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哲浚遞了份文件給季南,季南舉起來給大家看:“這是我們的中國檢察官在日本陸軍總部的檔案資料裏發現的證據。這是日本《東京日日新聞》上的報導和照片,向井敏明和野田岩兩人剛剛進行完一次比賽。”季南停了下,接著說道,“什麽比賽?殺人比賽!他們要比比看在這一天的時間裏,誰砍的中國人的頭多!”


    這份1937年12月13日《東京日日新聞》報載:


    “片桐部隊的勇士向井敏明及野田岩兩少尉進入南京城在紫金山下作最珍貴的‘斬殺百人競賽’,現達到105對106的紀錄。這兩個少尉在10日正午會麵時這樣說——


    野田:‘喂,我是105人,你呢?’向井:‘我是106人!’兩人哈哈大笑。


    因不知道哪一個在什麽時候先殺滿100人,所以兩人決定比賽要重新開始,改為殺150個人的目標。


    向井:‘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超過斬殺了100人,多麽愉快啊!等戰爭結束,我將這把刀贈給報社。昨天下午在紫金山戰鬥的槍林彈雨中,我揮舞這把刀,沒有一發子彈打中我!”


    他們把目標定為150人!


    據報導,這兩個人間惡魔於南京郊區的句容就開始瘋狂屠殺無辜平民,向井殺了89人,野田殺了78人。12月11日,他們又在紫金山下開始了“殺人比賽”,又各殺害我100多名同胞。次日中午會聚時,兩人的刀口都已缺損。向井說,這是因為他從一個中國人的鋼盔頂上劈下,連同身軀劈成兩半!“這完全是玩藝兒。”他說。


    聽眾無語了。


    季南說:“我現在告訴你,1937年12月13日,在這一天的時間裏,他們在南京一共殺死了211名中國人,右邊的這位叫野田岩,他殺了105人,左邊的這位得勝了,他殺死了106個,多殺了一個,所以他得勝了。他叫向井敏明。”


    季南又拿起一本書,舉著讓大家看:“我的手上拿著一本日本人山中豐太郎寫的書,叫做《皇兵》,是由坐在被告席上的日本前外務大臣鬆岡洋右親自題寫了書名。書裏麵記載了一個人,叫做田中軍吉,是當時參加攻打南京的日本陸軍第六師團中隊長。書裏描述了他使用所佩戴的一把叫做‘助廣’的軍刀,在南京城及周圍砍殺了300餘名中國人。這裏還有一張照片,記錄了田中軍吉揮刀砍殺中國人的情景,並附布稱讚他勇敢的文字,刊登在東京的一家報紙上。照片上他穿的是夏裝。但這恰好描畫出他殺人時的瘋狂,以至在寒冷的冬天燥熱得脫去了外衣。”


    被告席上,指揮實施南京大屠殺的日軍統帥鬆井石根滿臉懊喪、懺悔和可憐的神情,像個斷頓的大菸鬼。他為自己所作的辯護,與他的臉色一樣枯晦,他使出了三招:一招是矢口否認,二招是裝聾作啞,第三招是推卸責任。


    “西方帝國主義侵略東亞的戰爭同日本進行的日清、日俄戰爭是本質完全不同的兩種戰爭。……東洋日本與中國之抗爭,一方麵應視為兩國人民自然發展之衝突,同時亦可視為兩國國民思想之角逐。蓋中國國民之思想,最近半世紀間明顯受歐美民主思想與蘇聯共產思想之感化,致東洋固有的儒教、佛教思想發生顯著變化,中國國內變化招致各種思想之混亂與紛爭,乃至形成同日本民族紛爭之原因。”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日本的侵略是出於善意?並非野蠻,並非帶有掠奪的目的?還是想利用法官們價值觀念的不同引起他們之間的隔膜與對立?總之,鬆井全盤否定了南京大屠殺的暴行。他說“基南檢察官所雲對俘虜、一般人、婦女施以有組織且殘忍之屠殺姦淫等,則純係誣衊。而超過軍事上需要破壞房屋財產等指責亦全為謊言。”


    幹瘦的鬆井低下了骷髏一樣的頭顱。他的嘴裏在嚅囁著什麽。他抬起頭來說:“當時我正在養病,對發生了什麽全然不知。”此為第二招。


    法庭以足夠的證據駁回了他的謊言。12月17日那天,日軍舉行了狂熱的入城式和慰靈祭。時任華中方麵軍司令官的鬆井石根乘車來到城東滿目瘡痍的中山門,在那裏換騎上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他要讓土兵們看清楚他們的統帥。他耀武揚威地進了城,成千上萬的日軍官兵在街道兩旁列隊歡呼,他戴著白手套的手在空中得意地揮動。他縱了縱小鬍子。他嗅到了人肉燒焦的氣味,看到十幾處高高竄起的大火像勝利的戰旗一樣迎接他。戰馬邁著悠閑的步子,把他送到城北麵的首都飯店。


    曾在南京被日軍俘虜的上尉軍醫梁廷芳的證詞向法庭描述了這樣的一幕:


    江風怒號的草鞋峽,悲憤的俘虜被趕上土坡。軍官下令開槍,機槍手略一猶豫,軍官抽刀劈殺了他。槍炮齊鳴,俘虜群像江濤一樣翻滾。


    當時在安全區擔任紅十字會副會長的許傳音博士出庭作證時說出的一幕:


    幾所大學建立的難民安全保護區。英、美、法等國的國旗徐徐飄拂,各種帳篷和木屋擁擠在操場上。五、六輛載著日軍的卡車駛到安全區門口停下,幾百名發情的畜牲撲向大門。救委會主席雷伯擋在門口:“這是國際安全區,是得到你們的最高司令批準的,你們不能進來。”他遭到了日本兵的暴打。魏特琳女士手中的美國國旗被日本兵奪去扔到地上。


    就像惡狼撲向羊群,日本兵撲倒了一個又一個婦女。他們迫不及待地扯去散發著髒汙的分泌物刺鼻惡臭的兜襠布,掏出黑漆漆的刀子一樣的物件,狠狠地插進人體最柔弱的部位。慘叫聲。皮靴和飛舞的皮鞭。幾位少女含辱跳樓。柔弱女子臉上的血和下身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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