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與老的八人小組相比,戴笠在新八人小組中的地位和影響大大降低。


    老的八人小組,基本上是以戴笠、唐縱唱主角。新的八人小組中,情況起了根本變化。首先就會議內容來說,新八人小組要討論決策的不是如何加強特工活動,而是討論如何取消特務機構,將中、軍統化整為零合法安置到警察係統中去的問題。在這種場合,戴笠不但失去了過去的主宰地位,而且還須求助於這些警界“大亨”。其次,就新八人小組的成員來說,戴笠對手的勢力更加強大。不但宣、葉依然在裏麵,而且又增加了一個李士珍,一個黃珍吾。李士珍與戴笠你死我活地爭了15 年,是早已被戴笠拉下馬的人,現在居然又被蔣介石扶上馬,來參加討論撤銷軍統局的問題,這對戴笠不啻是嘲笑愚弄,這是戴笠無論如何不能忍受的。至於黃珍吾,本是鄭介民的同鄉,與戴笠有較好的關係,原先在戴笠與康澤的角鬥中,戴一度保薦黃擔任別動隊副總隊長與代總隊長。但是,黃後來走陳儀和蔣經國的路子,在抗戰期間先後住福建省保安副司令兼保安處長、青年軍二○八師師長。蔣經國與宣鐵吾本是至交,抗戰勝利後,青年軍整編復員,黃珍吾由宣鐵吾、李士珍聯手向蔣保薦,蔣經國暗中施以援手,從韓文煥手中奪得首都警察廳長。這個時候的黃珍吾已完全成了宣鐵吾、李士珍一派的人。至於陳焯,資歷之老可以在蔣介石麵前擺老資格,戴笠這種“小字輩”的暴發戶,當然不在話下。剩下的一個唐縱,一個鄭介民,他們表麵上是軍統的老人,但唐縱受蔣籠絡,早已與戴貌合神離,甚至在暗中與戴相互較勁。況且此時的唐縱,不但升任內政部次長,全國警察總署署長一職也已在掌握之中,他豈肯甘心當一名戴笠的“書記長”。就鄭介民來說,早在抗戰初期就開始跳出軍統,專在軍令部二廳去發展他的新天地。到了1946 年1 月中旬,又出任北平軍調處執行部國方首席代表,成了國內外矚目的政治新星,更不屑於跟在戴笠後麵當一名“二老板”。因此,新八人小組之中,大致可以分為三派,宣鐵吾、李士珍、黃珍吾是堅定的反戴派,葉秀峰在反戴方麵與這一派有共同語言,因而可以為宣等利用,陳焯、唐縱、鄭介民是中間派,唯有戴笠是單槍匹馬,因而形成一人與七人的分離和對立局麵。


    蔣介石為了能盡快解決軍統組織的改組問題,於1946 年3 月初親自給戴笠發電報,指令他立即返回重慶參加新八人小組會議,電報是由毛人鳳通過軍統電台代轉的。就在這段時期裏,先期從上海、南京等地回到重慶的宣鐵吾、黃珍吾與李士珍抱成一團,開始秘密策劃如何將軍統徹底搞垮的辦法。


    毛人鳳探得這一消息後,當即在蔣介石給戴笠的電諭紙反麵,註上“重慶宣(鐵吾)、李(士珍)、黃(珍吾)在搗鬼,謹防端鍋,請親自呈復”數語。


    戴笠在外巡視,久不肯返回重慶,本有藉故躲避八人小組會議的目的。


    現在上有蔣介石緊追不放,下有宣、李、黃聯手算計,戴笠似乎像一頭被人逼急了的老狼,於無計可施之中,不禁擺出一副拚死一搏的決鬥姿態。他接電後,當即令龔仙舫通知心腹大將文強於當日晚7 時在什錦花園見麵。至時,戴笠一言不發地把文強引進內室,拿出蔣的電諭及毛人鳳的附註給文強看,然後怒氣沖沖地拍著胸脯發泄說:“我辛辛苦苦在外麵奔波勞累,一心為國為校長,想不到會有人乘機搗鬼,落井下石,想端我的鍋。同室操戈,實在欺人太甚!請為我擬一復電,說我處理平津寧滬的肅奸案件,事關重要,無人可以代理,請寬限半月才能返渝麵陳一切。同時要表達對宣鐵吾、李士珍、黃珍吾搗鬼必須揭發的意見,措詞要委婉一些,不要露出與人爭長短的痕跡。


    復電稿擬好後,先交我看,然後再拍發”。接著,戴笠關照說:“隻許你一人知道,對其他的人要保密。”說完這些,戴笠紅著眼睛,氣沖沖地走了。


    文強雖以足智多謀而得戴的稱許,但要擬這樣一份復電卻頗感躊躇,經再三字斟句酌,方擬成一稿,大致內容是,校座鈞鑒:電諭敬悉。本當遵諭返渝,因平津寧滬巨案,尚待親理,本月中旬始能麵聆教誨,敬乞示遵。生雲天在望,唯命是從。詎料煮豆燃箕,相煎何急。生效忠鈞座,敢雲無一念之私。不得已而晉忠言,冒死陳詞,伏乞明察。生戴笠。文強的復電稿擬好後,交戴笠潤色,拍發毛人鳳親譯後轉報蔣介石。


    戴笠的復電稿本是氣急後的一時激憤之詞,特別是“煮豆燃箕,相煎何急”之句,讓蔣何以理解,如果蔣查無實據,震怒之下,戴豈不是禍患加身,自取其辱。因此,毛人鳳接電後,經過與原中美所主任秘書潘其武仔細研究,認為電報中“煮豆燃箕,相煎何急”兩句應建議老闆刪去,否則是禍是福,難以逆料。但是,還未等到毛人鳳、潘其武的建議電發出,戴笠已在黃泉路上行走了。


    蔣介石的一份電報,恰如一張催命符,使戴笠終日處於緊張不安狀態。


    戴認為,宣、李、黃三人不可怕,即或比宣、李、黃三人來頭更大的二陳兄弟和孔祥熙,戴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真正可怕的還是蔣介石。蔣愛之則生,蔣惡之則死,這是沒有疑義的。宣、李、黃三人暗中搗鬼,要端鍋,如果僅僅是他們自己陰謀,尚不足為慮。問題是這裏麵有多少是蔣的意圖?本來,以蔣一人之力,他已不堪對付,倘若,蔣再假手宣、李、黃相逼,戴縱有回天之力,也難以施展。真是如此,戴自感也確是死蟹一隻,隻有任其擺布了。想到這裏,戴笠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惶恐不安,憂心忡忡。戴笠曾忍不住對心腹文強說:“你從形勢上來看,我們團體的前途怎樣?”文強直截了當地回答說:目前三大會議一致高喊要取消特務機構,以校長的英明也難以應付,問題當然不止於對團體不利,更重要的將是對整個國事前途的不利。文強寥寥數語,使戴笠頓感有了知音,他點點頭說:你的看法很有見地,有沒有好的對策,考慮成熟後,明晚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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