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會退縮。”


    “怎麽說?”問題剛出口,我便明白了。


    “是啊,”我的小朋友說道,她知道我已經懂了,“一旦生命在什麽地方落腳,它就會一直待在那裏。隨便你列舉……極寒的北極地,舊地火星的冰凍沙漠,滾燙的熱泉,像天山這兒的陡峭山壁,甚至是在自主智能的程序中……一旦生命的腳步邁到了門口,它就會永遠留在那裏。”


    “這其中有什麽深意?”我問。


    “這是個充滿智慧的見解……如果純粹按它原來的意思看……那就是說,有朝一日,生命將充滿整個宇宙,”伊妮婭說,“將會有一個綠色的銀河,然後蔓延到比鄰的星簇和銀河。”


    “這想法真讓人感到不安。”我說。


    她停下腳步,望著我。“為什麽,勞爾?我覺得很美妙啊。”


    “綠色植物我倒是見過,”我說,“雖然能想像得出綠色的大氣,但那很怪異。”


    她微微一笑。“不一定隻有植物是綠色的。生命會適應不同的環境……鳥兒,乘坐飛機的男男女女,駕著翼傘的你和我,人類會適應飛翔……”


    “那還沒有成真,”我說,“但是,我的意思是,在這樣一個綠色的宇宙中,有人類、動物,以及……”


    “活的機器。”伊妮婭說,“機器人……無數形態的人工生命……”


    “是啊,人類,動物,機器,機器人,不管是什麽……都會適應整個宇宙……可我不明白這怎麽才能辦到……”


    “我們會辦到的,”伊妮婭說,“不用多久將會有更多。”我們又走完了三百級台階,停下來喘著粗氣。


    “除此之外,進化還有別的什麽方向?”重新開始攀爬時,我繼續問道。


    “遞增的多樣性和複雜性,”伊妮婭說,“幾個世紀以來,科學家一直在來來回回爭論這一點,但從長遠看,進化毫無疑問喜好這兩個特點。而在這兩點之中,多樣性更為重要。”


    “為什麽?”我問。她肯定是厭煩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問為什麽,就連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個三歲小毛孩。


    “科學家過去認為基本的進化機製是大量複製,”伊妮婭說,“這被稱為差異化。但事實上並非如此。當生命的逆熵能——也就是進化——增加時,生命的基礎構造的多樣性往往趨於減少。看看舊地的那些遺孤吧,比如說,同一種基礎dna,但也會有同樣的基礎構造:管狀腸道、輻射對稱、眼睛、進食口、兩性……差不多是從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


    “但你不是說多樣性很重要麽。”我納悶道。


    “的確是,”伊妮婭說,“但多樣性不同於基礎構造的差異化。一旦進化獲得了一個良好的基礎構造,便會扔掉各種變體,把心思集中在那個構造之上,用它創造出近乎無限的多樣性……成千上萬屬於同一組別的種族。”


    “三葉蟲。”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伊妮婭說,“到了……”


    “甲蟲,”我又說道,“各種各樣該死的甲蟲。”


    伊妮婭透過麵具朝我微微一笑。“沒錯,到了……”


    “蟲子,”我繼續道,“我去過的每個星球上,都有一大群一大群該死的蟲子,全都雷同。蚊子。種類無窮無盡……”


    “你明白了。”伊妮婭說,“當生物體的基本構造定下來,新環境開放之後,生命便像是開進了快車道。以這些生物體的基本形態為基礎,通過對多樣性稍稍調整,生命便安身於這個新環境之下。新物種。自從星際航行成為可能之後,在過去的一千年裏,植物和動物出現了成千上萬個新物種……並不都是通過生物工程製造出來的,有些僅僅是被扔到了新的類地星球上,便以瘋狂的速度適應了新的環境。”


    “三枝楊,”我能回想起的隻有海伯利安上的物種,“常藍植物。雌木根。特斯拉樹?”


    “這些是本地物種。”伊妮婭說。


    “這麽說,多樣性是好的。”我試圖找回原先的談話思路。


    “多樣性是好的,”伊妮婭說,“就像我說的,它能讓生命轉入快車道,開始漫無目的地綠化整個宇宙。但舊地物種中,至少有一種完全沒有產生多樣性……至少在他們居住的那些美好星球上沒有。”


    “我們,人類。”


    伊妮婭嚴肅地點點頭。“自從我們的克羅馬農祖先滅了尼安德特人之後,我們就一直卡在這個物種上,”她說,“現在是迅速改變的大好時機,但霸主、聖神、內核之類的機構不接受這樣的發展。”


    “人類機構也有多樣性的需求?”我問,“宗教呢?社會體係?”我想到了維圖-格雷-巴裏亞那斯b星球上那些幫助我的人,德姆?瑞亞和德姆?洛亞一家人。我想到了阿莫耶特光譜螺旋和這個部族社會複雜而費解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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