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之有理,不過忘了說一點。”林廣宇笑著提醒他,“日本革命黨勢力


    留學者大都熱血青年,經不起革命黨宣傳鼓譟,每多於革命之學,哪有心思踏踏實實靜下心來鑽研學問?”


    “皇上聖明,聖明。”這一條唐紹儀其實是想到的,但生怕觸怒皇帝,故不言,現在林廣宇自己說出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如欲改變此種局麵,卿認為該如何著手?”


    “臣有三個法子:其一,今後要改變官費留學辦法,要求各省將經費統一歸於朝廷,由朝廷進行選拔,防止濫竽充數;其二,對官費學生,歸國後要予以考成,倘若學識不明,所學無成,要求退還官費,以示懲戒;其三,對自費學生,歸國後可按本人自願進行考成,倘若成績超過官費平均水平,可按照官費予以相應補貼,以示朝廷慰勉之意。”


    “甚好!這幾條方略職官部與教育部商議後便可行事……”


    君臣兩人正事說罷,正扯幾句閑話間,忽地監察院院長岑春煊和職官部侍郎王照匆匆覲見。


    “何事如此匆忙?”


    “皇上,監察院昨天接到一個舉報,說是此次文官考試有舞弊行為。臣今日核實後果有此事,當真是讓人頭疼異常。”


    “什麽?”唐紹儀臉色大變——不但有舉報,而且監察院已經核實了?他用眼神向王照詢問,結果發現對方也是滿頭大汗,神色間有說不出地尷尬。


    唐紹儀地表情林廣宇看著眼裏,但卻不動聲色地問道:“舉報何事?”


    —


    “有人向監察院投遞匿名舉報信,說有兩個入選之人卻是女子。”


    “女子?”林廣宇的眼睛瞪得滾圓,急問道,“當真?”


    “千真萬確。臣已勘察其詳,果然屬實,而且錄得口供在此。”


    “當時如何未能甄別出來?”


    “皇上,臣等失察。”唐紹儀滿頭大汗,這才正是咄咄怪事!


    王照也頗感狼狽:“報名時分,此二人喬裝打扮成男子模樣,部堂官員並未察覺,再加他們持有男子身份證明,於是發給準考證。入考場時,由於兩人褻衣極緊,外表看上去與男子無異,當時入考場者人數眾多,亦未仔細搜身,同樣讓其矇混過關……”


    王照說一句,唐紹儀的汗就多一層,考試失察,主考官可是要負連帶責任地。


    “提審了麽?”


    “審了。”岑春答道,“臣接舉報,認為事關重大,實在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勘察。倆人對事實俱是供認不諱……”


    聽到這裏,唐紹儀“撲通”一聲跪倒:“臣失察,請皇上治罪。”


    “不忙不忙,百密一疏,朕不怪你。”


    岑春煊開口:“皇上,最關鍵兩人還有一句託詞分外棘手:言招考時並沒寫明隻限男子,他們前來應考,並無不妥,本欲用真名,隻怕監查官阻撓,故用男子姓名……”


    “這倒真是件棘手之事。”林廣宇沉吟片刻,問道,“此二人報了何種崗位?”


    “一人報了外務部遠東司日本處二等秘書,正七品,閱卷結果為中等,排名第一,錄取;另一人報了教育部職教司主事,正六品,閱卷結果為良好,排名第二,同樣錄取。”


    “真身是何來歷,查明了沒有?”


    “已經查實。兩人俱姓陳,係浙江溫處道員兩個千金,年長者十九,曰陳璿,年幼者十八,曰陳璐,但報名時均詭稱二十有三……”


    “真是好大的膽子,父母如此失於管教。”


    “臣還得知,兩人之舅為安徽提法使,兩人留日父親陳某原本不肯,但舅舅極力附和,後方才成行,不曾想現在將天捅了個窟窿。”


    “大千世界果真無奇不有,這倒真是件令人頭疼之事。”林廣宇笑道,“好吧,朕便會會這兩個奇女子,朕要親自審問。”


    “是,是!”岑春煊、唐紹儀、王照等口中雖然都稱是,但聽到皇帝言語後彼此麵上的表情卻都十分複雜與微妙,儼然有心照不宣的潛台詞。


    看著幾人這般模樣,林廣宇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釋什麽。


    下午時分,這對姐妹花被人送到了養心殿見駕,林廣宇看得出來,其中有一人神情緊張,走路戰戰兢兢,小步挪動,另一人卻極為坦然,不但有意無意地掃視四周,而且還試圖安慰對方。看著兩人搖曳生塵的模樣,林廣宇心裏暗笑,主持審查的官員莫不都是老眼昏花了,連這麽明顯地女子都辨別不出來?


    “跪下……”領路蘇拉一聲大喝,姐妹倆在距離禦座很遠處便跪下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著兩人甜美的女聲,林廣宇微微一愣,隨即便道:“你二人抬起頭來。”


    階下兩人聞言有些驚訝,膽小者似乎有些害羞,遲遲不肯抬頭,膽大者略微以猶豫後,便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林廣宇相接。


    好一對姐妹花,眉清目秀,說不出的蒽質蘭心。


    “你二人誰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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