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武廿無的強大離不開柳青在初期那五百雇傭兵的堅定支持,以及武廿無接手的五千新兵。那麽廬州軍的軍官培養,以及作戰理念的形成就離不開李清泉。李清泉末世前就是一位野戰部隊的師長,還是那種以帶兵能力見長的軍中宿將。


    他轉業後並沒有被安排到地方行政崗位,而是進入了金陵大學,成為了這個副部級教育單位的非核心領導層。末世前的金陵大學是一個以航空航天,軍事裝備研發製造,以及醫學見長的綜合類學府。而呂修良管理的金陵大學不僅僅在金陵地區享有盛名,就連整個龍國西南地區都是首屈一指的頂級學府,甚至可以和燕京五道口的那所學校在某些專業論一論短長。


    末世的天災剛剛爆發的時候,李清泉就在呂修良的指揮下和體育學院的胡春江一起組織學生抵禦洪水和那些神出鬼沒的變形蟲。當時的胡春江積極組織學生會活動,因為張大花那個學生會主席無條件的信任楚天,以至於漸漸地楚天成為了金陵大學的實際統治者,甚至做到了驅逐呂修良,逮捕李清泉的程度。


    再後來楚天被武廿無擊斃,呂修良以一個王者的姿態重返學校,並且在武廿無的一再要求下,釋放了“敵我不明”的李清泉。之所以當時說是敵我不明,因為李清泉在呂修良被趕出學校的時候,李清泉並沒有像是張強和王大林那樣跟著老校長離開,而是選擇了沉默。可是自己感覺氣運加身的楚天,也根本不會信任李清泉,把他調撥到了一個閑散崗位那就是去和柳青這個幕後金主討要物資。


    所以無論是李清泉和柳青,亦或是和武廿無都是很熟的。嚴格的來說,他雖然是呂修良的末世前的手下,但是並不算是那位老爺子的人,而是武廿無的鐵杆心腹。所以那次以舞會的名義鎮壓胡春江謀反,他被武廿無安排的任務,就是震懾其他部隊,並且安撫其他沒有涉案的軍官。


    再後來李清泉成為了武廿無倚重的軍中宿將,嬌妻美妾,名車豪宅...總而言之,隻要是武廿無有的,都毫不吝惜的會賞賜給他一份兒。不過昔日的榮光已經遠去,李清泉現在隻是一個關押在憲兵隊的囚犯。


    此時的審訊室內,昏黃的燈光似乎隻是這個冰冷審訊室內唯一的溫暖,這裏的氣氛壓抑而沉重。李清泉高大的身軀坐在那冰冷的審訊椅上,手銬的金屬光澤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與他手腕上鬆弛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他那花白的短發略顯淩亂,粗眉下的雙眼布滿血絲,透著疲憊與無奈,看著對麵苗條的柳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苦笑。


    “我說督帥夫人啊,這大半夜的,你們又瞎折騰啥呢?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們折騰散架了。我剛他媽眯一會兒,又把帶過來,你不知道老年人睡眠時間短,吵醒了就睡不著嗎?”李清泉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寂靜的審訊室裏回蕩。


    柳青身著一身利落的軍裝,淺金色的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細眉下的薄唇緊緊抿著,眼神中透著犀利與威嚴。她雙手抱胸,直視著李清泉,緩緩說道:“李清泉,你心裏清楚得很,這次把你帶出來,是要你交代一些關鍵問題。之前你供述的名單裏,為什麽沒有石破軍?他和武天嗣之間到底有沒有勾結安長河以及羅刹國?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李清泉揉了揉眼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故意誇張地伸了伸懶腰,手銬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我說柳青,你問我這些,我哪知道啊?你要是對石破軍的事這麽感興趣,你直接去問他唄,在我這兒瞎費什麽勁。”


    柳青聽了,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大聲嗬斥道:“李清泉,你別在這兒給我裝傻充愣!你可別忘了,我家廿無對你不薄,如今你卻這麽對他,如果你還有良心,那你就把知道都說出來。”


    李清泉卻不屑地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你別給我裝什麽忠臣,你過去和楚天那點事兒,以為能瞞得過誰啊?咱們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柳青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了鎮定,她冷笑道:“李清泉,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對廿無怎樣,你心知肚明犯不著拿這些事來惡心我。倒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當初在廿無麵前又是磕頭,又是認罪,現在卻還在我這兒嘴硬。你以為內務部特偵處辦不了你,我也不行嗎?”


    李清泉再次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嘴裏嘟囔著:“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想打我麻煩你快點。”他的態度顯得極為敷衍,似乎已經對這一切感到厭倦。


    柳青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的怒火更旺,但她強忍著情緒,繼續說道:“李清泉,你最好想清楚,現在坦白還來得及,否則等廿無輕易過問這件事的時候,你可就沒那麽舒服了。”


    李清泉依舊閉著眼睛,沒有回應,審訊室內陷入了一陣沉默,隻有那昏黃的燈光在閃爍,李清泉知道自己這次讓他們督帥傷透了心,如果繼續頑抗...說不定武廿無真的有可能親手活剮了他。


    柳青見李清泉依舊沉默,微微歎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李清泉,你知道嗎?廿無這段時間常常一個人發呆,嘴裏念叨著為什麽自己的老師會背叛他。他是真的痛心,末世前你是他的授業恩師,他收集各國勳章的習慣也是受你的影響。末世後你又跟了他這麽多年,就一點都不顧念舊情嗎?”


    李清泉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刺痛他,但他還是強忍著,說道:“柳青,你就別問了。這裏麵牽扯的人太多了,他們大多都隻是一時貪心犯了錯。要是把這蓋子揭開了,雖說他們沒能力造反,但到時候換一批新的人上來,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說不定會惹出更多麻煩。”


    柳青皺了皺眉,嚴肅地說:“這事兒不是你能決定的,得讓廿無自己來判斷。你現在這樣隱瞞,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李清泉搖了搖頭,依舊不肯開口。


    柳青見狀,又繼續追問:“那你自己呢?你為什麽要背叛廿無投靠安長河?現在廿無已經坐擁九省,眼看就要統一全國了,你在這個時候反叛,到底是為了什麽?我真的想不明白。”


    李清泉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麽簡單。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麽。


    柳青緊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身不由己?你可是軍中宿將,廿無那麽信任你,給了你那麽多。你到底有什麽苦衷,說出來,說不定還有轉機。”


    李清泉抬起頭,看著柳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很快又低下頭去,再次陷入了沉默。


    柳青知道,要讓李清泉徹底交代問題,還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策略,她必須想辦法打破他的心理防線,她看到李清泉雖然犯了錯,但本質上還是個很念舊的人。提及武廿無的事,李清泉還是很感動的。可如果繼續隻是說武廿無,那麽頻率高到一定程度,李清泉就有可能脫敏,甚至出現反抗情緒。


    柳青擺擺手,另一個負責記錄的憲兵,心領神會,快速手捧著一包煙跑了過來,看到柳青指了指李清泉審訊椅的桌麵,趕忙叼起煙卷在嘴邊點燃,當煙卷另一端冒出橙紅色的火苗,才把煙嘴塞到李清泉嘴裏。


    李清泉深吸了一口煙,煙霧緩緩從他的口鼻中噴出,籠罩著他那飽經滄桑的臉。他的神情似乎在煙霧的繚繞下放鬆了些許,緊鎖的眉頭也微微舒展,隻聽他悠悠歎道:“你們兩口子,就是死心眼兒。過去督帥天天去吃大食堂,我知道他的心思,無非就是為了了解一下士兵的夥食,感覺這樣能最直觀的了解部隊的情況。可有些人被安排去管軍需就是因為背後的人,需要通過那隻手吃點拿點。”


    柳青並沒有急著打斷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隨後李清泉繼續說道:“督帥南征到了荊南省的時候,其實有些高層就已經被逼得有些人心不穩了。所以我豁著這張老臉求他別親自去大食堂了。畢竟那群人把自己人塞到李明翰的後勤部,就是為了給自己撈錢。到時候咋辦,人家當著他的麵克扣物資嗎?你們年輕別把貪汙當成多大的事,官大了花錢的地方也就多了,大家稀裏糊塗的也就行了。那個石破軍膽子不大,頂多就是偷點拿點。還能咋的....”


    柳青看著他,聽到李清泉鬆了口,於是態度誠懇地說:“李清泉,我知道你不想把這件事鬧大,你重義氣,不想牽連太多同袍,肯定有自己的苦衷。這次找你,隻是想把事情的全貌弄清楚,畢竟現在已經涉及到石破軍這個太子衛隊的指揮官,這可不是小事。”


    李清泉彈了彈煙灰,目光疑惑地看著柳青,說:“我對新宇這孩子印象一直不錯,聽你的話頭,怎麽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把話說清楚。”


    柳青神色凝重地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太子的一支處於輪休狀態的衛隊,被他寵愛的一個女明星差遣去抓一個羅刹商人。那商人在被追的過程中跑進了羅刹國使館,可石破軍竟然不顧外交規則,把人從使館裏抓了出來,還在使館門口就給槍斃了。這事兒引起了很大的外交風波,你也知道現在的局勢有多敏感。”


    李清泉聽到這裏,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他坐直了身子,手銬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聲響。作為軍中宿將,他立刻察覺到了其中的怪異之處,皺著眉說:“這太不合常理了,石破軍這麽做,很有可能是故意在搗亂,他到底想幹什麽?這裏麵肯定還有其他什麽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給我這個階下囚仔細說說。”


    柳青於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清泉,石破軍的事,當李清泉聽到三十萬蜻蜓幣,以及穆勇的時候,不由悠悠地歎了口氣。畢竟穆勇既是武天嗣的二舅,又是武天嗣名義上的嶽父,現在的武天嗣還是平定了漠南省的大功臣。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虛擬幣,他李清泉也知道是穆勇以手下人的名義發行的。


    李清泉看了看眼前的證據,揉著額頭苦笑道:“三十萬蜻蜓幣...三十萬蜻蜓幣,還真是大手筆啊。其實這種蜻蜓幣,是有地下錢莊可以換廬州票的...估計你們也知道這個情況吧。這樣吧,我寫個名單,你吩咐人去找這些人,這些人都是幹淨的,也知道一些內情,讓他們帶著你們的憲兵,去把少帥府的那些石破軍一黨的人都抓起來...跑不掉的...至於其他的,也別抓,抓了也沒用。不是官太小,就是太麻煩。”


    李清泉接過憲兵遞來的紙筆,稍作停頓後便開始奮筆疾書。他的筆觸剛勁有力,在紙上快速地留下一個個名字,似乎在努力回憶著那些關鍵人物。然而,寫到某幾個名字時,他的動作突然頓住,手中的筆微微顫抖,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與厭惡。但僅僅片刻之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了咬牙,還是將那幾個名字寫了下來。


    寫完後,他把紙遞給柳青,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有無奈,也有一絲期待。柳青接過紙張,眼神迅速在上麵掃視著,她的表情嚴肅而專注。仔細核對了一遍名單上的名字與憲兵隊偵查科的情報後,發現並沒有重合的問題人物,她微微點了點頭,向旁邊的憲兵使了個眼色,示意先將文件妥善拿下去讓人相關人員完成複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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