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芬一聽當即拒絕,“不行!到時候你跟著大猛去城裏,我就在家幫你做發糕。”  俞老爹也反對,“這手藝是你的,沒這樣的道理。”  “但我不能讓娘白白為我做工受累啊!”喬遠心裏過意不去。  林翠芬想了想拍板道:“這樣,我每日拿你十文的工錢。”  她態度很是堅決,喬遠勸了一會無用,隻得暫時妥協,心想等他在縣城穩定下來賺了大錢,再說服林翠芬不遲。  喬遠又將下午畫的攤煎餅的鏊子圖拿了出來,俞老爹對此很感興趣,研究了一番圖紙道:“這個不難,兩天就能做出來。”  如此,喬遠又使喚俞大猛幫他做了個木頭耙子。現在算是萬事俱備,隻欠開工了,待到趙根生的親事辦完,他就可以去縣城大幹一場!  趙根生成親日的前一天,傳聞中的俞老大帶著他的夫郎孟秋從府城回來了。  俞向學也沿襲了俞家人長得高的基因,不過就是也挺瘦的,喬遠心想得虧不像俞大猛那五大三粗的模樣,不然出去說是個讀書人都沒人信。  喬遠想象了一下俞大猛做書生打扮的樣子,不由失笑,偷偷調侃他,“家裏好吃的是不是都被你給吃了?怎麽就你長得最壯?”  俞大猛一臉無辜,小聲嘟囔:“俺就是吃的多。”  他那委屈的大笨熊模樣,逗得喬遠直樂。  孟秋個子比他這幅小身板稍矮一點,不過一看就比他結實的多。  喬遠上前給俞向學和孟秋見禮,孟秋在俞向學的眼神鼓勵下,走到他麵前,從袖口裏掏出了一個紅封給他,“上次走的...急了,現在補上這禮,還望...望遠哥兒...莫怪。”  他越說聲音越小,頭漸漸低了下去。  喬遠忙接過,語氣輕快道:“謝謝秋哥和大哥!”  孟秋紅著臉點點頭,快步回到了俞向學身邊,俞向學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很是溫柔。  喬遠看的眼饞,歎氣地想俞大猛這個大傻蛋啥時候能有這個覺悟。  林翠芬、孟秋和喬遠一起下廚,紛紛做了自己的拿手菜,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頓團圓飯。  飯後,俞老爹提起了分家的事,“之前遠哥兒還沒進門,有些事他不知道。現在當著他的麵,我再說一遍。”  “城裏這鋪子,是用老三服役的銀子盤下來的,這鋪子以後就是他的。現在是我和老三各占了五成利,等我和你娘百年之後,這個鋪子就全歸老三。”  俞大猛如今的打鐵手藝還算不上精,出活主要還是靠俞老爹把控,俞大猛主要在鋪子裏做賣力氣的活。  俞向學點頭稱是,喬遠對這事不好置喙,就隻聽俞老爹和林翠芬說。  “咱家早些年欠債,地都賣了還債了,也沒得分。當初你大哥二哥分出去的時候,家中也隻有幾兩散碎銀子,你大哥什麽都沒要,你二哥得了三兩銀子,並一塊宅基地。”  俞向學站起來,居然朝俞大猛和喬遠拱手行了個禮,“身為兄長我慚愧,二十有五,還不能建功立業,蔭庇兄弟,需要父親供著讀書,弟弟頂起門戶,我有何臉麵分這家產。”  “大哥。”俞大猛趕忙上前扶住了俞向學,似有話要說,但是一張笨嘴張了張居然急的什麽都沒說出來。  喬遠恨鐵不成鋼地睨了他一眼,忙開口替他說:“大哥,你和大猛是親兄弟,我們是一家人。讀書科舉是咱家的頭等大事,就算分家了,我們也該舉全家之力支持你才對。你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專心讀書就好。”  大褚隻是不實行“農工商”的鄙視鏈罷了,但是讀書做官卻還是曆來最受人追捧的。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封建社會,還是上頭有人才好,隻要中了舉就是舉人老爺,哪怕中個秀才,在這小縣城裏旁的人家要欺負俞家也要掂量掂量。  而且據他所知,俞向學當初就是因為覺得自己遲遲無法更進一步才提出了分家。自那之後,俞向學從俞家拿的錢都記在了賬上,算作欠銀。並不是那自私自利一直扒拉父母兄弟血汗錢的人,喬遠也不會計較這些事。  俞大猛重重的點頭,遠哥兒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俞老爹也讚同喬遠說的話,又對著俞大猛說:“老三,爹將家裏這打鐵的手藝傳給你了,就當抵消了之前你替家裏還的債。往後,爹再賺的錢就不分給你了,你可有異議?”  平心而論,學會了手藝是個長久穩定的活計,可不單單是那還債那筆銀子的事,俞老爹和林翠芬的這個分法還是有彌補俞大猛的意思。喬遠不太想過於占便宜,到時候免得俞家的其他兄弟挖苦俞大猛,心裏盤算著以後找機會找補一下。  如此這般算是說好了,等到明日參加完喜宴後,俞大猛和喬遠就可以搬出去了。  喬遠心裏念著之前家產的事情,問了一下俞向學。  俞向學解惑道:“原本在我朝新立時,哥兒和女子是都不能繼承家產的,若是父母亡故且無兄弟就由其宗族接管。但今上有一個極其寵愛的皇哥兒,視若珍寶,因此修改了這項條例,現今哥兒和女子是都能繼承家產的,斷沒有宗族接管的道理。隻是,真要爭起來,到底有礙哥兒和女子名聲。”  律例擺在那裏,但是觀念習俗倒像是刻在了人們的骨子裏。他若是在雲水縣,做爭家產第一人的哥兒,怕是多要引起人們不快,這事還不好辦,得細細籌劃才行。第16章   喜宴這天,喬遠天不亮就起床了。做花饃精細、耗時長,得提前準備,俞大猛聽見動靜也跟著起來幫他。  喜宴嘛,應景的自然是要做鴛鴦戲水花饃,主配色是紅色、綠色和黃色。  這紅色用的就是紅曲紅,城裏的調味鋪裏就能買到,大褚多用這個染喜事用的雞蛋。綠色喬遠選的是菠菜,加點水搗成泥就有綠色的汁了。黃色便用的南瓜,先蒸熟再壓成泥和麵就能用。  不一會兒,俞家的其他人也起了,孟秋幫忙和麵,林翠芬準備今日做發糕用的麵糊,俞老爹在一旁打下手,俞向學帶著柳哥兒幫忙去紅棗核,俞善文俞善武則一人守著一個灶台燒火。  一家人齊出動,有說有笑的,喬遠心裏暖暖的。  各色麵團都準備好後,喬遠借用剪刀、小木梳、小勺子三兩下就捏出一個要做點綴用的花朵來時,其他人都驚呆了。  “這怎的如此像?”  俞向學更是湊前研究了一番,讚歎道:“弟夫郎,果然巧思。”  孟秋則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喬遠被誇的都不好意思了。  林翠芬和孟秋跟著學了半天,結果捏出來了個四不像,逗得俞家人哈哈大笑。  待到喜宴饃徹底完工的時候,其他人都說不出話來了。  底座是花邊形狀的,上麵綴著許多紅黃色的小花和“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字樣,底座上麵放著的是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鴛鴦前麵是一對新人對拜的模樣,另有囍字、樹葉和活靈活現的小魚點綴,配色十分漂亮。  好半晌,林翠芬才道:“早知道不該免費送她的。”  喬遠笑了笑,“娘,咱這是做宣傳呢。”  林翠芬心疼地說,“唉,這太好看了,我都不舍得了。”  柳哥兒也重重的點頭,表示讚同。  喬遠捏了捏他小臉,順手給他捏了隻小兔子,調侃道:“一會早飯就給你吃這個。”  柳哥兒捧著那小兔子愛不釋手,聞言立刻搖頭反對,“不可以吃兔兔!”  喬遠:“......”  是因為兔兔這麽可愛嗎?  俞家人口多,發糕蒸好後,打包沒費多長時間就準備好了。俞老爹帶著俞大猛和俞向學往村長家裏送,順便去那邊幫忙,其他人則開始梳洗打扮。  喬遠今天著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襯的人極為素雅別致。林翠芬則穿了喬遠給她買的那件絳紫色的新衣裳,喬遠連誇幾遍好看,孟秋也跟著不好意思的附和。  喜的林翠芬合不攏嘴,孩子孝順,兒夫郎也孝順,隻覺得日子沒有比現在更舒心的了。  如果不在一進趙家大門就看到徐秀花母女的話。  這對母女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抽了,一見到喬遠他們就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還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喲,俞家的,怎麽不見你二兒媳婦啊?”  林翠芬氣的又想拿掃帚疙瘩打她了。  孟秋則一臉懵,他在村裏的時間少,並不認得這人是誰,但她能問出這種話,一看就是個來找茬的。  喬遠看她身上穿的是之前他給喬王氏買的那件花青色的衣裳,都要被她給蠢笑了。上前一步,笑眯眯道:“大伯娘,我看您身上這件衣裳有點熟悉啊?”  徐秀花臉色變了變,但仍梗著脖子說:“這是我在縣城的成衣鋪裏買的!”  喬遠笑了笑,“那這可真是巧了,回門那天,我給奶奶也買了一件一樣的。這村裏的周嬸子、王嬸子、錢嬸子她們那天可都在村口大樹底下幫我瞧過這件衣裳了。”  徐秀花完全沒想到村裏還有其他人知道喬遠給喬王氏買了衣裳的事,並且還見過這衣裳。那天在喬遠和俞大猛走了後,她就到喬王氏住的東廂房裏看喬遠送的是什麽禮了,她一看就兩套喬王氏的衣裳和一包發糕,頓時氣的跳腳,這小賤蹄子就是不想讓她沾光呢!  但她細看那衣裳的麵料和樣式,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喬廣誌在縣城常年不著家,家裏小的又得讀書,她已經很久沒買新衣裳了。這衣裳雖然顏色老氣了點,但到底是新的,樣式還是時下正流行的,她便看也不看喬王氏的臉色就把這件花青色的昧下了。  她本以為今天就算喬遠能認出來,依照他那軟包子的性子,怕是也不敢多說什麽。而且就算說出來誰信呢,喬王氏為了自己兒子和孫子的臉麵也會否認這件事。  但她沒料到有這一遭,頓時如遭雷劈。  今日看熱鬧的也多,好事的紛紛向喬遠剛剛點名的三位求證。  喬遠剛剛隻點了這三位嬸子,心裏是有數的。喬廣誌在城裏碼頭做小管事,平常會招呼村裏的漢子去碼頭做工賺錢,但這三家不靠這個,還因為徐秀花的為人,和她曾有過節。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嬸子立刻站出來說:“確實有這事兒,遠哥兒那天一共買了兩件,一件深藍色的,另一件我看著就是喬家的今天身上穿的這件。”  王嬸子和錢嬸子也站出來證明。  徐秀花臉紅的恨不得有個地縫讓她鑽進去。  一旁的喬瑩瑩也覺得十分丟臉,狠狠地瞪了喬遠一眼,拉著徐秀花灰溜溜地跑了。  喬遠無語,這喬瑩瑩典型的“睡不著覺怨床歪”,上次她數落俞大猛的事自己還沒跟她算賬呢,現在居然還敢瞪他。  人群中張文生的娘楊桂枝也跟著丟臉死了,心裏盤算著遲早得把這門親事解了。  趙根生的婚宴,算是兩個村子聯姻的大事。仙河村和王家灣村的村長人緣都不錯。今天仙河村附近十多個村子的村長都來了,甚至還有一些鄉紳地主。  林翠芬帶著喬遠孟秋和許多村裏人打了照麵,不一會兒趙根生就迎親回來了。  這麽熱鬧的場麵,喬遠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也幫著去迎親的俞大猛。俞大猛這高大魁梧的身材,外人見他總會下意識覺得氣勢駭人不敢直視,但喬遠卻總覺得他呆呆愣愣的,隻要看到他,心情就會不由得好起來。  新夫郎下了轎,俞大猛總算得空湊到喬遠麵前說兩句話。  喬遠眼睛彎彎的,眉間清清亮亮,隻會甜甜地輕聲問他:“累不累啊?”  十分可心。  俞大猛耳尖有點紅,忍不住又往喬遠身邊湊了湊,“不累。”  借著眾人目光都集中在正拜堂的新人身上的間隙,喬遠悄悄扯了下俞大猛的手,相視一笑。  先前俞大猛往村長家送發糕的時候,就將那鴛鴦戲水的喜宴花饃一並送了過來。村長趙德順越瞧越覺得稀奇,一開宴就迫不及待的將這喜宴花饃搬了出來,幫他兒子在老丈人麵前掙臉麵。  幾個族老年事已高,也算見過不少場麵,捋著胡子圍著花饃端詳了半天,連連讚歎,“妙啊!妙!”  其他村長和地主也覺得稀奇的很,紛紛問趙德順:“這是從哪兒得來的?”  正在旁邊作陪的俞向學拱手回答:“是我三弟的夫郎親手製作。”  這話一出,村裏人紛紛看向喬遠,隻見他今日著了一件月白色外衫,甚為素雅別致,整個人和平日裏大有不同,這種變化不單單是衣著上的,還有氣度神態。  喬遠淡淡一笑,一點也不懼眾人眼光,從人群中走向前拱手行禮道:“確是小子所做。”  “這是用何物製作?”有一人好奇問道。  這花饃重點在於捏塑技藝,製作原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反正吃了也能嚐出來,喬遠回答:“調色選用的是紅曲米、菠菜和南瓜,均可食用。”  那人略思考了一會,讚歎:“小哥兒好巧思,這花饃也甚是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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