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的屯田法,很快推行到了全國地區。


    但政令一直推行了一月有餘,也未見有太大成效。


    原因也非常簡單,大部分國人都不願意離開富饒的中原到邊境去屯墾,哪怕中央開出了極高的補貼政策,例如到邊境屯墾可以免稅三年,也依舊無人願意前往。


    田秀並不氣餒。


    他堅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越來越多人主動前往邊境屯墾。


    而且田秀計劃以後在打仗的時候,趙國可以通過掠奪人口的方式來充實邊境。


    現在隻需要等一個時機了。


    ……


    秦國,鹹陽。


    王宮中。


    秦王政正在處理政務,內侍趙高匆匆從外麵進來,拱手道:“大王,太後那邊請您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秦王政放下手中竹簡,微微皺眉,心中揣測太後所為何事。他昂起頭對趙高吩咐:“準備好車駕,明日寡人前往雍城拜謁母後。”


    “唯!”


    次日,秦王政早早的起床,宮外他的車駕已經準備完畢。


    鹹陽到雍城,大約有200裏的距離,如果急行的話,大約需要一兩天。


    但秦王政出行的排場盛大,隨行的人員浩浩蕩蕩數千人,這麽多的人,速度自然不可能很快。


    秦王政一行一路往西,差不多走了十日,車駕才終於到達雍城。


    雍城是秦國的故都,算得上是龍興之地。


    這裏的居民大多數都是老秦人,對秦國還是有感情的。


    秦王政來到這裏以為自己會得到百姓的夾道歡迎,但直到他的車駕入城,也未見有人來迎接。


    馬車裏坐著的秦王政已經麵露不虞之色,他心中明白是怎麽回事。


    肯定是嫪毐那家夥搞的鬼。


    秦王政在嫪毐身邊也是有眼線的,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雍城的情況。


    按照今日的形勢來看,這雍城隻怕已經快被他嫪毐經營成私人封地了。


    嫪毐此人其誌不小啊!


    撩開窗簾看了一眼窗外,秦王政頓時有種想掉頭回鹹陽的心思。


    這次來他僅僅隻帶了1000多宿衛,嫪毐那家夥一旦有什麽反心,隻怕寡人此舉是送羊入虎口。


    但來都來了,一定不能掉頭回去。


    不然丟了麵子不說,嫪毐也會有所察覺。


    想到此秦王政放下窗簾,若無其事的坐回到車中凝神思考。


    當年他提拔嫪毐為長信侯,本意是想讓對方與呂不韋競爭。


    然而呂不韋一直避其鋒芒,看來這老狐狸是想逼寡人出手收拾了嫪毐。


    實在是其心可誅!


    秦王政心中對呂不韋又升起了幾分厭惡。


    這時,車駕已經到了雍城宮。


    雍城宮看起來像是一座巨大的翁城,裏外共有兩層。


    穿過外層的宮殿進入到內宮時,要經過一條狹長的小巷。


    小巷兩旁都是光禿禿的石壁,倘若有人在上麵射伏,那麽下麵之人必死傷慘重。


    好在此時嫪毐還不打算與秦王政翻臉,因此兩旁的石壁上並沒有埋伏什麽軍隊。


    聽說秦王政來到。


    雍城令嚴華早早的就等在王宮前迎接。


    秦王政的車駕停在宮門口,一名寺人扯著嗓子吼了一聲:“大王駕到。”


    隨後,秦王政在趙高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


    嚴華弓著身子上來迎接:“臣雍城令拜見大王!”


    秦王政看著嚴華笑盈盈的說道:“卿當的好差呀!”


    嚴華聽出秦王政話語中的諷刺,秦王也是怪罪自己沒到城外迎接,一時間嚴華嚇得渾身發抖,趕忙伏地磕頭求饒:“大王恕罪,臣有罪。”


    秦王政冷哼一聲,並未理會他,徑直朝宮內走去。


    秦王政走進宮內,隻見太後趙姬正端坐在主位之上。嫪毐則站在一旁,眼神中帶著一絲挑釁。秦王政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


    “兒臣拜見母後。”秦王政行禮道。


    趙姬笑著讓他起身,“政兒,孤今日叫你來,是有一件要事要與你商量。”


    秦王政一怔,隨即訕笑道:“母後有命,孩兒哪裏敢不從呢?”


    趙姬說道:“嫪毐好歹是我大秦的長信侯,可是這麽多年了他也沒有一塊像樣的封地,你把他封在隴西,那地方太貧瘠了。”


    秦王政聽出了母親的意思,母親這是想要給嫪毐換一塊封地。


    這必定是嫪毐那廝指使的。


    看來此地的野心不小,還想要一塊封地經營。


    嫪毐見秦王政遲遲沒有回複,便向身側的趙姬,道:“太後,大王要是為難的話,就算了。臣其實也不一定是非要一塊封地。”


    索要封地當然隻是嫪毐的借口,他真實的想法還是想做秦王的叔叔。


    因為隻要當了秦王的叔叔,那嫪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秦王索要封地。


    他是故意先開出一個嬴政不可能答應的條件,讓對方否決。


    等他否決了之後再說出真實的想法。


    畢竟秦王政總不可能連續兩次否決趙姬的建議。


    然而出乎意料,秦王政竟然一口答應了:


    “那不知道母親想要給長信侯索要哪塊土地呢?”


    話音一落,身旁的趙高頓時驚呆了,趙姬也有點沒反應過來。


    大王竟然答應了?


    這不對呀!


    大王的性格不該如此好說話呀!


    一時間,趙姬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了。


    嫪毐要她提出給他換個封地,是認定嬴政會拒絕,然後趙姬就能順勢說出讓嬴政拜認為叔叔。


    結果他一口答應。


    嫪毐完全沒跟趙姬說過,秦王政要是答應了該怎麽說。


    秦王政看趙姬怔住,麵帶笑意的問道:“怎麽了,母親沒有想好嗎?”


    趙姬用一種求助的目光看著嫪毐。


    嫪毐思索了片刻後說道:“太後,如果可以的話,臣想要河西郡。”


    河西靠近趙國,乃是秦國的一塊要衝之地。


    而且那裏的人口近百萬,土地肥沃,如果悉心經營的話,假以時日自己的實力必定會超過呂不韋。


    不,不僅是呂不韋,河西的潛力無窮,經營得當的話,他嫪毐未必會比田秀和黃歇差勁。


    這就是嫪毐向嬴政索要河西郡的理由。


    當然了如果秦王政拒絕,那嫪毐隻需要再說出一個秦王政不能答應的封地,接下來就可以讓趙姬順勢提出認他當叔叔的事情。


    反正秦王政答不答應,嫪毐都實現自己的圖謀。


    趙姬在嫪毐說完以後把目光看向秦王政:“大王的意思呢?”


    秦王政心裏自然是不想把河西那麽重要的地盤交給嫪毐。


    但此時自己羽翼未豐,實在不宜和嫪毐翻臉。


    而且這雍城宮已經被嫪毐牢牢控製,萬一自己不答應,這家夥突然翻臉,那可就危險了。


    況且,自己這種時候要是把河西封給嫪毐,就不信呂不韋還能坐得住。


    他們兩個要是狗咬狗打起來,那就有熱鬧看了。


    秦王政點點頭:“可!此事寡人準了,不過晚上還得回去和丞相商量一下。”


    趙姬和嫪毐對視一眼,均露出驚喜之色。嫪毐忙不迭地謝恩:“多謝大王恩賜。”秦王政擺了擺手,看似毫不在意。


    這時秦王政看向嫪毐,“長信侯,寡人倒是要提前恭喜你了,河西那塊土地他是多少夢寐以求的。”


    嫪毐忙躬身,“全仰仗大王洪福。”


    秦王政淡淡道:“希望卿能把那塊土地經營好,最好是經營的像著雍城一般。”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趙姬忙打圓場,“政兒莫要誤會,嫪毐一心為秦。”


    秦王政卻不想就此罷休,“那為何朕進城不見百姓相迎?莫不是長信侯暗中指使?”


    嫪毐額頭冒汗,正要辯解。秦王政又道:“寡人不過是開個玩笑,卿不必著急辯解。”


    說著,秦王政把目光看向趙姬:“母後,孩兒今日入城的時候雍城令嚴華沒有出城迎接,這是對孩兒的不尊敬,孩兒想要將他罷免,您覺得如何呢?”


    嚴華本就是嫪毐的人。


    秦王政此舉,就是想鏟除嫪毐在雍城的爪牙。


    嫪毐對此,自然心知肚明。


    他第一時間站了出來,對趙姬說道:“太後,嚴華今日雖然怠慢於大王,但他平日裏麵處理政務非常勤勉,請念在他昔日的功勞上,饒恕他這次吧。”


    趙姬聽罷,剛準備為嚴華求情,秦王政開口了:“母親,您要孩兒把河西給長信侯,孩兒都答應了,那孩兒現在隻是想要換掉一個不尊敬寡人的縣令,您都不願意嗎?”


    趙姬沒話說了。


    嫪毐也是說不上話了。


    “既然如此,就把他換掉吧!”這個話是嫪毐對趙姬說的,實際上他還沒說完,他後麵的話是想讓趙姬把嚴華換成武輪,這個武輪也是他的親信。


    武輪成為縣令,那麽雍城就還掌握在自己手裏。


    但他後麵的話還沒說完,秦王政再次搶著開口:“阿母,不如就讓啟來擔任雍城令如何?他是三朝的老臣了,舉事也夠得體。”


    啟在朝堂中是屬於嬴政一方的。


    嬴政當然不會蠢到找其他人來當這個雍城令,雍城這麽重要的地方當然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趙姬又用一種求助的目光看向嫪毐。


    嫪毐也很無奈,本來他如果要是先開口的話那麽自己的人就能上位。


    但秦王政已經先開口了,那他就不能再推他的人上去。


    不過無所謂,完成雍城宮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嫪毐衝著趙姬微微點頭。


    趙姬這才說:“那就按照大王的意思辦吧。”


    嬴政在和趙姬說了一會兒話以後,就以鹹陽那邊有要務為由,匆匆離去了。


    趙姬也沒挽留,秦王政留在這兒萬一撞破了她跟嫪毐的事情,那就了不得了。


    秦王政離開後,趙姬把目光看向身側的嫪毐,說道:“這次你滿意了吧?”


    這次嫪毐雖說是沒當上秦王的叔叔,但實實在在的得到了河西那麽大一塊封地。


    趙姬覺得,嫪毐無論如何也該知足了。


    嫪毐卻憤憤不平。


    “太後,今日之事表麵上看起來是我贏了,但實際上今天是大王吃蜀椒。”


    趙姬一怔。


    嫪毐接著說:“大王今天可算是贏麻了。”


    趙姬不解:“這話從何談何說起啊?”


    嫪毐冷聲說道:“呂不韋是不會輕易讓我到河西去的,大王拿一個空口人情,直接換走了我的雍城令,您說他是不是賺了呢?”


    趙姬有點不敢相信。


    政兒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


    他一向乖巧聽話,什麽時候心思也變得如此沉重了。


    嫪毐要是知道趙姬的想法,估計想笑。


    秦王政要是乖巧聽話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叛逆的人了。


    ……


    鹹陽。


    秦王宮。


    秦王政回宮以後就召來呂不韋,將嫪毐要被封到河西的事情告知了他。


    呂不韋一聽,立即站出來反對:


    “大王,河西乃戰略要地,怎可交予嫪毐這等小人?”


    秦王政佯裝無奈地歎了口氣,“仲父,孤亦知曉其中利害,但母後極力主張,孤難以違抗啊。”


    呂不韋氣得胡須顫抖,憤怒的說道:“太後必定是受了嫪毐的挑唆,臣要親自去一趟雍城麵見太後!”


    秦王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卻又很快隱去:“仲父,寡人其實也不想讓嫪毐去河西,可實在是母命難違,既然您願意去勸說母後,那再好不過了。”


    “臣去了!”呂不韋正在氣頭上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落入了秦王政為他設置的陷阱。


    呂不韋離去後,王座上的秦王政笑了。


    這次他已經把火點起來了。


    接下來就是看熱鬧了。


    呂不韋和嫪毐兩個人相爭,無論結果如何,最後得利的都是自己。


    呂不韋日夜兼程趕到雍城,求見太後。趙姬聽聞呂不韋前來,心中暗惱,卻不得不相見。呂不韋苦勸趙姬收回成命,言說嫪毐狼子野心,若據河西,必生禍亂。趙姬卻不為所動,她深信嫪毐對自己一片忠心。


    呂不韋無功而返,在他離去以後,嫪毐露出怨毒之色,心中暗道:


    “我還沒去找你晦氣,你就已經要想收拾我了,呂不韋,我必殺你!”


    接下來的事情沒有意外,嫪毐沒過多久就被封到了河西。


    嫪毐拿到河西以後不敢怠慢 他加快了在河西的布局,收攏流民,擴充兵力。


    秦王政密切關注著二人的動向,暗自高興局勢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時,秦王政決定坐收漁翁之利,一場圍繞權力與陰謀的風暴即將在秦國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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