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握了握手心。


    想起了那個當初在訓蒙裏,沒有吃完的大瓜。


    縱橫家,和聞人這個姓氏,瞬間讓李牧回想起,那個丘禾幻境中的真女主,聞人九霧。


    「她是丘禾的後人,還是…那位曹劍神的?」


    李牧心中邪惡的想著,難不成那姓曹的,最終還是給丘禾帶了一頂,翠綠的小氈帽?


    強忍著開口詢問人祖上親族的衝動,李牧將腦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揮去,微微頷首道:


    “既然當初夫人沒有為難我,我自是不會無故記恨到夫人頭上。”


    說著,李牧接過聞人以晴遞來的茶水,歪了歪頭,示意讓聞人以晴坐下說話。


    隨後低頭抿了口茶水,這才淡淡道:


    “隻是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夫人解惑。”


    聽到這話,身子還沒碰到軟榻的聞人以晴,動作一僵,又趕忙站了起來,衝著李牧行禮道:


    “殿下有何疑問,盡管問便是。”


    “夫人別緊張,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李牧笑著擺了擺手,隨即將茶盞放回桌上,開口道,


    “夫人不願攪和那些破事,我倒是能理解,可夫人作為長輩,眼睜睜看著小輩被人迫害,卻置之不理,這我倒有點想不通,縱橫家都這麽冷血的嗎?”


    聞人以晴看了李牧一眼,她自是知道,李牧說的是蘇雨薇被下藥的事,猶豫片刻回道:


    “殿下應知,縱橫家分兩派,當時蘇丫頭帶著大批人馬來到燕山,立場不明的情況下,奴家…隻當她們是狗咬狗。”


    說著,聞人以晴抬眼望向李牧,嘴角微微勾起,語氣也變的曖昧了幾分:


    “再說,我若是出手,她哪會過的像如今這般滋潤。”


    李牧並未理會聞人以晴的調侃,腦中回憶起相關信息。


    他記得,蘇雨薇說過,她和她那個師兄,貌似是合縱一派。


    但小姨不是連橫一派的嗎?


    李牧記得蘇雨薇和張寒蕊的關係,不是也挺好的。


    便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夫人是哪一派?”


    “殿下不知?”聞人以晴的困惑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李牧心說,「我應該知道嗎?」


    皺了皺眉,剛要開口,便聽聞人以晴笑道:


    “看來師兄做的,還要更絕一些,根本沒有給那丫頭選擇的機會。”


    李牧盯著聞人以晴,沒有說話,耐心的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既然事情和蘇雨薇有關,李牧便不得不上起心來。


    “縱橫家分兩派,但都沒有名字,一派的弟子,自稱為執劍者。”


    聞人以晴抬眼看向李牧,語氣中似是帶著厭惡,


    “攪動天下風雲之劍。”


    隨後端起自己那盞茶水,微微抿了一口,歎氣道:


    “另一派就是像我們這種,他們稱我們為豐穀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李牧聽懂了聞人以月的意思。


    像公孫廣答那種,天天搞事的就是執劍者。


    她這種,隱居當花魁的,便是豐穀客。


    但這些都不是李牧關心的,他關心的是蘇雨薇。


    李牧身子略微前傾,兩枚銅板已然握在手中:


    “夫人之前說,雨薇沒得選,是什麽意思?”


    “能被世子殿下如此惦記,這丫頭還真是…”


    聞人以晴捂嘴輕笑。


    李牧雖表現的十分平靜,但細小的動作,還是逃不過聞人以晴的眼睛。


    然而看到李牧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起來,趕忙收起笑容說道:


    “奴家的意思是,執劍或是隱居,都是弟子自己的選擇,隻是我那師兄,怕是並沒給她的傳人,選擇的機會…”


    聽到聞人以月的解釋,李牧暗道一聲難怪。


    他一直覺得,蘇雨薇這個縱橫家傳人,實在有些…窩囊。


    尤其是她師父的臨終囑托…簡直一言難盡。


    如今想來,怕是蘇雨薇這戀愛腦的性格,也是她師父有意為之。


    李牧還記得蘇雨薇曾經說過,她在山上接觸最多的,除了她師父,就是山下那些愛給人說親的送菜婆子。


    「執劍者?豐穀客?」


    這樣想來,之前的疑惑,也算是解開不少。


    畢竟在李牧的認知裏,鬼穀門,縱橫家,那逼格要多高有多高。


    暫不提墨家儒家那種,占據一城一州的世間顯學。


    縱橫家是真的連個‘家’都沒有。


    如今聽到聞人以晴的解釋,李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縱橫家占據的,怕是整個興朝。


    搞不好街頭哪個擺攤的商販,便可能是豐穀客。


    朝中哪個部門的高官,便是執劍者。


    李牧深深的看了聞人以晴一眼。


    蘇雨薇那種特例暫且不論,在李牧心中,反而是這些一心隻想過普通生活的豐穀客,更讓人忌憚一些。


    明明心有屠龍術,卻安心做個普通人。


    最關鍵的是,還不能斷了這份傳承。


    比起那些一心搞事的執劍者,這些人的心思反而更為叵測。


    心裏想著,李牧便不打算在此處多待,原本就是為了將聞人月送回來。


    如今知道了這些,這趟也不算白來。


    這時,卻聽聞人以晴,突兀的問道:


    “憑殿下如今的武功,燕王的威望,殿下大可殺入皇宮,奪了這皇位,有整個北地撐腰,殿下還怕坐不穩這皇位嗎?”


    “皇帝有什麽好當…”


    李牧剛一開口,話音卻是一止,沉默片刻,衝著聞人以晴拱手道,


    “夫人教訓的是。”


    “奴家不敢。”聞人以晴對李牧微微一笑,緩緩地下了頭。


    「這女人…」


    李牧實在有些不想和這些成了精的人打交道,顯得自己很蠢。


    見聞人以晴還要添茶,便擺了擺手道:


    “多謝夫人款待,我還有事,便不多打擾了。”


    隨後伸手扶住聞人月的腦袋,在她耳邊低語道:“聽話。”


    便見聞人月很是聽話的鬆開了李牧的脖子。


    李牧將聞人月輕輕放到軟榻上,再次向聞人以晴行禮後便準備離開。


    聞人以晴美眸瞪的老大,見李牧推門要走,這才趕忙開口道:


    “殿下請留步,奴家還有一事相求。”


    聞言,李牧腳下的步子一頓,抬手拂去額頭上的汗水。


    方才李牧在聞人月耳邊說的,可不是哄騙小姑娘的情話。


    而是當初,丘禾讓他轉交給儒家的《言法》。


    李牧也沒想到,隻是兩個字,就抽幹了他氣海中所有的真氣。


    轉身的同時,李牧趕忙從訓蒙中,調取他之前儲備的真氣。


    心中暗歎,「我這也太不武俠了。」


    這時,便見聞人以晴快步走到李牧麵前,十分鄭重的說道:


    “還請殿下,將小女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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