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急決定,從昨日起,已有一十七人入樓,至今一人都未歸來。”


    儒師緩步走向茅屋,頭也不回的說道。


    李牧心中微驚,跟著儒師來到了茅屋前。


    發現這裏到處都是生活的痕跡,顯然是有人住的:


    “前輩住在這裏?”


    儒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像是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他是在守著三樓的入口?」


    旋即,李牧心中便有了猜測,但卻更加疑惑,當即開口問道:


    “前輩既然不願有人進入,為何又要將三樓對天下人開放?”


    這其實是李牧最難以理解的地方。


    若隻是對儒家內部開放,李牧倒還能理解。


    畢竟雖說危險,但風險與收益並存,穆真不正是個很好的例子。


    但對天下人開放,這個操作,李牧屬實看不懂。


    按照穆真之前說的,是誰想來都行,連門票都不收的那種。


    “麻煩。”


    然而,儒師卻隻是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李牧仔細品味了許久,才大概琢磨出些味道了。


    「這些大佬,都愛這樣說話嗎?」


    暗自腹誹兩句,李牧也大致能理解一些。


    之前儒師提到的,已經進入三樓的一十七人,應該便是推動重開三樓的人。


    以往,儒家封禁三樓還好,但如今重開。


    必定會被其餘勢力覬覦。


    於是索性直接對天下人開放,不怕死的你就來,能活著出來算你本事。


    李牧可以理解這種心理,隻是沒想到,儒家的老大,竟然是這樣一個腹黑的角色。


    果然,讀書人的肚子裏,都是墨水,心也一樣。


    想通了這些,李牧本還想再問些問題,但見儒師的興致明顯不高。


    便也沒再自討沒趣。


    衝著儒師行禮後,便向屋後走去。


    “老夫可將畢生所學傳於世子,重修儒家浩然氣,或可讓世子眼上的異狀消失。”


    這時,李牧身後的儒師突然說道。


    李牧一愣,有些不解的轉身看向儒師,沉默良久後拱手道:


    “多謝前輩好意,學生不是為了這些。”


    聞言,儒師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異色,眼神凝重的上下打量了李牧一番,開口說道:


    “聽聞世子在找一女子?”


    “兒女私情,讓前輩見笑了。”


    李牧拱手。


    “老夫知那女子,世子若是尋她,老夫可…”


    誰知,聽到這話,李牧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複過來,抱拳拱手,打斷了儒師接下來的話:


    “前輩!學生想自己找個答案。”


    語氣鏗鏘,話語堅定。


    儒師眼中如有所思,隨後像是想通了什麽,開口問道:“值得嗎?”


    李牧再次向儒師行了個書生禮,隨後微微仰頭,做出一副豪邁樣子,高聲吟道: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儒師一愣,開口問道:“後麵可還有?”


    李牧想了想,剛要開口,便被儒師打斷道:


    “不急,回來再說!”


    李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


    “你入三樓的事情,老夫會替你托人轉告,你自安心去便是。”


    “謝過前輩!”


    李牧徑自走向茅屋後,老遠便看到一口古舊的枯井。


    井口半徑不足一米。


    李牧來到井前,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


    …


    茅屋前。


    儒師轉頭看向遠處。


    俄頃,一名身穿靛青色儒袍的老者,出現在儒師的身前。


    “你為何還在這裏?”


    儒師的聲音毫無生氣,給人一種冰寒刺骨的感覺。


    “師兄這是何意,我為何不能在此處?”


    老者打扮的很是體麵,頭戴儒冠,手拿折扇,一身儒袍,從上到下,看不出半點褶皺。


    聽到儒師的話,眼中適意的露出些許迷茫。


    “當初,不是你極力推動重開三樓。”


    儒師抬了抬眼皮,眼中略顯空洞,


    “如今那幾個老家夥都進去了,為何你還在這裏。”


    “師兄這是哪裏話,重開三樓,是大家的意思,畢竟,誰不想多活幾年。”


    老者名叫魏曆,字伯襲,與如今的儒師,同為上代儒師的弟子。


    儒師並未反駁魏曆的話,甚至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嘴巴微微張合,開口道:


    “既然你還沒想好,就先去傳個話。”


    “師兄吩咐便是!”


    魏曆屈身,將姿態擺的很低。


    “告訴竹庭,燕王世子入了三樓。”


    “什麽?師兄為何不攔著?”


    魏曆麵露吃驚之色,語氣中滿是焦急。


    然而儒師卻並未再說什麽,雙手撐住膝蓋,用力的從座椅上起身,轉身向茅屋走去。


    “師兄!”


    “...”


    李牧進入三樓的消息,短短兩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丘州城。


    絕大多數人,都不曾聽過聖人居的書齋還有個三樓。


    普通百姓,隻以為是儒家,藏有珍貴典籍的地方。


    稍微懂行點的,以為三樓是儒家的某種傳承試煉。


    而隻有極小一部分人,才知道三樓真正意味著什麽。


    此時,李牧落腳的客棧中。


    葛沛凝像是丟了魂一般,用力的推開了穆真的房門:


    “前輩!”


    “老夫都知曉了。”


    穆真坐在他的輪椅上,顯然是正準備出門。


    平日裏,一直掛在嘴角的和善笑容,早已不見。


    換上的是一副愁容,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許多。


    “前輩,他,他真的入了三樓?”


    葛沛凝的眼眶微微發紅,淒婉的語氣,任誰聽了都會不由的生出些許憐惜。


    “小花姐,誰惹你傷心了,你告訴我!”


    這時,一直向這邊偷瞄的李武,神色突然一滯,皺著眉,正色說道。


    剛要抬頭的穆真,聽到這話,抬頭的動作一頓,運起一口真氣,出聲叫道:


    “葛丫頭!”


    葛沛凝眨了眨眼,用力的晃了晃腦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為何,沒能壓製住媚毒外泄。


    玉手輕輕一揮,指尖出現兩根細如發絲的銀針,毫不遲疑的刺入了自己的脖頸。


    “小花姐?”


    也不知何時,李武已經跑到葛沛凝身旁,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神情略顯扭捏,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


    葛沛凝瞟了李武一眼,喉間傳出一道冷哼。


    旋即,李武的眼中閃過些許迷茫,緊接著變成了震驚。


    臉蛋一下變的通紅,趕忙轉過身去,口中強撐著說道:


    “葛姐姐,你別擔心,二哥交代了,說他很快就回來,讓你們待在客棧等他。”


    聞言,葛沛凝微微一愣,焦急道:“他,他都和你說了什麽?”


    “沒,沒。二哥就交代了這些。”


    葛沛凝兩根柳葉般的眉毛頓時蹙起,正欲開口,便聽一旁的穆真,出聲嗬斥道:


    “子誠,你都知道些什麽。”


    李武被穆真這麽一嗬斥,不由的縮了縮脖子,支支吾吾的將白日裏,李牧遇到那兩名閑汗的事情說了出來。


    “二哥說,他去將那姑娘帶回來,讓你們不用等他吃飯了。”


    說完,李武偷偷退後了兩步,低下頭,抬眼偷瞄著二人的反應。


    “這明顯是圈套,這小子心思全放在姑娘身上,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


    葛沛凝憤憤出聲,隨後眼中閃過一抹堅決。


    當即起身,向屋外走去。


    穆真凝眉,雙眼無神的看著麵前的地板,手指在輪椅的扶手上,有節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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