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令人陶醉,使人自命不凡,自以為是戰無不勝的南雲及其屬下的指揮官和參謀們就是帶著這種情緒進入以後的戰鬥的。但不久的將來,他們一定會對此痛切自責的。


    與此相反,全體美國人都吞服了一劑極其苦口的良藥,它打掉了美國人的傲氣。盡管美國人在內政外交方麵往往會發生意見衝突,但對於牢固建立在豐富的自然資源、發達的科學技術、勤勞的人民及其軍事潛力基礎上的美國力量,他們每個人都充滿了信心和自豪。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過去25年,人們對強大的美國遠征軍仍記憶猶新。約翰·q·帕布利克對他的海軍尤為自豪,相信美、英兩國的艦隊聯合起來,日本將永遠無法向它挑戰,更不用說戰勝它了。


    可現在,突然之間,這種磐石般的信念崩潰了,阿拉巴馬的《伯明罕新聞報》說:“(日本人)這次進攻美國所引起的具大震動,主要不在於日本攻擊了我們,而在於它竟如此突然,如此不顧一切地襲擊像珍珠港這樣龐大的海軍基地……”,用《洛杉礬時》的話來說,可以將這種進攻看成是“瘋狗咬人”, [ 註:均見1942年12月8日的報紙。 ] 但瘋狗也會咬死人,因此一定要把它打死。


    甚室連密西西比州梅裏迪安的一家從不妄自尊大、從無大城市報紙那種尊貴氣派的小報都十分地憤怒:“日本終於露出了黃色的毒牙……讓美國把東京及日本其他‘火神’城市夷為平地……毀掉這個‘花之國’!把異教的日本和它背信棄義的‘天子’打到地獄裏麵去!” [ 註:梅裏迪安《明星報》,1941年12月8日。 ]


    再沒有比這樣幹更符合美國公眾意願的了。問題是怎麽幹,用什麽來幹。因此,美國在珍珠港事件後立即進入了她歷史上一個獨特的時期。1980年伊朗人質危機發生時,美國也有過這樣一個時期,但時間很短,而且就其容度和強度而言,遠不能和珍珠港事件後那幾個月相提並論。當時,絕大多數美國青壯年男子成了美日棋盤上的小卒子,而日方似乎已勝券在握。對於珍珠港遭到的野蠻襲擊,美國公眾始則感到格外的憤怒和沮喪,繼而又為美軍的明顯無能而感到焦躁羞愧。


    但這絕對不是絕望的心理狀態,在報紙上,文件中或後來的回憶裏絲毫都沒有顯露出軸心國會最終取勝的擔心。然而,戰前也許存在著的那種確信一旦美國參戰就會很快取勝的洋洋自得的想法在殘酷的現實麵前已經蕩然無存。負責向財政部上屬報告社會輿論情況的艾倫·巴斯簡明扼要地歸納了當時的形勢:


    新聞界對太平洋戰事的反應可用一拋物線來表示。珍珠港被偷襲的消息剛傳來時,人們悲痛萬分,繼而,情緒急劇高漲──期望能不費吹灰之力打敗日本人;一直到上星期三、四,各報才開始意識到幾乎確鑿無疑地還有嚴重的挫折在等待著英美的遠東部隊。現在,人們的情緒突然急轉直下。


    各個戰場的形勢都不妙。英國雖然似乎已熬過了遭受直接侵入的威脅,但仍然處於一個幾乎同樣致命的威脅的陰影之中。德國潛艇在美國的海域隨心所欲地活動著,支撐著英國這個島國經濟的同盟國運輸船隻被大批擊沉,損失噸位驚人。溫斯頓·邱吉爾後來承認,如果希特勒當時在大西洋集中更大的力量,就會使戰爭無限期地繼續下去,從而嚴重打亂盟軍的所有作戰計劃。 [ 註:溫斯頓·s·邱吉爾:《命運的轉折點》,第109頁。 ] 在夏威夷至美國西海岸之間,日本潛艇也在活動,雖然影響還很小,但卻十分惱人,使美國丟盡了麵子。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蘇聯在這個冬天沒有被打垮。但德軍仍緊緊圍困著蘇聯,雙方正進行著一場生死搏鬥。如果蘇聯敗北──史達林已經把首都的外交機構從莫斯科撤到了古比雪夫──德國人也許會將俄國部隊趕過烏拉爾,逐出俄國的歐洲部分,然後回師西進,進攻英國,或者南下穿過中東與日軍會合,因為埃爾溫·隆美爾元帥仍然主宰著北非戰場。到仲春時節,日軍已經占領了新加坡,征服了荷屬東印度群島和緬甸。誰知道他們對印度這個在英國統治下的極不安定的國家有什麽打算呢?首先,澳大利亞害怕遭到入侵。


    在戰爭開始後的頭幾個月裏,珍珠港方麵怕遭到進攻,到了神經過敏的程度。人們還能期望什麽呢?港內戰列艦停泊處遭到襲擊後的可怕殘跡提醒著人們,如果日本人在一次突然襲擊中得逞,他們會幹些什麽。12月7日以來,在夏威夷的美國指揮官們一直在等待著日本人的第二次進攻,以其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而受到美軍將領們尊敬的山本五十六大將肯定對上次襲擊中的嚴重疏忽感到十分後悔,一定會派南雲忠一中將的航空母艦再返珍珠港,炸毀船塢、修船廠,而且首先是油庫。這樣,美國海軍就會因斷油而被迫撤離中太平洋,退至西海岸。那還有什麽能阻止日軍攻占夏威夷群島,並在那裏建立他們自己的前進基地呢?


    雖說為時已晚,但是第十四海軍軍區司令克勞德·c·布洛克海軍少將還是竭盡全力為幹船塢及停泊的艦船臨時設置了防魚雷網。


    我們推倒柵欄,推倒希卡姆機場與珍珠港海軍修船廠之間的柵欄,把裝在柵欄上的突出物拿掉,焊接起來,再與其它部分焊在一起,做成很大的遮護網,懸置於各船塢進口和艦船四周的水中。當然,這樣做能否起作用我們也不知道,但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們還拿出了所有的浮動靶,在下麵掛上一段一段的柵欄,放在船塢水閘和一些重要的修理船塢前麵。 [ 註:《美國第七十九屆國會第一次會議參眾兩院聯合委員會關於珍珠港事件調查聽證會證詞》第26部分第37頁(以下稱《珍珠港事件調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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