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為了經營自己的封地河西,投入了許多的心思。


    他甚至計劃在河西暗中組織一支私兵,以便關鍵時刻能夠發揮作用。


    但問題也接踵而來。


    秦之法,私藏盔甲者以謀反論,族滅。


    意思就是家中有盔甲,沒有向官府報備的,一旦被發現,按照謀反罪論處要滅族。


    嫪毐雖然權傾一時,但也沒辦法去搞到那麽多的盔甲。


    雍城宮。


    嫪毐的門客劉三看著自己的主公,小聲說道:


    “主公,咱們能不能偷偷從武庫裏麵取出一批武器?”


    嫪毐聽到劉三的建議,立馬掄起巴掌,在他的腦袋上狠狠的敲了兩下。


    劉三委屈的看著嫪毐。


    嫪毐看著他這副委屈的樣子,哭笑不得:


    “你傻嗎?河西武庫歸屬於官府,你覺得那的郡守會讓我們隨便從武庫裏麵搬武器?


    我們怕不是剛從武庫裏麵把裝備取出來,郡守就會向鹹陽方麵匯報說我想謀反。”


    劉三捂著腦袋,眼睛一亮道:“主公,河西距離趙國很近,我們何不去找趙國人買點軍械呢?”


    嫪毐聽後,手摸著胡須沉思起來。這確實不失為一個辦法,隻要做得隱秘,未必不可行。


    然而,嫪毐很快又搖了搖頭。“此計不妥,趙人狡詐,萬一被其拿捏把柄,以此要挾,或者直接將此事告知秦王,我也是萬劫不複。再者,長途走私,變數太多。”


    劉三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耷拉下腦袋。


    這時,另一個門客李四站了出來。“主公,小人有一計。咱可召集河西之地的鐵匠,秘密打造農具,農具稍加改造便是簡易兵器,雖不如盔甲堅固,但聊勝於無。至於盔甲,可收集牛皮、藤條製作皮甲和藤甲,此物雖不比金屬盔甲,但輕便易製,不易被發覺。”


    嫪毐聽聞,眼神中露出一絲驚喜,緩緩點頭道:“此計甚好,就照此辦理。”


    “李四,我就把這項任務交給你了,需要多少錢財你自己到府庫中去搬就好。”


    嫪毐大方的很。


    雍城宮的府庫有不少財寶,這些都是秦王的。


    但趙姬搬到這裏後,這些錢就全歸了趙姬。


    對嫪毐來說,這些錢給了趙姬等於是給了他自己。


    李四聞言,立即對嫪毐拜謝:“多謝主公信任!”


    幫忙到河西去找找軍械,這可是個有油水的差事。


    這次可要賺發了!


    嫪毐並不知道李四的心思,知道也不會在乎,反正府庫裏的錢又不是自己的,花起來他一點不心疼。


    ……


    嫪毐在河西秘密經營自己勢力的同時。


    呂不韋也準備圖謀把嫪毐給扳倒。


    以前他留著嫪毐是為了取悅趙姬,免得那娘們天天找自己求歡,搞得呂不韋整天腰酸背痛。


    但嫪毐這家夥實在是不安分,到了趙姬身邊,居然不斷為自己攫取權力。


    真要再讓他在趙姬身邊混幾年,這小子恐怕連丞相都要當上了。


    呂不韋不允許有人能動搖他在秦國的地位。


    嫪毐必須得被幹掉。


    但怎麽幹掉,還是得好好的籌劃一番。


    呂不韋暗自謀劃之際,一名打探消息的心腹從外麵回來在呂不韋身邊耳語了一番。


    聽完心腹帶回來的消息,呂不韋怒不可遏。


    下麵坐著的張唐、王綰等人都覺得很奇怪。


    張唐壯著膽子問道:“丞相,出什麽事情了?”


    河西一戰,張唐戰敗於廉頗,損兵折將。


    原本秦王政是想要重重的懲罰他的,但被呂不韋保下。


    所以張唐在回到鹹陽後,理所當然的投奔了呂不韋。


    呂不韋看著張唐,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嫪毐這家夥居然在河西偷偷打造軍械。”


    眾人一聽,不覺駭然。


    一個封君,居然私下裏在自己的封地找到軍械。


    他嫪毐這是準備幹什麽?


    張唐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抱拳道:“丞相,請您允許我帶人去雍城擒了嫪毐那閹貨!”


    嫪毐是趙姬男寵的事,在秦國並不是公開的秘密。


    很多人都以為嫪毐真的是閹人,能得寵不過是因為趙姬的寵信。


    別人謀反也就罷了,你嫪毐憑什麽呀?


    所以張唐聽說一個沒卵子的人居然想謀反,瞬間怒了。


    呂不韋深邃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他望向張唐身旁的王綰,道:“禦卿,說說你的看法。”(王綰字禦卿)


    王綰恭敬地行了一禮才開口:“丞相,此事不可魯莽行事。嫪毐深得太後寵愛,若貿然前往雍城捉拿,恐太後出麵阻攔。況且如今證據並不確鑿,隻是得知他在打造軍械,卻沒有真憑實據。我們就這樣派人去抓他,恐怕難以服眾。”


    呂不韋微微點頭,覺得王綰說得有理。


    張唐卻著急地反駁:“等到證據確鑿之時,怕是嫪毐羽翼已豐,更難對付。”


    呂不韋沉思片刻,看向眾人:“那依諸位之見,當下該當如何?”


    這時,一直沉默的魚站了出來:“丞相,不妨先派人暗中監視嫪毐的一舉一動,收集更多的證據。同時,在朝中散布一些關於嫪毐意圖不軌的風聲,試探太後和嫪毐的反應。”


    呂不韋撫掌笑道:“此計甚妙。那就按先生所說,先派人嚴密監視嫪毐。”


    眾人領命而去。


    王宮中。


    “事情就是這樣了。”


    王綰在從呂不韋那裏出來以後,第一時間就去王宮找了嬴政,將呂不韋的一舉一動匯報給了秦王。


    “有意思!”


    “嫪毐和仲父,他們兩個實在太有趣了。”


    當秦王政聽完了王綰的匯報以後,笑的合不攏嘴


    這兩個家夥能狗咬狗,正是嬴政想看到的。


    他們兩個咬的越厲害,秦王政越能從中漁利。


    “趙高,雍城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嬴政把目光看向身側侍立的趙高。


    趙高恭敬的上前:“啟君已經把雍城穩定住了,城防軍牢牢掌握在啟君手裏。


    嫪毐目前在雍城的勢力,僅限於在宮中而已。”


    秦王政點了點頭。


    雍城隻要掌握在自己手裏。


    那就不怕嫪毐能翻天。


    秦王政並不怕嫪毐會在封地謀反。


    他真正害怕的是嫪毐占據雍城,然後再指揮自己封地的兵馬造反,那才是真正棘手的。


    雍城是秦國故都,嫪毐一旦在那裏起兵,所造成的影響力可比要在河西起事大的多。


    “局已經布的差不多了,現在就看他們兩個,誰能咬過誰了。”


    秦王政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呂不韋和嫪毐打起來。


    這兩個人打起來,無論誰贏,最後都會元氣大傷,而得利的隻能是嬴政。


    ……


    嫪毐這邊,李四帶著大量錢財到了河西。他表麵積極召集鐵匠打造農具,暗地裏卻克扣錢財,用劣質材料應付。鐵匠們敢怒不敢言。而嫪毐忙於其他事務,並未察覺異樣。


    呂不韋派出的探子悄悄潛伏在河西附近,將李四偷工減料之事以及嫪毐正在製造簡易軍械的情況一一記錄。


    鹹陽,呂不韋的府邸。


    “好啊!好的很!”


    “嫪毐居然任用這種門客去幫他經營封地,看來他想不死都難。”


    嫪毐門客在河西的一舉一動,很快就被傳到了呂不韋耳朵裏。


    當他聽說嫪毐安排的那個門客李四居然克扣工匠們的工錢時,瞬間被氣笑了。


    “雍城那邊的情形如何了?”


    “啟應該已經把雍城控製住了吧?”


    呂不韋也很關心雍城那邊的情況。


    王綰上前回答:“雍城已經盡在掌中。”


    這話說的是實話,的確是盡在掌中了。


    但王綰可沒說是在誰的掌中。


    啟在朝堂上的態度一直很曖昧,他沒有明確的站隊任何一方。


    但呂不韋之前約見過他,啟沒有對他表現出敵意。


    因此,呂不韋感覺啟應當是自己這邊的人。


    聽到啟已經控製住了雍城的局勢,呂不韋覺得一切都盡在掌中。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到樹上的這個果子熟透了,就可以摘了。”


    “嫪毐!且讓你再逍遙幾天吧。”


    呂不韋望著雍城的方向,目光狠戾。


    王綰抬頭看了他一眼,心情複雜。


    呂不韋也算是老油條了,他的城府、資曆、人脈方方麵麵都應該比王宮裏那位主深。


    但結果就是,呂不韋一直都在秦王政的算計之下。


    而他居然還渾然不知。


    ……


    邯鄲。


    鹹陽那邊的一舉一動,很快就被傳到了田秀耳中。


    李斯在聽完秦國的局勢後,陷入到沉思。


    田秀看著他:“先生有什麽想說的嗎?”


    李斯開口道:“嫪毐根本就不是呂不韋的對手,看來用不了多久此人就要死在呂不韋手裏,嫪毐一死,呂不韋在朝堂上再無對手。


    按照他的聲望,恐怕要不了多久秦王政就要被他徹底架空。”


    這一番話全都是基於得來的情報進行分析。


    因此李斯的分析,並不能說有錯。


    但田秀卻知道。


    曆史上呂不韋和嫪毐兩個人鬥到最後,勝利者卻是嬴政。


    秦王政利用他們兩個人的爭鬥,巧妙的壯大了自己的勢力。


    嬴政從三方中最弱的一方,逐漸變成了最強的一方,並且在最後將兩方一起吃進自己肚子。


    “先生說的沒有錯,嫪毐早晚是要死的,但他死在誰的手上就不一定了。”


    田秀這話說的暗藏玄機。


    李斯也聽出來了:“丞相,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田秀搖搖頭:“希望是我想錯了。”


    雖然知道秦王政才是最後的贏家,但是在塵埃落定前,田秀不打算把結局說出來。


    因為按照現有的情報來看,呂不韋才是三方中實力最強的一方。


    田秀對嬴政的謀劃,基本上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基於先知者的能力,田秀也不會想到秦王政能贏。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急著說結果,萬一他的預料錯了,那可真是裝逼失敗遭打臉。


    “嫪毐是肯定會死的。”田秀看著大堂中的眾人問道:“但我們能不能借這次機會,從中漁利呢?”


    眾人聽聞田秀之言,皆陷入沉思。毛遂拱手說道:“主君,那嫪毐如今忙著打造軍械,我們或許可佯裝成軍械商人,賣給他些粗劣之物,賺取暴利。”


    田秀略作思考,“此計甚妙,不過,我們既然要賣他軍械,幹脆就賣給他點好的。”


    李斯也是明白了田秀的意思,笑道:“丞相高明。嫪毐一直在河西岸中打造軍械,但這個蠢貨居然不知道他的門客一直在中飽私囊,我們可以想辦法把這件事情捅到嫪毐那裏。這樣我們就能名正言順的和他交上朋友,將我們的軍械提供給他,把嫪毐給武裝起來!”


    聽到兩人的對話以後,李牧有點不解。


    “那個主君!”


    “你們能不能先等等?”


    “我們為什麽要幫助嫪毐?”


    田秀伸出兩根手指:


    “這第一,我們把軍械賣給他,可以大賺一筆,錢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多多益善。”


    “至於這第二嘛!”


    說到這兒,田秀嘴角一歪。


    這會兒如果有穿越者,估計一定會拍案而起:“快,把他的嘴抓住,不要讓他歪嘴(手動滑稽。)”


    “至於這第二嘛,非常簡單。”


    “嫪毐不能太脆了,他的實力越強越好,最好是能把河西甚至秦國攪成一鍋粥,這樣我們才能從中漁利。”


    田秀知道秦王政會贏,但他可不希望嬴政將來大權獨攬。


    嬴政一旦大權獨攬對趙國來說,那真是滅頂之災。


    曆史上秦王政平定嫪毐,就隻用了幾天時間。


    這次田秀可不會讓嫪毐敗的像曆史上那麽快。


    必須得把他武裝起來,讓他變得強大。


    最好是能讓他在河西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叛亂。


    這樣無論他最後是否能成功。


    趙國都能趁著這次機會去偷取河西。


    河西一旦到手,那關中就是個脫光了衣服的小姑娘。


    隻有任趙國蹂躪。


    而在秦國,呂不韋仍沉浸在即將擊敗嫪毐的喜悅之中,絲毫未察覺到背後秦王政的算計。嫪毐則一心撲在擴充軍備上,全然不知危險將至。秦王政穩坐王宮,猶如棋手看著棋盤上的棋子,隻等二者相爭至最激烈之時,一舉收網,盡收漁翁之利。


    雍城宮。


    嫪毐正做著一個美夢。


    夢裏的他坐在了秦王宮的那尊寶座上,呂不韋、嬴政所有的秦國君臣都臣服在他的腳下。


    趙王、魏王、韓王等人都跑來朝見他。


    嫪毐看著他們顫抖的樣子,放聲大笑。


    這時,夢醒了。


    趙姬叫醒了嫪毐。


    “出什麽事情了?”嫪毐不滿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主人,你在邯鄲的親戚來找你了。”趙姬對嫪毐說道。


    各位書友們,除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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