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澈等七位大臣謀誅張氏,相與泣曰:“國家不幸,迭喪帝君,張氏倒行逆施,沐猴而冠,擅專朝柄,偷盜名爵,反形昭彰,當協力共誅之。”


    張澈道:“當世能誅張氏者,唯清河而已,吾兒張琦現在清河任職,可通消息。我等不如請太皇太後密詔討賊,請阮征東兵發京畿,我等為內應。”


    散騎都尉蹇商道:“吳征西向來與張氏貌合神離,可發詔雲州,令起兵討逆。開州楊使君亦常懷忠義之心,可同時發詔令其勤王。東、北、南三路大軍齊聚,張氏覆亡指日可待。”


    張澈道:“雲、開軍隊組成以胡、蠻異族為主,貪勇好鬥,嗜殺成性,用這兩處兵需謹慎,否則前門驅狼、後門進虎,恐非國家之福。我主張請清河一處兵便夠了。”


    眾人七嘴八舌,最後還是蹇商的建議占了上風。同時派人請清河、雲州、開州三路兵入京“清君側”。


    使者方出京,張瀲覺之,逮捕張澈、蹇商等大臣七人,拷掠兩日,盡得其實,廢黜太皇太後史氏為庶人,暗使宮人將其餓斃於宅中。與謀七人皆棄市,誅三族。派兵追緝使者,封閉關隘,得赴清河者,就地斬之。


    聖武二七六年元月,楊影方得知聖京變亂,又得使者冒死送來的太皇太後討賊詔書,楊影頓足捶胸道:“天禍阮周,橫孽逆張,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於是折箭為誓,批麻戴孝,誓師三軍,即遣使約請阮香、吳憂一同起兵會攻聖京“清君側”。


    吳憂接到詔書比楊影還早一步,命人好好款待使者之後,吳憂對著那張凝聚了數百人鮮血的詔書深深地嘆了口氣。當時寧霜隨侍,見狀幸災樂禍道:“沒法對你的大夫人交代了吧?”


    吳憂現在養氣的功夫好了很多,忍住了抽她一記耳光的衝動,淡淡道:“張家一個不肖兒,不能說明什麽。唐公不會任憑他這般胡鬧下去的。”


    “張靜齋託疾不出,未嚐沒有試探天下人反應的心思在裏頭吧?”寧霜譏誚地道。


    “若是如此,未免太過愚蠢。燕州之役,天下人都見識了清河的強大,他現在來這麽一手,誰都知道該站在哪一邊,這樣與天下人為敵,不是自取滅亡麽?”


    “你那位大舅哥看起來並不這麽想。怎樣?還不起兵麽?這是入關的最好時機了。”


    吳憂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來教我做什麽。你這麽熱心鼓動我出兵,對你有甚麽好處?”


    “我巴不得你死在外頭,越慘越好。”寧霜冷冷道。


    “我就算死,也一定會捎上你。”吳憂平靜地道,“我知道自己沒有幾年了,所以你也好好珍惜吧。為你自己,也為了孩子。”


    這平靜的威脅讓寧霜身子一僵,她知道吳憂不是在說笑話。


    “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寧霜不服輸地強調,好像是為了遮掩剛才那一瞬間的怯懦“要帶走,就帶走我們母子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還不懂事就成為孤兒。”


    “嗤——”吳憂輕笑一聲,顯然是不屑於在這個問題上和寧霜糾纏下去,他輕輕轉了話題,“給你一個月時間,推薦一個信得過的人給我。年齡不要太大的。我要重建奮擊營。以後就作為你兒子的親軍吧。”


    “什麽?”寧霜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呆了,她當然不會相信這是吳憂的仁慈或者其他什麽東西,她立刻就想找出來吳憂背後想玩什麽花招,吳憂一定是有陰謀的,但她一時間卻根本沒有頭緒,這個誘惑太大了,導致她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不想要?那麽就算了吧。”吳憂懶懶地道,“反正我無所謂。”


    “不,我要!”寧霜橫下了心,即便被吳憂捉弄也好,這都是為了孩子,即便她可以將自己變成復仇的載體,她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過上好一點的生活。不管吳憂的目的是什麽,如果他說話算話的話,她的兒子將是繼阮香的兒子之後第一個擁有自己親兵衛隊的孩子。這其中的考校耐人尋味,她一定得在吳憂改變主意之前抓住他。“我會盡快給你人選。”


    “在我出征之前。”吳憂微笑了,“像你說的,這一次我也許不會活著回來了。”


    “派莫湘、席方、哈迷失去不都行麽?他們哪個都能獨當一麵。”寧霜不解地道。


    “他們去倒是行,可是後勤補給掌握在穎兒手裏,你說她會讓他們順順噹噹去攻打她的父兄麽?”


    “那是不能。所以你要自己親自掛帥,張穎再不情願,也不敢斷絕你的軍需。”


    “是。這次你願不願意隨我出征?”


    “我……不去。小莫會陪你去罷。”


    “要是你覺得離我遠遠的我就奈何不得你的話,趁早收了這心思,我說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哼,走著瞧!反正我不去。”寧霜倔強地道。


    “那個趙嬋,小姑娘家家的,什麽都不懂,你不要動她。”


    “多稀罕!你不是到現在也沒有‘動’她麽?”寧霜特意在“動”字上加重了口氣,加強她話裏譏諷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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