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器緊握著皮鞍的扣環,奮聲叫道:“老弟,小心了!”秋離眼看著何大器連人帶馬闖進了淺溝,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丘陵頂上紅臉大漢的三角小旗已連揮三次,於是,一陣陣強勁的弓弦聲串成了一片,無數尖利的箭矢泛著藍汪汪的光點,似一群群的飛蝗銳嘯著蜂擁射來!


    在空中已經力竭下墜的身子,又在秋離雙臂猛振之下電射而起,幹百隻怒矢閃著寒光自他腳底掠過,他人在半空一斜,已那麽不可思義地飛掠而到,看著尚隔有尋丈,一個離得最近的丘陵上的三名大漢已狂號著分成三個方向摔出,三股血箭也如此鮮艷地噴射出老遠。


    秋離足尖一點陵頂,’又朝另一個土陵子射去,那裏站著的五名勁裝大漢齊齊吼喝一聲,分開兩邊,五柄鋒利的馬刀摟頭便砍,秋離看都不看一眼,在那五柄馬刀剛剛舉起的時候,他一式“鬼在哭”倏而猛斜斬去,兩顆人頭已直彈而起,雙腿微彎突閃,另外三位仁兄也一路慘叫著滾下了陵堆,而秋離卻藉著這彈腿之力暴撲向另一個丘陵!


    縱橫的流矢那麽緊密地跟著他,“噗噗”、“嗤嗤”地在他身軀前後左右閃飛著,但氣煞人的卻是老差那麽一點而射不中———假如射得中,也就難稱為鬼手了。


    另一個丘陵上的七名勁裝大漢一掄弓沒有射中敵人,先已心慌意亂,還沒來得及躲閃,一隻手掌已有如魔鬼的詛咒,那麽虛無莫測而又如影隨形地飛來,七個人幾乎不分先後地仰翻滾下,滿空的鮮血亂噴怒灑,在這些殷紅的液體尚未在人們的瞳孔中凝形。秋離已有如一頭鷹鷲般直撲上那紅麵大漢站立之處!


    紅臉大漢幾乎驚愣了,自對方開始出手到現在已直衝而上,總共也隻不過是喘兩口氣的時間,而這在尋常人認為短促得微不足道的時間裏,自己方麵已有十五個活生生的彪形大漢變成了掌底冤魂,對方出手得這麽快,這份歹毒,真是、驚魂動魄啊!青麵老人喉中低吼了一聲,迅速拔出背後的一柄短把月牙鏟,他咬牙切齒地道:“周堂主,人已上來了,你還在發什麽楞?”紅臉大漢急忙翻腕抽出自己的金背砍山刀,邊向一側怒吼道:“立即下令馬隊前往捕捉何大器!”他身側一‘個手執長矛的大漢答應一聲,高舉手中長矛左右揮動。在這邊,秋離已在倏閃之下一掌震飛了兩名攔路的大漢,再猛一旋身,另兩名也狂啤著分朝左右跌去,在他們翻跌的一剎那,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的眼球都已血糊糊地吊出在目眶之外!紅臉大漢怒吼著衝來,邊大叫道:“老子和你拚了,你這雙手血腥的殺胚!”。


    秋離出手到現在,仍然隻是用一隻左掌攻敵,他的右手安穩地插在腰襟裏,而越是這樣,越發顯得他那狂傲野悍之態不可言喻,此刻,他一躍而起,人在空中一個轉折,大笑道:“大堂主,罵得好,隻是咱們誰也稱不上善人!”笑聲中,他已連連躲開了兩柄斬砍的鬼頭刀,突閃之下,又是一記“鬼在哭”瀉向了那紅臉大漢!


    紅臉大漢淬覺銳風襲來,心頭一震,手上金背砍山刀抖出片片金芒銀花護體,高大的身子同時向一旁掠出;這邊,那位青麵老人羅小成也悶聲不響地掩撲上來,兩柄月牙鏟帶一溜的寒光,直插秋離背後!一聲肉掌與金鐵交掌的刺耳震響聲傳來,紅臉大漢被震出四五丈遠,秋離瘦削的身形倏然騰出,險險讓過了“霍”然戳空的月牙鏟,左手一拆一翻之下,已那麽巧妙不過地抹到了羅小成的頸緣!


    隻覺一鏟戳空,一片利刃似的冷風已逼上了脖子,羅小成驚呼一聲,拚命後仰,手中短鏟猛帶而回,秋離左足微挑慎點,已“錚”的一聲將那柄回帶的月牙鏟賦出。同一時間,左掌一晃突升,再劈對方天靈!


    那邊,紅臉大漢一口氣尚未喘過來,已經看見自己同伴的危殆之境,他顧不得其他,暴吼一聲,手上沉重的金背砍山刀已脫掌擲出,陽光下一溜金芒曳閃,力道強猛無匹地斬向秋離的背脊!


    時間是緊湊得間不容髮的,秋離的掌沿尚差三寸便砍上了羅小成的禿頭,背後的破空銳風已那麽疾勁地來到,他氣得哼了一哼,淩空的雙足猛然一拍,人已直射而出!吹山刀帶著勁風“霍”地從羅小成耳邊飛過,沉重地落向丘陵之下,而刀尚未沾地,秋離又已急轉而回,在他這一轉一旋之間,又有三名勁裝大漢慘叫著骨碌碌地翻到下麵!


    此刻——


    路上響起了有如驟雨般的馬蹄聲,塵土飛揚中,那近百匹鐵騎已並成二排狂奔向前,目標正是匿藏在路旁淺溝中的何大器!秋離狂笑一聲,道:“百隆派的小子們,你們打錯主意了!”在他的吼叫聲裏,路兩側丘陵上的黑衣大漢已紛紛往這邊集結簇擁,在這些撲近的人群中,有十多個更是起落如飛行動如電,一看就知都是對方埋伏的高手無疑!


    秋離向紅臉大漢及青麵閻王羅小成各攻出四掌,在他們倉皇閃避中,他已長射而起,有如一道流虹白天空亨射而下——沖向撲來的馬隊。


    羅小成喘得幾乎躺下,他大大吸了口氣,嘶啞地狂吼道:“馬隊注意,姓秋的撲下來了!”紅臉大漢抹了一把淋漓的汗水奮身追來,邊追邊大叫一聲道:“招呼派中高手往這邊集中,快!快……”在他們的驚慌錯亂中,秋離已電閃而落,他雙目怒睜不眨,一雙又濃又黑的眉毛高高豎起,他瞪著已經奔至眼前的鐵騎,突然尖厲地大叫:“銀牛角——”他這突兀的厲吼高亢而淒怖,有如一隻鬼手驀然撕裂了人們的耳膜,空氣在顫抖,陽光在翻折,前麵狂奔著的幾匹馬掠駭地慘嘶著人立而起,馬上的騎士紛紛驚叫著滾落,在這令人永不能忘懷的一剎那,秋離的右手已猛然從懷中抽出——老天,他的右手上,套著一隻前銳後堅,渾圓細緻,作半彎月形的銀光閃閃的銀色牛角!


    就在他這銀牛角剛剛出現的瞬息,他人已飛撲向前,在手臂無可言喻的疾速抽抄中,十幾匹鐵騎幾乎在同一剎那狂嘶著翻倒地下,銀牛角閃耀著異彩,在陽光裏仿佛流爍著一條條、一圈圈、一片片的銀虹,那麽淩厲地閃飛著,那麽兇狠地縱橫著,那麽血淋淋地翻舞著,隻是人們眨眼一霎的空間裏,三十幾乘鐵騎加上那些孔武有力的騎士,都已一個不剩地屍橫於地!


    整個馬隊已混亂成了一團,人在恐怖地號脾吆喝,馬匹在瘋狂地衝撞、跳騰,黃土路上是一片不忍卒睹的血紅,是—片象徵著死亡的血紅,馬隊裏,三個形容悍猛的大漢正在聲嘶力竭地喝叫著鎮壓他們的手下……秋離滿身染血,他雙眼布滿紅絲,嘴唇殘忍地緊抿著,一匹因驚懼而跳奔到他身邊的健馬摹地人立而起,秋離大笑一聲,右手銀牛角猛砸斜挑,在那匹馬兒的狂嗥聲中,整個馬頭已被擊為扁碎,更吃他一挑之力將這重有數百斤的龐然大物摔出尋丈之外,馬上的騎士也在他一掌之下橫飛著跌出了二十餘步!


    馬隊中,一個滿臉橫肉,手執熟銅錘的大漢正勒馬向後,一麵氣急敗壞地大叫道:“魏豪,你快去重整陣勢;張保,你馬上叫人鳴角撤退—一—”秋離猛一長身直射而起,他快捷地撲向那手握熟銅錘的大漢,邊狠辣地叫道:“老朋友,不用再排布陣勢了,咱們現在就可以湊合。”在他撲落前的一妻間,四側有幾乘鐵騎急奔迎上,馬上的騎士雪亮馬刀紛紛斬向他的四肢,秋離“哺”地征笑一聲,在空中一個倒仰,銀牛角慎閃猛揮,一片急速的金鐵撞擊聲中,緊跟著響起了連串的骨路裂聲,幾名騎士有四名腦袋粉碎,翻倒馬下,另一名的胸骨被完全砸斷,白森森的骨頭插出肌膚之外,他怒突著眼,口裏噴著血沫子,緩緩栽了下去眼皮子都沒有眨—:下,秋離懸空的身子在一個大翻轉下換了一個方位撲向那名大漢,這位仁兄早已嚇得心膽俱裂,他一邊急急抖韁奔逃,一邊大叫道:“魏豪,圍住他,快圍住他。”方才那三名形容兇悍的大漢之一一一一個滿嘴金牙的騎士已厲嘯著策馬衝來,他手上一柄板斧高高舉起,尚隔著七尺之遠,已奮力向秋離擲去!秋離呸了一聲。看也不看地猝揮銀牛角,將這柄力道沉猛的板斧滴溜溜震飛,身形又似脫弦之矢長射追去,那名奔逃中的大漢神色一變,就是回手連轟三錘。


    宛如鬼魅般輕輕飄起一尺,就是那麽一尺,熟銅錘已接連三次砸廠個空,秋離冷森森地一笑,道:“該上路了—一—”在這四個字的音韻裏,這名大漢已狂號著被挑了起來,銀牛角透過他的胸腔穿到後背,他麵色死白,四肢猶在瘋狂而痛苦地揮舞……


    那名叫魏豪的金牙大漢整個驚得愣住了,眼前的景色是何等悽厲,又是何等尖銳,縱使他見過死亡聞過血腥,但血腥死亡之間。卻也分了很多級,無疑的,此刻所見是最為殘酷的一等!。秋離的身軀迅速地落地,他猛然一旋,插在銀牛角尖上龐大的軀體已翻滾著飛出——正是砸向那名叫魏豪的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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