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璉病了,這消息一出,憂喜的各有。


    那拉在承乾宮冷笑數聲,隨後讓淩霄從藥庫裏取了些溫和滋補的東西送過去。


    或許是年紀幼小的緣故,永璉的病很嚴重。禦醫來了一批又一批,富察氏更是不顧自己的身子日夜守在永璉床前。


    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細細□□的兒子,富察氏心都要碎了。不自主的便想起之前那拉所說的報應。人就是這樣,當無路可走的時候能想起的唯有虛無縹緲的神靈,而富察氏更是相信這是自己造下的孽障。因此,在永璉病了的第三天,富察氏不顧自己的身子在佛堂跪著念經贖罪,隻為了她的兒子能夠安然無恙。


    富察氏連續好幾個月沒有休息好,且因為懷孕心浮氣躁想的比平時多因此壓力也大,要不是禦醫時時把脈開著安胎補氣的藥,她的身子早就垮了。這次永璉生病,富察氏已經心神俱疲,後來又不顧勸阻硬是跪著念經,結果可想而知,這次她真的動胎氣了。


    太後知道消息後將富察氏身邊伺候的人狠狠發作了一通,要不是弘曆想著富察氏還要熟悉的人照顧,恐怕這些人就會消失在皇宮之中。


    將富察氏送回長春宮之後,太後和弘曆又去了南三所。永璜此時正好來探病。


    太後與永璜感情不深,但是此時此刻看到另外一個孫子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心裏對平時不怎麽親近的大阿哥也多了幾分慈愛的心思。


    “永璜怎麽來了?你身子弱,不要過了病氣。”


    弘曆也跟著點頭:“你皇瑪嬤說的很對,朕知道你和永璉感情好,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保重自己。沒事就不要過來了。”


    永璜有些受寵若驚,弘曆就不說了,太後以前對他可一直是麵子上的事情,今天他卻實實在在看出太後的真心了。心中一直以來的惶惶不安和罪惡感在這一刻突然消失,他忽然堅信,隻要永璉不在了自己就是最受寵的。


    太後今天過來南三所除了看自己疼愛的孫子之外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皇帝,哀家看這邊還住著永璜,且這裏雖然是阿哥所到底偏了些。現在皇後又懷了孩子,不能親自照顧,不如把永璉安置在慈寧宮吧!”


    弘曆倒是一愣:“皇額娘年紀大了,這永璉……”


    太後打斷弘曆的話:“你子嗣艱難,永璋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熬過天花,好不容易長大了兩個,如果永璉出了什麽事哀家怎麽麵對列祖列宗?”


    弘曆其實在得知永璉高燒不退的時候便做好了準備,這些年他似乎每時每刻都等著這一天。每次見過永璜、永璉後,那個公孫恒的話總會浮現在腦海中,為此他也不敢過於親近這兩個命定早夭的兒子。但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弘曆依然會難受,依然希望上天能眷顧自己的兒子。此時太後正看著他,弘曆忽然想起他的皇瑪法說過自己額娘是有福的,他想,或許太後的福氣真的能幫著擋一下永璉的劫難。


    太後見弘曆默認了便讓人將永璉安置到慈寧宮的偏殿,還將身邊得用的奴才都派過去服侍。弘曆見此很受感動,看著太後的目光也真摯了幾分。


    其實在昨天晚上,太後已經召來信得過的禦醫問過了,知道永璉病體內寒氣已經散出,之所以沒有醒來不過是人體機能的自我保護和自我修複而已。那些在南三所的禦醫不願意擔責任,怕事情有變所以才將病症說的比真實情況凶險幾分。


    當時聽到禦醫的話時,太後便動了心思。雖說弘曆這兩年似乎沒和永璉顯得有多親近,可是想到康熙、雍正兩代帝王教子的方法,弘曆這樣的在太後眼裏反而是喜愛他的表現,更加之旁邊還有一個參照物——大阿哥。


    鈕鈷祿氏這個姓氏隻是聽起來顯赫而已,太後娘家也是這幾年才漸漸在朝上穩住。太後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不過怎麽看,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她的兒子,現今的皇帝總是能為她送終的。弘曆的性子太後了解的很,重情卻也薄情。她怕在她離開後弘曆會因別人的挑撥而為難鈕鈷祿一族。為了能讓家族在她離開後有個依靠,一個親王,一個身為嫡子的親王是必須的,尤其是弘曆迫切希望能有嫡子繼承皇位的條件下。況且她將永璉照顧好了,富察氏以及她背後的家族怎麽的也得把這情吞了咽了,記一輩子。


    永璉移走後的第二天,富察氏拖著疲軟的身子親自去慈寧宮謝恩。永璉能在這個時候由太後親自照顧可以說是最好的,整個皇宮恐怕除了養心殿也就是太後這裏是最安全的。


    後宮的女人見太後親自照顧二阿哥,不管心頭想法如何,哪怕恨不得他活不過去,可是麵上依然要維持著慈母的做派,因此,慈寧宮這幾天收到的藥材、菜蔬瓜果無數,連如意、佛像之類吉祥保平安的東西也不少。


    “皇額娘這是幹什麽呢?”弘曆用過晚膳後照例到慈寧宮看看兒子。


    前兩天永璉醒了,禦醫把脈後都說已經無礙,之後隻要悉心調養便可。弘曆知道這個消息高興壞了,他覺得是自己的額娘幫永璉擋住了劫難,為此在永璉能下地走上幾步的當天還和太後商量,看永璉是不是能在慈寧宮多呆一段時間?


    太後此時正想趁永璉養病的時候和他好好培養感情,沒想到弘曆卻提出了這樣符合她心意的要求。


    “永璉是哀家的孫子,照顧她哀家自認願意,可是皇後那邊……”


    弘曆不在乎的說:“皇後自熱也願意的,到時朕再給她說。”


    至此,事情便定下了。


    “今天怎麽來的晚了?用過晚膳沒?”將手中拿著的手掌大小的木如意遞給宮女,太後朝弘曆招手讓他過來。


    弘曆從善如流的打個千後在太後的左手邊坐下了。“皇額娘這是在看什麽?”盯著桌子上雜七雜八的一堆東西,弘曆又說:“這些自有那幫奴才打理,您安心養著便是了。”


    太後不在意的笑笑:“這都是她們給永璉送的東西,哀家正在檢查,確定沒事了才好送到永璉那。”


    弘曆失笑:“皇額娘有了孫子就不要兒子了。”說著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羊脂玉雕刻的臥虎把玩,入手隻覺得溫潤細膩,倒是難得的一塊好玉。


    “這是皇貴妃送來的,說是怕永璉病中無趣。”


    弘曆聽到此欣賞的心思淡了些,不在意的將這玉雕臥虎置於桌上。


    太後嘴角微翹,裝作沒發現弘曆不悅的樣子繼續點了幾樣東西。這些東西的主人都是平時她也看的順眼的,自然樂意給她們製造些機會。


    弘曆陪著太後略略看了幾樣東西,然後才到偏殿看永璉。晚上翻牌時點了一個太後剛才念叨最勤快的一個貴人。


    之後半個月,弘曆翻牌的對象依然是太後經常說起的幾個女人。後宮裏風向有了些許變化,那些低分位的貴人常在對太後不再隻有畏懼尊敬,看著她的時候眼中閃著期盼。


    富察氏、金氏養胎不理會這些,且永璉在太後那裏,金氏宮裏則有一個被弘曆掛在心上的雅貴人,那拉自天鴿的事情出來後一直和弘曆冷戰,所以那些貴人常在接連承寵最著急的還是高氏、蘇氏。


    尤其是高氏,高家在不斷的給她施加壓力,甚至連說好的兩年時間都不願意給她了。從來請安的母親口中,高氏知道高家在揚州專門訓練了一個符合弘曆各種喜好的女子,想讓這個女人頂了高氏表妹的名字進宮。


    第一次,高氏對高家有了不滿。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高氏的風格,她不屑的看了眼慈寧宮裏圍繞在太後身邊的諸人,然後借著身子不好退了出去。


    “翠瑤,你去那邊等著,務必要讓皇上知道本宮在給太後匯報宮務的時候被陳貴人氣了。也一定要勸著皇上去給太後請安。”


    看著翠瑤離開,高氏又讓吳嬤嬤回去取來自己小廚房的點心。


    富察氏在高氏看來似乎已經和太後串一起了,雖然目前富察氏和她沒有撕破臉,但是之前為了遏製皇貴妃的聯盟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倒是鍾粹宮那邊,高氏想到素來仰仗她的純妃覺得自己有些看走眼,沒想到那人不聲不響竟然傍上了太後。


    “把那杏仁奶豆腐、黃金糕以及前天母親送來的幹果取一些來。聽說三阿哥這幾天不太好,咱們看看去。”


    那拉不動神色的和一臉擔憂詢問這永璋身體的高氏閑聊著,隨後讓人將在書房練字的永璋以及多西琿喊來。


    吸取了前世的教訓,又有吳紮庫氏時不時送來的育兒經,因此兩個小孩被教養的很好。


    高氏看著坐在那拉左右兩邊的孩子有些眼熱,心裏也有些埋怨那拉。


    當時和富察氏聯合抵製那拉的時候,富察氏開出的條件便是將多西琿養在高氏身邊,而為了給和親王有個交代,高氏是一定會晉封為貴妃的。可惜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多西琿到了那拉這邊。


    “慧妃今天好興致,竟然會想到來本宮這裏。”


    高氏捂嘴輕笑:“娘娘不愧是大族出身,性子爽利不說,連聊天也是直言直語。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不歡迎奴婢呢!”


    那拉本就不想和她多言,所以說話難免衝了些,被高氏這樣一堵也不好找借口趕她離開了。


    “這說的什麽話,你專門來看本宮的兒子,還帶了極好的幹果,本宮高興都來不及專門會不歡迎呢?”然後轉頭對一邊的永璋說:“高母妃知道你前天貪玩受涼的事情專門來看你的。”


    永璋繃著臉點頭,在奶嬤嬤的幫助下小心的下了椅子然後對著高氏彎腰拱手稱謝。


    高氏本就眼熱,現在再看白嫩可愛的永璋小大人似的樣子忍不住便把她拉到懷裏滿頭滿臉的磋磨著。


    那拉眉頭一挑計上心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永璋被高氏抱在懷中滿臉通紅不敢掙紮的樣子取悅了屋裏的女人們,連隻比他大一歲的多西琿都在笑。永璋漸漸知事,也知道不好意思,此時見屋裏的人隻笑話他不由連眼睛也紅了些。


    “永璋來,你高母妃是喜歡你呢,怎麽那麽大的人還哭鼻子?”


    永璋把頭埋在那拉懷中不願離開,無法,那拉歉意的地高氏笑笑,然後抱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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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阿哥是個懂事的,奴婢看著不比二阿哥差些什麽。小小年紀便禮數周全、進退有度,也是娘娘教的好。”


    高氏這幾句話倒不完全是奉承。那拉的規矩一向是好的,後來在孝敬皇後以及雍正身邊更是時時刻刻注意著,便是偶爾撒嬌賣癡也極有分寸從來不會觸及到他們的底線。而承乾宮的奴才也都被容嬤嬤和周德敏專門教導過,不合格的立馬就從宮裏調離了,因此承乾宮的規矩也是整個紫禁城最嚴苛的。永璋自小長在這樣的環境中,不用那拉專門教導便已有模樣了,何況那些教養嬤嬤也不是吃素的,兩年下來,永璋待人接物進退舉止便是放到大臣麵前也是不會丟人的。


    “本宮哪會教孩子,說來教養最好的還是皇後那邊的。隻是可惜了大阿哥,自小沒有額娘,這以後可……”那拉說著反應過來:“看本宮說的什麽話,他嫡母還在呢!皇後是個寬容大度的,本宮這是操的哪門子閑心。”


    “娘娘的顧慮奴婢也知道。皇後有子有女肚子裏還有一個,難免有時候照應不過來。而且這幾天您是沒看到,二阿哥在慈寧宮那待遇就連皇上都被比下去了。皇宮裏的人恨不得圍著他轉,這大阿哥越發難自處了。”


    那拉聽高氏這樣說便有些明白了。感情這高氏是專門來挑撥的。二阿哥被眾星捧月,大阿哥都靠邊站了,那失寵的皇貴妃身邊的三阿哥那就更沒地方站了。而且聽高氏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倒有些像是來投誠一般。


    “孩子病了,做瑪嬤的多關心一下也是有的。倒是慧妃,本宮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好,可是最近宮務繁忙?”


    高氏也不否認:“選秀就要開始了,這第一次要做的事情總是多些。好在有舊例可循,之後等著秀女入宮便是。”


    那拉點頭又說了些選秀要注意的事情。高氏知道那拉以前管過宮務,便認真請教起來。這一教一學時間便過去了。


    看著天色不早了,高氏想起身告辭。哪想,高氏剛站起來就忽然閉眼倒下了,腦袋正好磕在茶幾上,高氏的腦袋頓時紅了。這一變故將屋子裏的人嚇了一跳。


    “快,把人安置到後麵,周德敏,你親自去請禦醫。劉嬤嬤,把永璋、多西琿帶下去。”


    屋裏伺候的人一通忙亂,總算安置好了高氏。


    烏雅嬤嬤趁人不注意偷偷上前:“主子,剛才奴婢看到她是故意往上麵撞的。那傷口隻是看著凶險。”


    那拉陰沉著臉,如果真是這樣,那處境本就不好的她這一回可是會徹底被弘曆厭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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