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李煜還是僥倖地認為,隻要南唐小心翼翼,不斷進貢,以誠相待,趙匡胤就會放他一馬,任他偏安於東南一隅,然而他錯了。974年,趙匡胤兩次遣使讓李煜到東京(開封)麵聖,但李煜稱病均辭不去。趙匡胤以出兵相要挾,李煜也毫不畏懼,甚至慷慨地表示要“親督士卒,背城一戰,以存社稷。”即使戰敗,也要“聚室而焚,終不做他國之鬼。”趙匡胤聽了不怒反笑:“此措大兒語,徒有其口,必無其誌,”同年10月,宋軍突破長江天險,不久就兵臨南唐都城江寧府(今南京)。


    有記載說:“開寶中王師圍金陵,李後主遣徐鉉入朝,對於便殿,述江南事大之禮甚恭,徒以被病,未任朝謁,非敢拒詔。太祖曰:‘不須多言,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大意是:麵對宋朝軍隊大兵包圍金陵的嚴峻形勢,南唐後主李煜遣使者徐鉉,到宋太祖趙匡胤麵前求情,詳述多年來南唐對宋朝的耿耿忠心。並表示:願稱臣,朝歲貢,乞緩兵。現在來看,其實李煜真實的想法就是,“一朝兩製”(後來的“一國兩製”是不是源於此,未作考證),你當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後主;我願稱臣、歲貢;你不要動兵,留我一邦之地(近乎祈求)。


    趙匡胤十分不耐煩地對徐鉉說:“不須多言……”,然後霸氣十足地說了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在趙匡胤看來,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這才是統一的真理。


    開寶八年(975年),北周大將曹彬(原後周外戚,後入宋)攻陷江寧府。李煜本來堆好了柴草,準備自焚殉國,但到最後一刻卻放棄了,隨著大臣肉袒出降。南唐滅亡後,李煜被帶到了汴京(開封),宋太祖趙匡胤因其曾守城相拒,封其為“違命侯”。太宗(趙光義)即位,進封隴西郡公。


    七、十代故都之南唐王朝7


    李煜在被俘期間過著什麽樣的日子,現在的人很難想像和體會。一個曾經掌握生殺大權的一國之主,一夜回到“解放前”,淪為任人宰割的階下之囚,其差別實在太大了,所以李煜的悲痛愁恨與一般人不同。如果他的詞作水平相當於現在的研究生的話,那麽,找十個博士後組成聯盟也絕對寫不過他。也正是在這期間,他創作了很多經典詞作,如《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鳳閣龍樓連宵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一旦歸為巨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烏夜啼》“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浪淘沙》“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此詞《相見歡》應該是後主被擄之後所寫,他以一個亡國之君的口吻,表達了離鄉去國的錐心愴痛,尤其是在蕭瑟的秋夜。這首詞給後人留下了無限的遐想和感嘆,感嘆之餘你又能怎麽樣呢?人生的滋味是什麽:“活著並痛苦著?”或者“痛苦著並活著?”最後在痛苦中無聲無息地死去。


    李煜被俘第四年,太平興國三年(978年)的七夕,是李煜42歲的生日,他寫了一首最著名的詞《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正是這首詞要了他的命。這首詞立即被監者報告了宋太宗趙光義,“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一句,道盡了李煜對江南故國金陵皇宮的無盡思戀,終於引起了宋太宗趙光義的勃然大怒,認為李煜如此懷念故國恐要生事,所以不能再留在世上了,必須讓他死。於是讓人給李煜賜禦酒,酒裏下了牽機藥(中藥馬錢子),這種藥毒性發作之時肢體抽搐,身子頭首作牽引織機動作數十次,極度痛苦。李煜飲酒而死,死後宋太宗趙光義贈李煜為太師,追封吳王,葬洛陽邙山。


    要說這個北宋第二位皇帝宋太宗趙光義,恐怕是歷代皇帝中沒有人比他更加心狠手辣、陰險惡毒的了,在他繼位前後曾經採用各種卑劣的手段,害死了原後蜀國主孟昶及其愛妃花蕊夫人;自己的親哥哥宋太祖趙匡胤;霸占了南唐後主李煜的皇後(小周後),又用毒酒毒死了李煜。其實趙光義的罪過並不在於他殺了一個俘虜皇帝,殺十個八個也無妨,可恨的是他殺了中國歷史上一個偉大的才子、一代詞帝,差一點扼殺了中國“詞”文化的發展。


    周後是南唐後主李煜的皇後,皇後因娘家姓周而名為周後。小周後名薇;大周後名薔,小字娥皇,均為大司徒周宗的女兒。兩姐妹都是錢塘當時聞名於天下的絕色美人。大周後十九歲嫁給李煜。李煜即位,立為皇後。關於大周後,《南唐書》載:“後主昭惠周後,通書史,善歌舞,尤工鳳蕭琵琶。唐朝盛時,霓裳舞衣曲為宮廷的最大歌舞樂章,亂離之後,絕不復傳,後(大周後)得殘譜,以琵琶奏之,於是開元天寶之餘音復傳於世。”大周後懷孕時周薇來到內官服侍姐姐,與李煜有了私情。大周後產後不久去世,周薇順理成章當上了皇後,即小周後,小周後生於950年,死於978年,享年28歲。李煜被俘後,宋太祖趙匡胤因其曾守城相拒,封其為“違命侯”,小周後跟他降宋被封為鄭國夫人。後來趙光義強召小周後及眾命婦一起入宮,並逼幸了小周後。自此小周後常被召入後宮獻舞獻色。李煜日思夜等,萬般無奈隻好以作詞來消除煩愁,《喜遷鶯》表達了他當時的心態:“曉月墜,宿雲微,無語枕頻倚。夢回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稀。鶯啼散,餘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李煜死後,小周後悲憤難禁,不久自殺身亡,跟隨李煜去了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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