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反倒不心急了,湊近了仔細端詳著她。


    清清的皮膚是很好的,雪白細膩,裏麵有血統的原因,有修行的原因,興許還有保養護膚的原因,總之她的臉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細膩得幾乎看不見毛孔,比嬰兒還要好。


    陳舒伸出一隻手,蓋在她眼睛上。


    不讓她看。


    然後他的目光忍不住下移,停在了寧清的嘴唇上,這嘴唇實在精致漂亮,宛如畫家手下的藝術品。


    不知道會是什麽味道。


    聽說夜人的唾液中帶有一種會讓其它人種感覺到微甜、致幻和麻醉的物質,簡單來說,口水是甜的。


    清清體內夜人血脈不多,不知道會不會遺傳到這一點?


    陳舒一邊想著,一邊湊了過去。


    一口親在清清的臉頰上,眼睛下方一點的位置,整張臉上最突出來的地方。


    心裏默數兩秒。。


    陳舒鬆開嘴時,幾乎將清清的臉肉吸了起來,隻覺細膩軟嫩,像果凍一樣Q彈——如何能想到,清清這張清冷的臉上會是宛如嬰兒一樣水嫩細滑的肌膚。


    “吧唧~”


    一隻手握住了陳舒的手腕,將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扯了下來。


    寧清睜開眼睛,卻是第一時間往身後看去。


    陳舒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隻見小姑娘已換上了一套更鬆軟貼身的衣服,她端著自己的抹茶綠陶杯,徑直走進客廳,走到飲水機前。


    小姑娘十分專注,目不斜視。


    甚至在經過兩人身邊時,她也沒有朝他們投去目光。


    飲水機咕咚作響。


    倒滿一杯, 捧著水杯離開。


    像是一個被設定了接水程序的機器人,除了接水, 不會參與進任何事情裏麵。


    寧清感覺自己的腿重了一下, 低頭看去時, 這個人已經又將頭擱在了自己腿上。她沒有說什麽,隻是將自己的手掌覆蓋了上去, 也遮住了他的眼睛。


    另一隻手抹了把臉上的口水。


    “清清。”


    “?”


    “幫我猜一下,我如果月中去狩獵節,順便去禁地找滿月見, 會順利嗎?”


    “會。”


    “真的呀?這麽快!”


    “……”


    “那就好。”


    “……”


    “你的手心好嫩啊,聞起來香香的,塗了什麽好東西?”


    “……”


    “你怎麽不說話?”


    “……”


    寧清好一會兒沒有出聲,隨即淡淡說道:“等我過生日的時候,唱首歌給我聽吧。”


    “嗯?不是你親我嗎?”陳舒想把清清的手撥開, 與她對視, 但剛撥開右手, 左手就又覆蓋了上來,這個女人的樂趣有點奇怪。


    “不。”


    “emmm……”陳舒沉思幾秒, “既然你這麽想聽我唱歌, 那我就把它當附贈品、贈送給你好了, 這樣你就不必為了它忍痛放棄親我一口的機會了。”


    “……”


    “那你想聽什麽?”


    “都可以。”


    “我可得想想……”


    陳舒其實是睜著眼睛的。


    眼睛周圍的皮膚能感覺到清清手心的柔嫩, 通過她手指間的細小縫隙, 能接收到一點光亮。但清清手心裏的溫度讓他仿佛戴了蒸汽眼罩, 舒適得想把眼睛閉上,鼻息間滿是清清身上的味道,格外讓人安心。


    當把眼睛閉上時,幾乎就見不到光了。


    小姑娘又下來接水了,依然目不斜視,看不見姐姐和姐夫。


    飲水機咕咚作響。


    陳舒枕著清清的腿, 沉入了夢鄉。


    ……


    張酸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從沙發上醒來。


    直起身時,她的頭發跟雞窩一樣亂,一邊臉頰還印上了沙發墊布的紋路, 因為天熱,睡得臉紅撲撲的。


    張酸奶撓了撓頭, 兩條長腿並排往一邊斜著, 身體斜向另一邊, 手撐在沙發上, 保持著這個姿勢——現在是睡醒後的疲勞迷糊狀態,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


    隨即有些東西漸漸浮上心頭。


    今早她一直呆在這裏,思考事情。


    思考的東西主要是兩方麵。


    一方麵是關於寧清和瀟瀟的姐夫——


    寧清怎麽會談戀愛?


    寧清談戀愛是什麽樣子?


    他們平常相處又是什麽狀態?


    然後想想自己平常還經常單方麵找寧清聊天,張口閉口都是不會談戀愛,張酸奶就覺得大腦一陣疲憊。尤其是偶爾寧清還會讚同她的意見,表示談戀愛確實沒什麽意思,每當這時候張酸奶就連連點頭,興奮不已,儼然一副找到了知己的樣子,亦或是自己的觀點得到了女神的認可。


    現在想想……


    真特麽令人難以接受!


    後來張酸奶就開始暢想寧清談戀愛的模樣,然而很快發現,自己根本想象不出來那樣的場景。


    麵無表情的談戀愛?


    兩人相處一句話都不說?


    還是說寧清笑吟吟的、和人打情罵俏?根本不可能的好吧!


    張酸奶甚至想象不出寧清和別人牽著手的模樣,平常在寢室裏,作為同性的自己坐得離她近了一點,她都會轉過頭來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如果自己不挪,她就自己挪開。


    難道這世上有人談戀愛不牽手也不說話?


    “emmm……”


    另一方麵就是青菜可可、孟春秋和瀟瀟姐夫的關係了。


    聽到小姑娘說她有姐夫後不久,張酸奶就有點懷疑青菜可可與瀟瀟姐夫的關係。


    有些之前看過的東西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互相有了聯係——


    寧清的美甲;


    熟悉的灶台;


    和寧清幾乎不相上下的背影身材;


    可是自己明明前兩天才證實了青菜可可其實是某不出名的皇室子弟——那狗群主請了近衛軍去保護他,難道不也有那麽點變相承認的意思嗎?


    於是張酸奶的腦子一下卡住了。


    青菜可可是皇家子弟;


    青菜可可是瀟瀟姐夫;


    總不可能瀟瀟姐夫是皇家子弟吧?


    如此想著想著,感覺腦子好累,張酸奶就這麽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一覺醒來,中午都過了。


    還做了個夢來著。


    夢中寧清、瀟瀟和一個沒有臉的男的同在一間屋子裏,寧清麵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瀟瀟也麵無表情,就連桃子也受主人的感染變得沉默了。隻有那個沒有臉的男的陪著笑,忙上忙下,一會兒討好大女神寧清,一會兒討好小女神瀟瀟,但一大一小兩個女神都不理他。


    但是那個沒有臉的男的也不覺得尷尬。


    與姐妹倆相處多年,他早已習慣了。為了維持自己與女神一般的寧清的關係,他不得不當一條舔狗,用熱臉去貼寧清的冷屁股。


    “emmm……”


    不愧是老子!做夢都這麽有邏輯!


    也許他們的相處模式真的就是這樣!


    隻有這樣才比較合理。


    張酸奶如是想著,腳放到了地上,準確鑽進拖鞋裏,她起身一邊揉著臉一邊朝衛生間走去。


    準備洗把臉,清醒一下。


    然後再去玉京學府蹲一下午,驗證那個皇室子弟到底是不是青菜可可。


    ……


    寧清依然將一隻手放在陳舒眼睛上,為他擋著光,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臉上。喝了酒的人臉頰滾燙,她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裏已經快兩個小時了,一直安靜的感受著這份溫度。


    小姑娘已經下樓接了四次水了。


    直到陳舒睡醒,睜開雙眼,把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撥開。


    “啊……”


    突然出現的光線讓他感到刺眼,但修行者的身體確實強悍,很快就適應過來,眼前的畫麵清晰起來。


    清清低著頭,與他四目相對。


    陳舒眨巴了下眼睛,沒等他多感受此時的溫柔,一雙手便強行將他推了起來,然後隻見清清拍了拍腿,麵無表情的拿起茶幾上的水杯,起身去接了杯水。


    “幾點了?”


    “快五點了。”


    “那還早。”


    “……”


    寧清喝了兩口水,又走了出去。


    陳舒跟在她身後。


    院子中的空氣很清新,帶著花香,微風吹過,吹到臉上涼涼的。


    季春時節,正是月季爆花的時候,這也將是月季全年開得最好的一次,尤其是某些藤本月季。


    寧清將每株灌木月季的花型都控製得很好,是一株完美的灌木叢。同時她也將花期控製得很好,每一株花的枝頭都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花朵,幾乎同時盛開,極具震撼性。


    女王也剛好盛放。


    縱觀全院,無花可蓋其風頭。


    隻有晨昏可勉強與之爭豔。


    陳舒走到那叢女王前邊,細細的打量著這株花,筆直的枝條上開著粉白色的蓮花似的花朵,細細一嗅,是很淡很溫柔的甜香,讓人心曠神怡。


    爆花的女王太美了。


    隻是這玩意兒太不愛開花了,花期也短,以現在玉京的溫度,大概五六天就會凋謝。


    恰好在今天開到最美……


    陳舒不由扭頭瞄向了拿起霧化壺準備打藥的清清。


    清清也正好看向他,她很平靜的說了句:“猜得沒錯,我故意控製到今天的。”


    陳舒:……


    這女人一點都不知道含蓄。


    又去看了看晨昏。


    晨昏是十幾年前益國某個花園培育出的新品種,不算特別優秀,憑借著陳舒的喜愛,得以留在花園,寧清每年淘舊迎新也沒有將它換掉。


    此外驚豔的花還很多,但在這春天,最驚豔的無疑是牆邊的藤本。


    藤本月季長得很快,寧清打造的花牆已初具雛形,而藤本春天一旦開起花來,就不是灌木能比的了——通常大花灌木月季一棵能爆幾十朵花算不錯的了,可大藤本一旦綻放,就是成千上萬的花朵,震撼性無與倫比。


    缺點就是隻有春天才有這個效果,大多藤本月季其它季節開得不好。


    陳舒拍了幾張照片,準備拿來當壁紙,然後問清清:“等你下個月生日時,你要不要請你的室友啊?”


    “你決定。”


    “你過生日,為什麽要我決定?”


    “我不想做決定。”


    “emmm……”


    “今天早上瀟瀟和她聊天。”寧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已經知道我有個沒談戀愛的男朋友了,之前她一直覺得我不可能談戀愛的。也許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emmm……”


    “我不會再給你打掩護了。”


    “emmm……”


    “慌嗎?”


    “不……”


    甚至還有點期待。


    陳舒這時已走到了那叢照夜清旁邊。


    照夜清株形不高,開花量也不錯,加之寧清照顧得好,一眼看去數十朵花綻放,春花格外惹人憐愛。


    陳舒將手伸了向枝頭的一朵。


    “啪!”


    拍它一巴掌。


    “嗤……”


    一陣帶著淡淡藥味兒的噴霧灑了過來。


    陳舒瞬間撐開抗拒術,將之全部擋下,扭頭朝清清得意的笑。


    天氣越來越熱了。


    開始有蝴蝶和蜜蜂了。


    五點半左右。


    陳半夏來敲了門。


    陳舒也放棄了和寧清打鬧,去給她開了門後,便又去準備晚飯。


    中午還剩很多菜,回國熱一熱。


    再炒一個新鮮的蔬菜。


    吃剩的小龍蝦的湯汁還沒有倒掉,薑爆鴨也還剩一半。於是陳舒扯了一個麵皮,煮熟後分成兩份,一份拌進小龍蝦的湯料裏,另一份丟進薑爆鴨裏麵,十分舒服的家常吃法。


    又發現飯鍋裏剩下一小口飯,不知道誰這麽缺德,舀飯偏偏剩這麽一小口,多半是陳半夏。


    將幹燒全魚的湯料混合魚肉拌進去,做個魚湯泡飯,正好拿給桃子吃。


    配上陳半夏帶來的桃子酒……


    陳舒又喝醉了。


    晚上七點半。


    陳半夏抹抹嘴巴,幫著收拾了殘局,將碗盤放進洗碗機,還勤快的把炒鍋洗了。


    寧清前段時間換了個新的洗碗機,空間很大,比陳半夏家的要大不少,碗少的時候甚至可以把陳舒用的超大的鐵鍋也放進去,碗多的時候就放不下了。


    陳半夏還把客廳、廚房的垃圾桶收拾了,提在手上,才望向陳舒:“陳舒你走不走?要走我送你回去。”


    陳舒撐著下巴,作沉思狀。


    小姑娘坐在他身邊,捧著個杯子,把嘴唇浸入杯子喝水,聞言抬頭看向陳半夏:


    “半夏姐姐再見!”


    “好吧……”


    陳半夏提著垃圾袋離開了。


    陳舒坐了會兒,越坐腦子越昏沉,於是去清清房間洗了個澡,清醒了些,回到沙發上開始每日修行。


    無論刮風下雨,每日修行不可少。


    不知何時身邊多了條毯子、一個帶著清清體香的枕頭。


    淩晨一點鍾。


    寧清的房間漆黑一片,她平躺在床上,閉目睡著。


    忽然她睜開眼睛,沉默片刻,打開了燈,隻聽一串微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哢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一道人影抱著一個枕頭走了進來,大搖大擺的,反身關上門,徑直走到自己床邊,隨即彎腰伸手,一聲不吭的將自己從床的中間位置推到床的最左邊。


    然後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把枕頭放在右邊,便上床平躺下來。


    扯過被子。


    閉上雙眼。


    動作一氣嗬成。


    一句話不說,跟夢遊似的。


    當寧清轉頭朝他看去時,這個人呼吸均勻,眼睛輕閉,已經睡著了。


    “……”


    寧清抿了抿嘴,收回目光——


    喝了酒的人都這麽有趣的嗎?


    就是有點缺乏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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