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珊瑚接了簪子,隻覺得好看,懵懵懂懂往亂蓬蓬的頭上一插,便要跑去別處玩耍。寧霜一把拽住道:“把簪子藏了,別讓二娘的人瞧見了,否則又要給你沒收了。”珊瑚聽了,忙把簪子收在袖子裏,顯然對張穎的手段領教不少。“要是出去玩要錢用可以當掉,當票拿回來給我。記住了,少於二百兩銀子不當!”寧霜再次囑咐。珊瑚愣愣地張大了嘴巴,她自從到吳憂府上別說二百兩銀子,一錢銀子到她手裏的時候都少。二百兩銀子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這該買多少糖人玩具啊。珊瑚光是想想口水都流了好長。揣了簪子,顛顛地跑走了。


    兩日後,珊瑚眼圈黑黑地走進寧霜的屋子。寧霜詫異道:“珊瑚,誰欺負你了?”


    珊瑚把簪子還給寧霜道:“三娘,我不要這勞什子簪子了。”


    “怎麽了?”


    “拿著它,我老擔心著被人搶去,又擔心著被二娘發現,見著人就想躲著,覺也睡不著,好端端的什麽事情都不對勁了,所以我還不如還給您吧。要不您給我兩個大子兒,我去買兩串糖葫蘆得了。”


    “真沒出息。”寧霜笑道,“那天的事情你沒和別人說罷?”


    “沒有!我能保守秘密。吳語姐姐我都沒告訴!”


    “我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好孩子。”寧霜讚賞一句,將簪子別在髮髻上,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我不能讓咱們的好孩子吃了虧。雲州有個永和錢莊你知道嗎?”


    “知道的。東街胡同裏很小的一個錢莊。”


    “我給你個小玉佩,這東西不值錢,你戴著它。哪天想吃點零食、買點東西沒錢了,就去永和錢莊的櫃檯上,把這個玉佩給他們看,一次支領個十文八文的沒問題,掌櫃的會記在我帳上。不過不準多支,我可是會查帳的,要是支多了,我可告訴二娘去。”


    “好嘞!”珊瑚這次高興了。


    “對了,最近吳語怎麽樣?這丫頭跟誰也不來往,性情怪孤僻的呢,幸好有你這麽個朋友。”寧霜好似“無意”地打聽起了吳語的情況。


    “吳姐姐可不孤僻,她對人可好了,就是不會說話才顯得有點悶。有一次她和少主玩——哎呀!”珊瑚忽然醒悟過來似的捂住了嘴。


    “怎麽了?”


    “二娘專門交代過我,不準和別人說吳語姐姐和少主的事兒,我怎麽就給忘了。”


    “哦——”寧霜有點失望地道,旋即展顏笑道,“都是一家人,哪兒來的那麽些忌諱呢。算啦,我也就是隨便問問,既然二娘交代過,就算了。”


    “三娘,如果沒什麽事情,我就出去玩啦。今天天橋有說書的你去聽不?”


    “不去了。今天你不是有功課麽?”


    “嗬嗬,這個麽……陸先生病了,所以改期了。我走啦!”珊瑚攥著玉佩蹦蹦跳跳跑走了。


    聖武二七六年二月,吳憂重建奮擊營,授狼旗,編製兩哨一千人,以淄川人衛墨為第一任營官騎校尉。駐地位於雲州、沃城之間的胡狼甸子。


    三月,阮香誓師討伐張氏。清河自燕州銘城發兵三萬攻擊昌平關。開州軍三萬人從柴州城出發攻擊太平關。


    同月,瀘州趙揚軍出北塞,兵分兩路,北路翻越遼山,西路翻越陰山,預計作戰周期兩個月,於婆蘆水會師。這一次主要是試探性進攻,目的是兼併婆蘆水以南受周國影響較多的十幾個小部族,順便試探迷齊人的反應。


    三月底,吳憂率雲州軍三萬出聖武關,分兵一半交給席方前去攻打白郡,自領軍一萬五千向火翼城進發。


    席方道:“白郡依山帶水,向來作為聖武關的補給重鎮,城防十分完備,隻怕短期內攻打不下。”


    吳憂笑道:“咱們能撈夠口糧回去就成,打不打得下來有甚麽關係呢?再說咱們這是勤王義師,隻要讓天下人知道咱們站在哪一邊就行了,真正的大戰,還輪不到咱們來打。”


    席方恍然。於是北路雲州軍每日隻是將進軍沿途人口、財貨、牛馬等搬運到聖武關以北安置,雖然大張旗鼓地進軍,卻並不急於攻堅。而白郡守將不敢出擊,向燕州、聖京告急的使者不絕於道路。


    聖京。


    張靜齋已經多日不曾批閱奏報。每日隻是由內侍讀一些經張瀲幕僚們選送的簡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張靜齋心下疑惑,隻是雙目昏聵,不能視物,無法確認。這一日目疾略輕,模模糊糊能夠看清楚一些字跡,便信手翻閱一篇幾個月前的邸報,無巧不巧正是張瀲擁立新君升張靜齋為唐王的那一份,才看個開頭張靜齋就騰地站了起來,道:“來人!”


    一名內侍應聲進來。


    張靜齋揮舞著手中的紙片問道:“這上麵說的可是真的?”


    那內侍還不知張靜齋為何生氣,依稀看清楚張靜齋手裏是一份邸報,便道:“邸報所言,確是事實。”


    “念!念!給我念!”張靜齋怒氣沖沖將邸報摔在地上。


    內侍不敢怠慢,一字一句讀了起來。張靜齋越聽越是心驚,忽地揪住那內侍衣領厲聲問道:“清河軍隊打到哪裏了?阮香到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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