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澤之後,葉與知仍然被安置在牢房,隻是這次風煦沒再特意綁住她的雙手,甚至還在葉與知的再三請求下,答應了她無聊時可以離開牢房,在四周逛逛。


    雖然這海底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景色,但相比之前凡人般的待遇,葉與知對現在這樣也還算滿意。


    風芷領著她,先後看過了他們三兄妹的洞穴,但也隻是在門口粗略看了一眼,並未進去。


    “既然哥哥答應了你,那麽今後你可以隨意去每一處地方。”風芷頓了頓,補充道:“不,除了一處。”


    “哪處?”葉與知隨意問道。


    風芷牽著她,轉了個方向:“那兒。”


    葉與知抬眸,隻遠遠看見一處格外幽暗陰森的洞穴,叫她不自覺想到了一張臉。


    “那是爹爹住的地方。”風芷說:“雖然他已數百年不曾在這兒住過,但你最好還是不要靠近。”


    “很危險。”


    風芷認真叮囑她。


    “知道了。”


    其實哪怕風芷不這麽說,葉與知也不會主動靠近那個地方的。


    畢竟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她剛才隻是稍稍想到了風彥,身子就忍不住發起抖來,要是可以的話,她真希望再不要見到他。


    可是怕什麽來什麽。


    葉與知睡得正酣,忽然發覺暗處好似有一道陰冷的目光在盯著他,絲絲冷氣順著她的腳腕,不斷往上攀爬。


    葉與知腳一蹬,“咚”地一聲,整個人從狹窄的長椅上跌落下來。


    “嘶……”疼痛刺激得她清醒過來,葉與知一邊齜牙咧嘴的揉著後腰,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忽然,她動作一頓,渾身僵硬的停滯在原地。


    她抬起眼皮,看向對麵。


    不遠處赫然站著一身黑衣長袍,冷麵如鐵的風彥。


    在一片寂靜中,葉與知吞咽口水的聲音被襯得格外明顯。


    不是說風彥八百年不會回來一次的嗎?


    可這都幾次了?


    他到底是要幹嘛啊?


    準備嚇死她然後好開飯是嗎?


    葉與知不斷腹誹著,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


    她費力的撐起身子:“有……有事嗎?”


    “跟我來。”


    風彥丟下這句話後,便邁著長腿轉身離開了洞穴。


    葉與知雖然並不想聽他的話,奈何風彥的氣場實在強大得可怕,她不得不跟了上去。


    頗有種“羊入虎口”的即視感。


    葉與知望著前邊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奈從走到跑,這才勉強沒有跟丟。


    “等等!”眼看著自己離風彥那處危險的洞穴越來越近,葉與知連忙停下腳步。


    風彥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看向她。


    “你…我…,這不好吧……”


    “你女兒風芷可是很喜歡我的,我和風煦、風笙的關係最近也很不錯,你要是殺了我,他們會怪你的。”


    “一定會怪你的。”說著說著,葉與知的聲音不自覺變小。


    如果風彥殺了自己,風煦應當是十分無所謂的,至於風笙那小子,或許還會拍掌叫好還說不一定。


    唯一有可能傷心的,大概就隻有風芷了吧。


    可是以她目前所知道的來說,風彥好像並不在乎他們三個。


    所以想叫他看在三個孩子的麵子上,放過她一馬,希望不大。


    那該怎麽辦呢?


    葉與知在努力思考著。


    “誰說我要殺你?”


    風彥二話不說,將她一把拉進了洞穴中。


    葉與知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一掌推入了池中。


    那池水奇怪得很,一會兒熱得好似要沸騰,一會兒又冷得如墜冰窟。


    冷到極致時,葉與知連牙齒都在打顫。


    “這…是…什麽…意思?”


    老天爺,她現在真的很懵啊!


    誰能給她個提示啊?


    風彥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過了好半天,才施舍般解釋了句:“煉體洗髓。”


    此時池水已咕嚕咕嚕冒著泡,葉與知感覺自己快要被煮熟了,她嚐試著離開,可手剛一放到池邊,就會被一股強力掀翻。


    她此時的大腦已經不甚清楚了,雙眼迷蒙,看不清風彥的模樣,隻一個大概的影。


    “為什麽?”


    為什麽要煉體洗髓?


    她眼中那團朦朧的黑影忽然變得短小了些。


    風彥彎下身,注視著她。


    “為了修煉。”


    “我要你像她一樣,成為世上第一人,如此,你才對得上“神女歸來”這四個字。”


    “修煉?神女?”葉與知默默將風彥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聽不懂。”她說:“你說的我都聽不懂。”


    風彥沒再說話,他直起身,神色冷漠的看著池中被折磨的神色痛苦的人。


    “啊……!”葉與知已經失去了知覺,隻剩下本能的哀嚎。


    寒氣侵入她的骨髓,刺痛她身上的每一處。如火般的滾燙將她緊緊包圍,不斷擠壓著她的胸腔。


    她痛苦得要死了,疼痛的身體卻又在不斷告訴她,她還活著。


    有句話說:“人在瀕死的那一刻,眼前會回放出自己這一生最為珍貴的回憶。”


    葉與知現在相信了,這句話是真的。


    她眼前浮現出種種畫麵,有慈愛的姥姥、姥爺,有溫柔的母親……


    “媽媽……”她眼角淚水滑落。


    “我好痛,我好想回家。”她輕聲哭訴著。


    “唉……”不知是誰在她耳邊發出一聲輕歎。


    那道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


    她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別哭。”那道聲音對她說。


    緊接著,葉與知感覺殘破不堪的身體內好似有涓涓細流在流淌著,它們孜孜不倦的衝刷著她的身體,重塑著她受到刺激而破裂的經脈。


    葉與知因痛苦而緊皺的眉頭不自覺變得舒緩。


    風彥目睹著她的變化,藍色眼眸顫顫,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他毫不猶豫的跳進池中,擁著早已昏迷的葉與知。


    “雲……雲華?”他盡量保持著平靜,可顫抖的聲音還是將他此刻的緊張情緒暴露得一幹二淨。


    “是你對嗎?”


    “出來。”他顫聲說著,“讓我見見你。”


    “求你……”


    一室寂靜,除卻風彥濃重的喘息聲,和流水聲,再無其他。


    風彥極速跳動的心髒也在此刻平靜了下來,他垂眸,眼底的期待和激動已不再,隻餘麵上一抹還來不及收斂的失落。


    他鬆開手,隔空將葉與知送到床榻上,隨後自己也離開了水池。


    風彥身上還在往下滴著水,銀色長發濕了大半,緊貼在濕透了的衣衫上。


    他卻好似毫無察覺般,隻神色複雜的看著床上同樣濕透了的葉與知。


    良久,他抬手,施法將葉與知身上的濕意全部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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