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鬆樹上那個沒鼻子的人,以居高臨下位置,兩隻眼睛對下麵遠方行進的馱子隊,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疑問也就接踵而至,怎麽會是三個姑娘呢?這裏也不是馱道呀,她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他憑著自己的直覺,猜想後麵必定有男人跟著。也就耐著性子,又在樹上多觀察了一會。可是眼看著馱子隊就要走過來了,就這三個姑娘,並沒有出現另外的人。他快速地滑下樹來,從密林中跑向那轉了一個彎的山路,向山頂那片葉子嫩綠色的灌木叢急急奔去。


    灌木叢是接近鯰魚山頂部的緩坡邊緣地帶。鯰魚山綿延的主山脊,橫亙於東西方位幾百裏長,在別處大部分地方都很陡峭,唯一此處這一點的區域,卻是一處矮於兩邊山脊的橢圓形平地,這裏也是此山脊最為平坦的地方,僅此一處。在這裏,整個山脊是一片方圓近百丈的嫩綠草場,那條山野小路,也從這草場的中間穿過,向南麵的山下而去。草場的近邊環繞著低矮的灌木叢,嫩枝綠葉中有一些破蕾待放的粉紅色花骨朵。


    沒鼻子從下麵的山路上,約二三裏處,氣喘籲籲地跑上來。他兩眼不時觀察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在路邊一片非常密實的灌木叢處,閃身鑽了進去。


    這裏一片灌木叢裏麵還藏著三個人,他們個個都隨意蹲伏在地上,一副悠閑狀態。他們是早些時候,由西側不遠處山峰下的乳石洞裏來的,那個乳石洞也是他們四個人常住的地方。


    三個人看到沒鼻子鑽來了後,頓時喜悅之情出現在臉頰上,半個多月都沒見到來個買賣,難道說今天要開和?呼啦啦,全都起身站了起來,充滿期待的眼光一齊向他看去。


    這三個人,長相較為獨特。其中一個身材微胖,中等個頭,頭頂光溜溜,隻有兩個鬢角和脖子上麵的後腦,有為數不多的幾縷頭發,其他處的頭發早已脫落殆盡,是個名副其實的禿瓢。


    另一個瘦瘦的,個子不高,在那由字臉上,有一雙帶著玻璃花的眼睛,那兩眼中的玻璃花是一大一小,格外顯眼。


    另一個是個矬敦漢子,方臉大耳,尤為出眾之處,就一張大得出奇,咧到耳根的蛤蟆嘴,樣子長得很滑稽,手腳粗短,如同個大癩蛤蟆。


    沒鼻子長了一副呆傻像,中等身材,臉色灰黃,特點極其明顯。他喘著急促的氣息,胸脯起伏著,站到那禿瓢麵前,囔言囔語地說道:“報,三當家的!前麵來了個馱子隊,二十三頭騾子,馱的不知是什麽貨。還有三匹馬,馬上是三個極其俊俏的姑娘,就是她們在押送……”


    ‘啪’一聲清脆耳光之聲響起,把他稟報的話語給就此給打斷。從這個響亮的聲音判斷,憤怒中的禿瓢,手上是用了不少力氣的。再看那隻劃過臉腮後的手臂,仍然是餘力未消,把打人者自己,也晃得不由自主身體側轉了一下,嘴裏連罵帶訓斥:“你個囔貨,你眼裏又不長玻璃花子,這條山路上有拉馱子的嗎?還仨姑娘?你怎麽不說七仙女來了呢?我們在這裏是劫那帶黃貨的,知道不!”


    這冷不防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將沒鼻子打得是暈頭轉向,身體也差一點就轉了一百八十度。右手打左臉,結實得很;左手捂左臉,正好又合適。沒鼻子不敢怠慢,趕緊捂著臉,轉了過來:“哎呀!三當家的,你使這麽大勁幹什麽?就是馱子隊嗎!就是三個姑娘嗎!”他怕再挨打,眼睛緊緊盯著禿瓢的手,邊說,邊往後倒退著。


    蛤蟆嘴不失時機,趕緊上前一步,兩眼極其異常光亮,盯看著沒鼻子。即刻,大嘴一咧,一副極其迫切的樣子,急忙追問道:“真是仨漂亮的大姑娘?你小子沒看錯吧?”


    “愛信不信!不信,你自己去看去!”沒鼻子側目狠狠白了他一眼。本來挨了重重一耳光,就窩火加丟臉,蛤蟆嘴的質疑更使他憤怒。於是,便沒好氣地給予狠語回應著。


    一旁的玻璃眼,卷舌舔著嘴角,也緊跟著湊上前來,腰微弓,把脖子使勁往前一伸說道:“劫了她們,咱可就發了,還能人財兩得,比那不知猴年馬月能劫點金末子可強多了。”


    “淨想好事!她們腰間可有兩把利劍,搞不好,你小子也和我一樣,也能少個鼻子。”沒鼻子還是有顧慮的,他無論處在何種境界,那切膚之痛帶來的心理陰影無時不現。


    禿瓢不願意聽這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言行。他上前一步,瞪著兩個泡子眼說道:“她們腰裏有劍,那你腰上掛的是燒火棍嗎?”他‘唰’一聲,將腰刀抽了出來。


    ‘唰,唰,唰’三把腰刀相繼握在蛤蟆嘴、玻璃眼、沒鼻子的手中。因為他們知道,隻要三當家的一拔刀,這就是決定要行動了。


    是各就各位,立刻分散開來,就地尋好位置,趴伏在幹、枝、葉皆刺的灌木叢裏。他們每個人的兩雙眼睛,全都緊盯著前麵那條小路,就如同要伏擊獵物的狼群。他們手握刀,腳蹬地,期待著獵物早早地出現,等待著頭狼的出擊指令。


    馱子隊繼續緩慢地往前行走著,密林已漸漸稀疏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這片嫩綠中帶有粉色花蕾的灌木叢。時間不長,先頭馱隊的騾子,就穿越過並不寬的灌木叢地帶,已到達了草場的邊緣。萬從雪往前一看,藍天下是一片生機盎然,如夢如幻茵茵翠嫩的平袤原野。目極遠處,山勢開始往下傾斜,仰視山頂那焦慮困惑意識,已被前進的步伐踏在腳下。她臉舒眉展,高興的心情使她在馬背上有些異常興奮,不由高聲地說道:“你們倆快來看,咱們到山頂上了。”


    傅千瀟聽到這個喜訊,立刻催了幾下胯下的馬匹,急急向前趕了一段路,來到萬從雪身旁。當看到這片春季嫩綠的草場時,內心由衷地感歎,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出如此奇妙景象。這裏的山頂竟然是這麽廣闊平坦,而且還不長一棵樹,到處都是肥嫩的茵茵青草。放眼望去,在西斜的陽光下,整片大草場如同一塊覆蓋在山脊的綠毯。


    萬從雪已經被這如畫的景色所陶醉,饑餓,疲勞,煩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給消除掉,嘴裏情不自禁地說道:“呀!這裏的景色可真美呀!太美了!”


    周惜彤隱約聽到了萬從雪的說話聲,在驚喜心的驅使下,也顧不得照看後麵的那些,處於半掉隊狀態的騾子了。她隨手輕輕用鞭子掃了一下馬屁股,也急三火四地催馬趕到仍在草地上慢走的萬從雪身邊。來到這裏後,她用極其佩服的眼神,看著旁邊馬背上的傅千瀟。真沒想到她小小的年紀,竟然能有如此豐富的知識,帶領馱子隊到達了這鯰魚山的主山脊,這要是下山後,肯定會尋到通向源海城的馱道……


    趴臥在灌木叢裏的禿瓢,經驗還是很豐富的,並不著急行動。他瞪著那雙泡子眼,始終盯著萬從雪頭上那枝黃燦燦的金釵子,嘴裏在小聲念叨著:“金子,金子,她有金子。”


    趴在各處的同夥,雖然聽不清那念叨聲,但眼睛隨著金釵子的出現,都比平時亮了許多。就連那雙花的玻璃眼,其眼中的亮光,將玻璃花比得淡弱了許多。


    隨著整個馱子隊全部都進入到草場以後。禿瓢覺著時機已到,他如同一匹頭狼,猛地站起身來,手用力一揮,下達了無聲的進攻指令。


    ‘嗖,嗖,嗖,嗖’,四個人手提著在夕陽照耀下閃著亮光的鋼刀,呈扇麵形圍了過來……


    馱貨騾子們,被這些突然躥出的惡人驚嚇到了,馱著貨物不顧一切各自四散著,奔向了這大片的草場裏……


    這突如其來的險情,使處於興奮狀態的三個人同時一驚,臉色驟變。萬從雪受到驚嚇最嚴重,她從沒經曆過這樣的陣勢,在馬上晃了幾晃,一下子就滑落到了草地上。幸虧有柔軟的青草鋪墊,要不還真夠她受的。


    傅千瀟與周惜彤反應極快,幾乎是同時將利劍出鞘,手握長劍,注視著這四個圍攏過來的人。


    萬從雪的突然落馬,令兩個人頓時心裏一緊,都怕這大小姐受傷,也先後跳下馬來,立刻圍靠在她的身旁……此時,扇麵圍攏過來那四個人,個個都帶著嬉皮之相,已經距離她們數尺之遙了。


    禿瓢左手往下一壓,暗示著。四個人在形成一個大半圓後,隨著手勢全都停住了腳步。這四個人,雖然每個人麵容及眼睛大小樣式不同,但看她們的眼神卻極其相同,全都帶著一種色狼特有的眼光。


    局勢緊急,容不得多想。傅千瀟反被動為主動,立刻上前一步,長劍反手胸前一橫,怒視著這幾個人。嘴裏問著:“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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