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情一聽,‘噢’是他,她也想起來了,就是在廟頭山的破廟裏,兩眼盯著自己臉那個黃臉蛇眼鷹嘴的男人。白羽情自從第一眼看到全無妄後,就對他沒什麽好印象。不過,印記卻很深,特別是那雙賊亮蛇眼她記得尤為清楚。


    全無妄今天到青草坳來,也是事出有因的,算是個臨時的決定。就在今天的早上,全無妄在‘遠鵬’大車店趙家美的屋裏摟著她想度個晨蜜,最好再來個回籠覺。可趙家美今天早上與別時不同,她想去源江城的‘熠明夜’珠寶店,去看看今年富太太、闊小姐剛流行的金鑲玉寶釵。那個靠山白老爺子死了,自己這點家底又沒有多少,問哥哥要點吧,又覺著不妥,再說一點半點銀子也不夠,這東西現在貴著呐。正在因沒有那麽多銀子感到窘困,又為當前的處境而心煩意亂之時,全無妄嬉皮笑臉想好事的舉動惹怒了她。當時就滿臉的不高興,就衝著全無妄就喊上了:“滾,滾一邊去,去了這活,你還會幹什麽?”


    全無妄和趙家美這些天來,如同樹與藤,雖不同心,但各取所需。他(她)們倆黏纏在一起,他善於嬉皮笑臉,她專長打情罵俏,倒也能產生出一點臭味相投的效果來。他還以為是趙家美在和他鬧著玩,硬往上湊不說,還把臉向她臉上貼,把鷹嘴往前拱,一副涎皮賴臉之態,挑逗性語氣隨口而出:“嘿嘿……我會得多了,不信?你看……”


    “滾吧你!大窮鬼,你能拿出銀子來。”她也沒等全無妄把話說完,馬上就給他頂了回去,並且手腳並用,是連蹬帶推。全無妄如同土豆搬家,立刻就從被窩裏滾到了炕梢的土牆邊。


    全無妄一聽,她嘴裏主要是說銀子的事,馬上就明白了她今天早上的行動意圖。這一定是為那念叨好幾天,想買的那個什麽東西來……他一時間,腦子裏有點亂,忘了那種物品的名,伸手撓了一下頭,終於想起來了。對,她說過,想買一支金鑲玉的寶釵。因為現在兜裏拿不出銀子,人就有些氣短。心想,自己這副熊樣,好不容易連蒙帶騙搞到個娘們,還是忍忍吧,別把她給氣跑了。於是,就厚著臉皮先笑後說應允著:“買,咱一定買……”


    隨即趙家美的鼻子就‘哧’了一下,嘴一撇,用那潑辣之語,將這毫無底氣的話給打斷:“買你個頭!你把銀子拿出來,先給我看看?”


    “銀子好說,先叫你哥借給你,等我有了銀子就還給他。”全無妄歪點子還是很多的,想把這事拖一拖,緩一緩,過一時,算一時。畢竟自己的確是個窮光蛋,再說,現在兩個人還是所謂的露水夫妻。


    哪知,這話觸動了趙家美虛榮的心,特別是全無妄所提的,讓她問哥哥借銀子的事,把她徹底地激怒了。她不依不饒起來,居然穿著內衣,忽地一下子爬起身來,快速來到炕梢,邊說邊罵:“你個大騙子,沒安好心,打起我哥哥的主意來。借了怎麽還?就你這個癟樣!一輩子也是吃騾子屁的料!”是越說越氣,越罵越怒,竟然動起了手,冷不防,對著全無妄的腰子臉,就是一下子。要說這是白骨爪,還差點凶狠;若比那鷹爪,又缺點力氣。趙家美的五指,瞬間在那臉上劃過,這次也真正使出了她全部的陰勁。


    全無妄一開始並沒有在意,以為趙家美和他鬧著玩,不敢來真的,也就沒有躲閃。當他覺著陰風撲麵時,那可就晚了。‘唰’一下,臉上就出現五條深淺不同的白色小溝痕。雖深不入肉,可表皮卻耕出淺溝壑,並且是火燒火燎的痛。他隨即雙手捂著半邊臉:“啊!你個惡婆子,來真的!好男不和女人鬥,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趙家美也不是嚇著長大的,感覺他不可能真走,陰陽怪氣地說道:“腿長在你自己身上,我這次也沒綁著你。”


    原本全無妄的火氣就在上衝著,隨著這句話,立馬上了頭。他一下子就跳到地上,快速穿上鞋。一想,不對,衣服還在炕上。就趕緊抓起自己的衣服,在地上穿了起來……


    當趙家美看到他的這個行動時,馬上就開始後悔了。畢竟現在,就全無妄這唯一一個外人,知道她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看見全無妄提上褲子,又係緊布腰帶,正要穿上衣時,立刻把胳膊一伸,手就抓住了還沒伸進胳膊的一隻衣服袖子。她不說話,使勁一拽,想把全無妄留就此住。


    此時此刻的全無妄,正處在氣頭的高峰上,她這無聲的服軟行動,並未將其所打動。他當即用力向外猛掙,‘哧’的一聲,本來就有一點破舊的衣服,在你拉我拽中,整個衣袖在肩部開縫破碎撕落下來。


    意外插曲,讓手裏握著一節衣袖的趙家美,忍不住‘咯咯’笑了。她看著地上的全無妄,半戲謔半玩笑,說道:“你走呀,這樣上街多涼快。”


    全無妄怒氣衝衝,穿上那沒有了一個衣袖的衣服。用手一抹臉,手掌上就有了少許黏糊糊的東西,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是血漬。更是痛上加怒,也不管那衣服有沒有袖子了,就向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潑婦!你等著,等爺弄到銀子後,砸扁你!”


    “回來……”趙家美坐在炕上喊著。


    全無妄不理她,繼續往外走。


    趙家美把手裏的衣袖往地上一扔,趕緊拽過來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往身上套穿著,隨後跳下炕,連鞋也沒顧上穿,就急匆匆向門外追去。等她剛來到自己的門口這兒。就看到全無妄已經騎上馬,正向大門口跑去……


    全無妄出院門後,也不顧所有路人投向他的驚異目光,使勁低著個頭,不停地催馬。在沿途男女老少異樣眼光的目送下,總算跑出了源江城的城區,直奔青草坳而來……


    來到青草坳的全無妄,老遠就看到豐明燁手裏牽著馬,馬背上還坐著個年輕的姑娘。這不看則罷,越看心裏就越酸酸的,越看情感上越不是個好滋味。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馬背上那姑娘的麵容更加清晰起來。這不是廟頭山破廟裏,師父從地下石室裏抱上來那個白大小姐嗎?她應該早回苟家店了?怎麽會出現在青草坳呢?哎呀,她還和師弟親親熱熱如此近乎呢?他覺著師父偏心,派他到那‘遠鵬’大車店探事,把這麽好的美事,讓給了毛頭小子豐明燁。


    等全無妄那匹馬快來到倆人跟前時,他真是人賤馬也不學好,它看到路上有匹馬,就抬頭仰天叫了一聲。


    白羽情所騎的那匹馬更是不服氣,不但仰天長嘯,還把前蹄使勁往上抬。她本來就不善於騎馬,在這無鞍無鐙的裸馬上,更是無所適從。在沒有準備突發的情況下,一下子來了一個後仰,墜落於馬下。


    豐明燁一看不好,這樣摔下去可不得了。眼疾手快,一步流星趕月,在馬後一閃,俯身在空中將白羽情抱住。


    白羽情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情況搞得是手足無措,嚇得緊閉雙眼,隻有聽天由命的意念,毫無臨場應對的能力。恍惚間,當她睜開眼睛時,發現已經躺在他的懷中。頓時,臉上立刻顯現出了霞雲般的羞紅。


    豐明燁雖然沒赧然汗下,但也已麵紅耳赤,快速把懷中的白羽情放下,並扶穩,讓她在路邊站定。


    白羽情兩手在輕輕地相互搓著,顯得實在難為情,臉上掛著深深的羞容。站定腳步的她,馬上就轉過身去,將背對著豐明燁。


    眼前的這一幕,讓全無妄看了個正著。他騎在馬上來到近前,也忘了自己這身打扮,還有臉上的傷痕。蛇眼通亮,陰陽怪氣地調侃著豐明燁:“喲喲喲!師弟好豔福呀!抱著個美人,把鼻涕泡都快美出來了。”


    豐明燁的臉上熱辣辣的,很不好意思,嘴裏不滿地說道:“師哥!你說什麽呢?別亂說好不好?”


    全無妄這才注意到豐明燁穿了一套新衣服,心中更是覺著難以接受,自己跟著師父這麽多年,什麽時候有過他這樣的待遇。他酸溜溜地說道:“哼哼,穿新衣,娶新娘!你什麽時候結的婚,哥怎麽不知道呢?”


    豐明燁現在不單單是臉紅,連鼻子都叫全無妄給氣挪了位:“別瞎說,讓師父知道罵你。”


    不用說,還真管用,當豐明燁提到師父時,全無妄立刻就老實了。他警覺起來,馬上就追問道:“師父在家裏?”


    豐明燁看著全無妄,這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臉上,還有那裸露著一隻胳膊沒有衣袖的肩部。心想,師哥怎麽了?喝酒沒給人家錢,讓人家給揍了?好家夥,臉都成了地壟溝子了。你還有臉在這瞎扯,一還一報,我也說說你,看你怎麽說?他言語中多少帶點嘲諷之意:“師父沒在家,你算是撿便宜了,你這糟樣,怎麽見師父喲。”


    全無妄立刻用手捂著半拉臉,他倒是不怕豐明燁看,隻是怕剛轉過臉來的白羽情看到他那被女人抓撓過的臉。


    白羽情此時已經轉過了身,看到全無妄那捂著臉和裸露著的胳膊,聽到他剛才的那一番話,是明顯帶著羞辱自己的意思。本來就叫老鬼氣的火還沒消,加上他這個大徒弟剛一見麵,又連風帶雨叫他說了一頓難聽的話,這師徒倆真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物。師父就吝嗇;徒弟就好色。管管你倆這賤毛病,我先管這小的,等那老鬼回來,再管老的:“哦!眼前這位公子,你好瀟灑呀!這衣服穿得真時興,涼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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