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傻笑,還沒撫平代入式腎上腺潮湧。“纜繩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搭建了,”我說,“要是接下來三四天還是好天氣,這裏的木走道就可以完工了。接下來,就可以著手去建那座最後的平台——”我指了指懸岩的盡頭之處,“之後就歡呼吧!除了上色和潤飾,你的工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丫頭。”


    伊妮婭點點頭,但是,她的心思顯然並不在和羅莫一起慶祝的那堆人身上,也不在即將完成的工程上。“勞爾,能過來和我走走,聊一聊嗎?”


    我跟著她爬下腳手架的梯子,來到一層永久平台,又爬出一塊岩台。隨著我們走過,一群綠色小鳥從一條裂縫中展翅飛走。


    從這個角度看,懸空寺真是一座藝術品。上了色的木製品閃著深紅色的微光,但並不鮮艷。階梯、欄杆、裝飾都美輪美奐,細緻複雜。大多數塔樓都拉開了移門牆,暖暖的微風吹過,經幡和床單撲撲作響。懸空寺有八座秀麗的神殿,沿著漸升的走道,排成緩緩上升的次序。每一座塔樓神殿,分別代表了佛陀八正道中的一項內容。神殿彎成三條軸線,代表的是三無漏學:慧、戒、定。在緩緩上升的階梯和平台組成的“慧”軸線上,兩座冥想神殿分別代表“正見”和“正思維”。


    “戒”軸是“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要去後三座冥想神殿,必須費力攀爬一條沒有台階的階梯。有一天晚上,伊妮婭和堪布拿旺紮西對我解釋過這樣做的原因,那是因為佛陀想讓他的修行方式成為艱苦不懈的獻身。


    位於最高處的塔樓是八正道的最後兩項——“正念”和“正定”。我馬上注意到,若是站在最後那座塔上朝外望,隻會看到岩石山壁。


    我還注意到,懸空寺並沒有佛陀的雕像。我小時候曾向外婆問過關於佛陀的事,她從沼澤盡頭圖書館借來的一本舊書中看過一點資料,於是稍稍給我解釋了一下,她說佛教徒都尊崇佛陀的雕像,並向他祈禱。我曾經問伊妮婭,這裏的佛雕去哪兒了?


    伊妮婭作了解釋,在舊地,據說佛教徒分成兩個大類——小乘佛教是一個較為古老的思想學派,名字具貶意。小乘之所以被稱為“小”乘,是指它無法普度一切眾生,另一個較為流行的學派是大乘佛教。小乘佛教的教義中,曾有十八個部派,所有部派都認為佛陀是一位老師,並主張學習研究他的教義,而不是膜拜他,但是到了天大之誤發生時,小乘佛教隻剩一個部派尚還殘存,名為上座部佛教,而且隻在舊地的兩個行省苟延殘喘——斯裏蘭卡和泰國,那是兩個疾病和饑荒肆虐的偏遠地區。大流亡時被帶走的其餘佛陀教派,都屬於大乘佛教學派,它們都很重視佛像的尊崇和濟世度人的冥想,他們的僧人穿藏紅袈裟以及其他外在性的裝飾,這些也是外婆說給我聽的。


    但是,伊妮婭說,在天山這個偏地或古老霸主佛教最為盛行的星球上,佛教已經返璞歸真,回歸了理性、冥想、學習,及對佛陀教義細緻虛心地解析。因此,在懸空寺沒有一座佛像。


    我們在石台的盡頭停下腳步。在我們身下,鳥兒展翅翱翔,盤旋飛舞,等著我們離開,以重新回到山溝的巢穴中。


    “有什麽事,丫頭?”


    “接待宴會明晚在布達拉宮的冬宮舉行。”伊妮婭說,因為早晨在高台腳手架上幹了活,所以她的臉龐微微泛紅,布滿灰塵。額頭上還被刮出了一條傷痕,凝結著幾滴深紅色的小血滴。“查理奇恰幹布將官方人員的與會人數控製在十人以下。”她說道,“堪布拿旺紮西理所當然是其中之一,另外還包括監工孜本夏格巴,達賴喇嘛的侄子嘉樂,兄弟桑坦,還有羅莫頓珠,因為達賴喇嘛聽人說起他高超的本領,想見見他。朵穆的卓莫錯奇會作為貿易商人代表前去,還得從喬治和阿布裏麵選一位,作為代表工人的工頭……”


    “無法想像他們中一個去一個不去。”我說。


    “我也是。”伊妮婭說,“但我覺得應該喬治去,他比較會說。阿布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到那兒之後,可以等在宮殿外。”


    “那就是八人了。”我說。


    伊妮婭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已經被辛苦勞作弄得堅硬粗糙,但是,我覺得那仍舊是這個世界上最柔軟、最優雅的手指。“我是第九個。”她說,“這個半球的各個城鎮和地區應該都會有人過來,到時候會有很多人。或許,我們連聖神那些人的影都見不到。”


    “或許我們會被第一個引見。”我說,“墨菲定律[29]。”


    “是啊,”伊妮婭說道,我又見到了她兒時的那副笑容,隱含著某種調皮或危險的意味,“想作為我的舞伴去嗎?”


    我大出一口氣。“無論如何我都不想錯過。”我說。


    18


    達賴喇嘛宴會召開的前一晚,雖然很累,但我還是失眠了。貝提克不在,他和喬治、阿布滯留在了洛京這個山溝城市,護送三十包建築材料的運送。本來是昨天就要回來的,但腳夫罷工了。明天一早,貝提克會重新雇些腳夫,領著隊伍走完最後幾公裏路,回懸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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