼喊:“周師兄……”秋離大吼一聲:“你給我閉嘴!”前麵,丁驥神色驟變,但他隨即冷靜下來,鎮定地大喝道:“天山叛徒,妖醜鼠,你屢犯門規,又厚顏無恥地勾引我妻,我丁驥念在你身為大掌門親傳弟子,不去尋你施懲,這已是莫大的情分,哪知你競膽大包天,非但唆使外間歹人潛入天山彤雲山莊行暴毀屋,更且誣賴我丁驥聲譽,周雲,你的好運道完了!”哈哈一笑,秋離嘲弄地道:“看看他那張甜生生的小嘴兒,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可真叫一等一的鐵口,隻是你今番卻長朵蓮花在舌頭上也不濟事了!”說到這裏,秋離又暴烈地叱道:“丁驥,你是滿嘴的狗屁!”周雲全身猛地一陣抽搐,他尖叫道:“姓丁的,你還債吧叫聲中,“壽龜劍”‘錚”地一下閃出;抹冷芒,隔著九尺之遠,已有如流電般突然射向丁驥的胸膛!


    冷冷一笑,丁驥“霍”地身形半矮,右劍左鞭,狂風暴雨般反迎而上,周雲淬而斜偏抖手就是一十七劍,在呼嘯的鋒刃破空聲裏,丁驥半矮的身軀有如滾地皮球般飛旋轉舞,劍鞭交相攻拒,霎時兩人已殺得天昏地暗,難分難解!屋門邊,少婦已奔了出來,她f目流滿麵,悽慘地哀哀呼叫:“不要打了,你們……求求你們……周,師兄……丁郎,不要再打了,你們聽我說,聽我說礙…”秋離舔了舔嘴唇,吊兒郎當地道:“叫什麽,都是你這狐狸精惹出的麻煩,丁郎,哼,叫得卻是親熱,隻怕你早忘記當初叫‘周郎’的時光了!”秋離口中在冷嘲熱諷著,目光卻竟不鬆懈對鬥場中的監視。這時,激戰中的兩個但已到了更加火辣的局麵,他們自甫一交手開始,便毫不容情地狠砍猛殺,沒有一點餘地,全是朝對方致命的要害之處下手,完全是一種以死相拚的狠幹法,現在,雙方激戰得更加劇烈,驚險處更是一波連著一波,劍飛旋著,長短交穿,鞭卷舞著,影掠風嘯,鋒利的刃口全朝著要命的地方砍刺,綴著倒勾的皮鞭也一次又一次地擦卷著肌膚掠過,雙方俱是出手如電,又急又猛,又狠又毒,變招換式之間幻化莫測,挪移騰躍之中,捷似流光,就這瞬息裏,已過去了三十餘招!


    目注著雙方的火拚,秋離察覺出雙方的功夫全是精湛無比,難分上下,那丁驥長在詭異,重在猛辣,而周雲健在雄渾,奇在隼利,兩個人全在是拚命狠鬥,照這樣不顧一切地幹下去,不用多,再來個三五十招就可以分出勝負了,隻是,恐伯這勝負會分得血淋淋的呢。


    站在圈外的少婦身子在哆嗦著,她束手無策地連連慘喚:“丁郎……請你先停手……你們聽我說,周師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周師兄,丁郎,你們快停手,快停手礙…”緩緩地,秋離靠近了一點,他笑吟吟地道:“這位夫人,你叫艾小玫吧?”那少婦淚痕未幹,披散長發,有如一朵帶雨的梨花,她楚楚憐人,情韻清減地怔怔瞪著秋離,懷著惑心地道:“我是艾小攻,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右手插進腰裏,秋離懶洋洋地道:“如今你在艾字上應該加上一個丁字,你們成婚太快,我和周雲都來不及奉上件薄禮,實在遺憾得很……”艾小玫聽出秋離話中有弦外之音,她駭然退了一步,青鋒長劍微微提起,驚悸地道:“你……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誰?”秋離淡淡一笑,道:“那時來不及送禮,現在補送也是一樣,伯的是你嫌太家倫了!”娟校的麵龐變得雪白,艾小玫忐忑地道:“你……你待如何?”秋離“咽”了一聲,右手一閃猛探,快得不能用任何言語形容,當他一探之下又重回原處,人們的瞳仁根本無法攝視,好象那隻手從未移動,一直便垂放在那裏一樣,而艾小玫已痛苦地尖叫一聲,踉蹌著摔出三步之外,連握著的青鋒劍也脫飛五尺,墜落塵埃!麵上毫無表情,秋離道:“我自來不願與女人為難;但你這賤人確實令我心中氣憤,給你一記耳光算是一點小小的懲罰,懲你意誌薄弱,情愛不專,害人害己,延禍善良,若非看在周雲的麵上,我早就活活分你的屍了!”‘散亂著頭髮,滿口的鮮血,艾小玫橫臥地上,手撫腫漲烏紫的左頰,淚如泉湧,和著嘴裏的血往下滴,但是,她這時卻連哼也沒哼一聲!怒鬥中的兩個死仇已霍然分開,他們看見了眼前的一幕之後不由大驚失色,丁驥猛撲了過來,一邊大吼:“鼠輩,你太卑鄙!”周雲自斜刺裏急掃而來,“壽龜劍”一閃倏揮怒刺了驥,一麵焦惶地大叫:“秋兄,你傷了她?”目注著憤怒無已的丁驥又與周雲拚成一團,秋離淡淡地道:“沒有,隻是賞了她一記耳光而已,這婆娘我是越看越有氣。”周雲沉默著沒有作聲,專心一意地力搏著對頭,而丁驥卻暴怒憤激,他一邊與周雲拚戰,一麵狂叫道:“鼠輩,你逃不掉的,我要分你的屍,挫你的骨,吃你的肉!”秋離哈哈一笑,道:“你是在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夢”字在秋離舌尖上跳躍,他已猝然掠射穿入,雙掌倏翻猛劈,閃電般三十二掌幻成一掌泄向丁驥,去勢隼利兇悍,有如三十二柄同時由三十二個不同方向飛來的血刃!


    丁驥做夢也估不到他口中的“鼠輩”竟然還具有這等超絕的身手,突然間,隻覺得滿目的掌影炫閃飛舞,從四麵八方罩下,他驚呼一聲,奮力朝一側躍掠,於是,就這一霎,他的左肩已”嗤”地一聲被周雲快若旋風的一劍割破了三寸長一條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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