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誌還因此在縣衙得了個差事,一時風光無限,來往交際頗多。 喬遠感歎還真是一人得道全家升天,他暗覺不好,隻怕這兩人狼狽為奸要對他打擊報複,便盼著褚黎早日回信。 隻是沒幾天鋪子竟就出了事。 --------------------第55章 “來人,給我搜!” 魚喬記一早便被縣衙捕快破門而入,鋪子外迅速聚集了一群人圍觀,議論紛紛不知出了什麽事。 邢五送鄭辛去鋪子上工,一見不妙,囑咐鄭辛先回鐵鋪,自己坐牛車去仙河村給喬遠和俞大猛報信。 喬遠一見他來,就知不好,忙問:“出了什麽事?” 邢五道:“一群捕快去了魚喬記搜查,說是有人舉報鋪子采用劣質原料且售壞了的點心。” 大褚律令,諸食毒壞,若故與人食並出賣,杖九十,徒三年。[1] 喬遠知道事情不小,忙催俞大猛趕車,三人一路急奔去了鋪子。 這群捕快翻查鋪子翻的極細,興是想趁機順些東西,喬遠去時,竟還沒搜完。 魚喬記是喬遠一手創建的,今見鋪子已被翻的不像樣,喬遠怒氣上湧,強壓著火氣問那正悠閑地坐在鋪子裏喝茶的卓捕頭,“大人,不知我鋪子所犯何事?” 那卓捕頭給自己續了杯茶,歪著身子打量喬遠一眼,頗有些輕浮,“你就是魚喬記掌櫃?” 俞大猛將喬遠拉到身後,沉著臉看他,那卓捕頭方才收斂視線清了清嗓子,道:“你鋪子的夥計麻順兒舉報你們做點心的原料摻假還將那變了質的點心翻新予以售賣。” 竟是麻順兒,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喬遠心中咒罵,立時道:“不可能!我們鋪子的米麵都是在嘉倉糧行采購的上等品,其他原料都是村裏供應的,保質保真。” 卓捕頭笑笑,輕飄飄地說:“你說了可不算?” 搜查的捕快恰好抬了“證據”出來,卓捕頭用眼神示意,“那才算。” 話畢,他起身查看了那些所謂的證據,發黴的米、摻了米糠的麵、一瞧就已經放了好幾日變了質的點心。 他嘖嘖兩聲,調笑道:“喬掌櫃,鐵證如山啊。” “這是誣告!”俞大猛緊攥著拳頭憤怒道,夫郎平日裏有多愛幹淨,對鋪子選料有多嚴苛,他最是知道的。 卓捕頭被他這一聲吼嚇了一跳,厲喝道:“你說是就是了?那要證據做什麽?” “證據確鑿,你們誰跟我走趟?” “我!”俞大猛喬遠兩人同時應道。 “這鋪子是在我名下,按律應當拿我。”俞大猛強調。 依照褚朝律法,除嫁妝外,出嫁的女子和哥兒不得有私產,因此家中一應地產都是落的俞大猛名字。 喬遠著急不應,俞大猛轉身跟他說:“牢獄苦寒,你身子受不住。” “你腦子比我好使,留在外麵易查明真相。”俞大猛囑咐,“送信讓大哥回來,再請個訟師幫著參謀。家中有我當年服役的軍牌,你差人將它送到府城提督府,那裏有我當年在營中的故交,他如今職位不小,請他相助。” 俞大猛瞧見夫郎臉色煞白,眼裏已經急得蓄了眼淚,心糾成了一團。他攥了攥喬遠的手,輕聲哄他道:“莫怕。” 喬遠點點頭,眼睜睜地看著俞大猛被戴上枷鎖帶走,心中酸澀不已。 捕快散去,隻留一地狼藉。 明晨急道:“東家,我們怎麽辦啊?” 喬遠擦了擦眼淚,快速安排事情,“你去請孟北大哥,讓他尋麻順兒,先看著他。明旭照看鋪子,不要動任何東西,邢五駕車隨我先回村取東西。” 他至今也對這裏的刑法不甚了解,不知道俞大猛在獄中會如何,隻是想想他可能會被用刑,他心都要碎了。 快到家了,喬遠擦了擦眼淚,定了定神。 喬王氏並不知他和俞大猛匆匆離開是為甚,見他去而複返,好奇問道:“怎的又回來了?” 喬遠努力扯了一個笑容,“我忘記拿東西。” 喬王氏笑笑,往他身後看,見是邢五,又問:“大猛呢?” “鐵鋪忙,大猛走不開,我讓邢五送我回來。” 喬王氏不疑有他,喬遠回屋寫信找軍牌,喬王氏便在外麵招呼邢五。 但事情是瞞不住的,喬遠剛寫好書信欲知會俞老爹,喬廣誌就找上門來了。 “遠哥兒,你當日陷我丟了差事之時,可曾想過有今天?” “我陷害你?”喬遠緊攥著拳頭,“當日劉大管事辭退你時所述之事,哪一樣不是真的?” 喬廣誌冷笑兩聲,“我今日來不是同你辯駁這個的。” 他轉頭問喬王氏,“娘,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喬王氏雲裏霧裏的,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喬遠不得不與她簡說了下。 “是你?”喬王氏驚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她指著喬廣誌質問道:“你怎心狠如此?遠哥兒是你親兄弟的兒子啊!” “兄弟,兄弟。”喬廣誌咬牙切齒,人就像發了瘋一樣,“娘,你就知道二弟!” “送到城裏做學徒的是他,娶了芸娘的是他,能讓你過上好日子的還是他,你何曾想過我?” “你胡說!”喬王氏捂著胸口,渾身顫抖著,“當初我領你和廣誠一同去見那胡掌櫃,是他自己挑中了廣誠,他說你功利心太強難沉下心。” “芸娘和廣誠互相中意,親家更是看重廣誠品性這才將芸娘許配給他,並幫他謀事。這其中哪裏又有我的事?” “往事難追。”喬廣誌閉了閉眼,淡淡道:“娘,你同我回去吧,我現在也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喬王氏心痛不已,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竟是這副嘴臉,“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好。”喬廣誌眼中不含半點溫度,“娘,你今天不跟我走,就等著和俞家的人一起下獄吧!” 煤球衝他汪汪狂吠,喬廣誌嗤一聲,拂袖離去。 “奶奶。”喬遠扶著喬王氏,並不知怎麽安慰她。 喬王氏摸了摸喬遠的手,含著淚道:“你要做什麽就去做吧。” 話畢,她便腳步微顫地回了房。 喬遠囑咐王婦人看好她,去老宅和俞老爹林翠芬商量對策。 “爹,你比邢五熟悉府城,還是你去給大哥送信。” 俞老爹擔心兒子,但到底經過事還能穩得住,他接過書信和軍牌謹慎地收在懷裏。 林翠芬已經完全慌了神,淚流不止。 喬遠眼中酸澀,忍不住也想落淚,但他要穩住,“娘,這件事先不要讓秋哥和善文他們知道,我這幾日就宿在鋪子裏,先不回來了。要是有什麽信兒,我托人告訴你。” 林翠芬點點頭,話不多說,俞老爹去碼頭乘船去府城,喬遠去麻順兒家對質。 “我說過了,麻順兒真的不在家。”麻順媳婦道。 孟北點點頭,“我已經找過了,也托兄弟去他親朋好友家找過,確實不在。” 喬遠猜測,他應當是被喬廣誌或者張文生請去了,恐他翻供。 看來這條路行不通,喬遠退而求其次問麻順媳婦,“這幾日可有什麽人找過他?” 麻順媳婦欲言又止,麻順兒的娘突然撲過來坐在地上又哭又鬧,“大家都來看看啊,麻順兒不在家,有人上門來欺負我們老弱婦孺了!” “別哭了!”喬遠心煩不已,暴喝一聲,麻順兒的娘一口氣卡在那裏,嚇得渾身發顫。 喬遠語調冰冷,“你告訴麻順兒,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他執意如此,別怪我不留情麵,到時定讓他生不如死。” 喬遠不在這繼續浪費時間,臨走時瞥見麻順兒的娘手上戴了一個金鐲子,便托孟北在周圍四鄰打探消息。 麻順媳婦歎氣,好好的日子不過,做那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作甚! 按褚朝律令,逢五逢十才升堂會審,按說應還有三日,可縣衙竟知會喬遠明日就過堂會審。 “他這是恐怕我大哥回來了,想先坐實罪名。” 這件事情漏洞百出,喬遠無需找訟師自己也能辯個明白,但問題在於縣令並不在意事情真假,他這是存了心思要把罪名坐實,或逼俞向學低頭為婿或是存心打擊報複。 他倒不怕,大不了就同俞大猛一起下獄去,等褚黎或是俞向學回來撈他,他就擔心俞大猛在牢裏被用刑吃苦頭。 地牢裏。 張文生緩步慢行,所到之處衙役們紛紛低頭,引路的差使更是諂媚異常,一口一個少爺的,這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他行到一處,正是關押俞大猛的地方。 牢房裏味道古怪,陰冷黑暗,俞大猛正靠牆坐著,望著那狹小的窗戶透過來的光。 張文生勾唇一笑,“俞兄。” 俞大猛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張文生繼續道:“你又何必受這個苦?” “我知那魚喬記從頭到尾都是喬遠那賤人一手經營的,和你無甚關係。” “你閉嘴!”俞大猛一聽他那般說喬遠,終於有了點反應,緊攥著拳頭怒瞪著他,要不是有這枷鎖困著,必要把拳頭揮在他臉上。 本就是卑賤匠戶,如今已是喪家之犬竟還敢如此對他說話! 張文生心中惱恨,為達目的強壓著怒氣勸他,“莫氣。” “隻要你休棄了那喬遠,我就看在我們同村之誼的份上,祈求縣令大人放了你。” 被喬遠那般羞辱和詛咒,張文生如今已對他毫無憐惜之意,隻想報複和折磨他。 他不是最在乎俞大猛嗎?那便讓俞大猛離棄了他,讓他嚐嚐被背叛拋棄的滋味。 張文生心中明白縣令大人還是看重那俞向學,多少也顧忌那俞向學背後的人脈,此舉更多的是想逼俞向學低頭。 但他了解此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怕是必要爭個魚死網破才行,到時候縣令大人一怒,俞家的人一個都跑不了,假案也要變真案。 在這之前,還讓俞大猛和喬遠離了心,何樂而不為呢? “你休想!”俞大猛氣悶,他就知道這人對他夫郎仍舊賊心不死,“遠哥兒是俺的!” 他想了想,用喬遠經常與他說的話,回道:“夫妻之間,遇事要共同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