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來福聰明的很,當即接話道:“那我一會把籃子送來。” 他這廂剛走,便有一婦人上門。林翠芬跟他介紹:“這是你張嫂子,我今天就是去他家割肉的。” 喬遠乖乖問好,“嫂子。” 屠戶家的媳婦兒很是爽朗,“你們明個兒去就有了!今天太不湊巧了,我們正好去走親戚。”她一邊說,還一邊拉著林翠芬的手道:“嬸子,你這兒夫郎可真不賴,真好看哩!” 林翠芬也不謙虛,笑著道:“人也孝順,老搶著幹活。” 話裏話外,對喬遠也是滿意的很。 張嫂子又恭維幾句,轉而說明來意:“昨天我家大寶兒從嬸子家買的紅糖發糕,我回去嚐了一口可真好吃!我三妹妹剛生了孩子,我來買一些,一會去看看她。” 添丁的事,林翠芬聽著也喜,“紅糖,月子裏吃正好!” 張嫂子說:“我要十塊。” 她家是屠戶,平日裏也算富足,吃上一向舍得。 喬遠倒犯了難,油紙還沒買回來,沒得包。 人家這是走親戚用的,總不能給個籃子吧! 還是林翠芬想起來,中元節的時候家裏有之前在糕點鋪子買點心包裝的油紙,她都收拾著,很幹淨。 喬遠想了想,小聲跟林翠芬說:“娘,那還是跟張嫂子說清楚吧,萬一人家介意。” 林翠芬一想也是,轉而出了灶房跟張嫂子解釋原委。 張嫂子一聽,爽朗一笑,“這有什麽的,咱農家人還講究那個!我家也收拾著這種油紙,萬一包個什麽。不過,嬸子,包六塊就行了,剩下的四塊我直接拿回去,給大寶吃,不浪費那個油紙了。” 她為人和善爽快,喬遠也不整那些虛的,最後隻收了她九文錢,那一文怎麽都不肯收。 張嫂子領了情,“那行,我賣肉的時候給你多宣傳宣傳!” 林翠芬和喬遠都謝她,送她出門。 這一會就把早上準備的量都賣了出去,比喬遠預想的順利,心道他可真是太幸運了! 林翠芬沒想到這麽輕鬆就賺到了十五文錢,這可比她接的針線活賺錢多了,而且這種活還不常有。她立刻歡喜道:“咱們再蒸一些。” 喬遠很是清醒,“娘,咱村子裏就這麽些人,願意花錢打牙祭的那就更少了,隻再蒸一籠吧,就算賣不出去,這點咱自家也能吃的完。” 而且他本也沒打算靠這個發家賺錢,就是想試試水積點本錢。以後他要是有了別的賺錢路子,這個生意倒是可以給林翠芬做,每天十文二十文的,就在家裏,好歹能能掙個肉錢。 縣城,成衣鋪子裏。 俞大猛正給喬遠選衣裳,眼都看花了,咋有這麽多種色! 鋪子裏的夥計是個能說會道的哥兒,成了親的。 他眼尖的很,一眼就認出了俞大猛。 鐵匠。 有錢。 是隻肥羊。 他立刻熱情的招呼道:“是大猛兄弟啊,給夫郎買衣裳?” 俞大猛緊張的搓了搓手,一個漢子進這種店他有點不好意思,“嗯。” 於是夥計王家夫郎充分地發揮了他的銷售能力,讓俞大猛一個人就完成了他本月的銷售指標,“這件月白色的,顏色多好看,還是新出的款式,穿上人可俏!” “你看這春水色的,最近鋪子裏賣的最好的就是這件,哥兒們都喜歡!” “竹葉青的這件上身特別素雅,你夫郎穿上一定好看!” “湖藍色的最是顯臉白!” “還有這件棕茶色的,最耐髒!” 俞大猛看著王家夫郎說的這幾件,試想了下,覺得遠哥兒穿哪件都應該挺好看的,於是花了二兩銀子都買下了。 王家夫郎喜笑顏開,接著道:“你可真會疼你夫郎,那你應該再選相同色係的發帶,配著更好看!” “中衣中褲你買不買?鋪子裏的這都是棉質的,貼身穿著舒服,還有這小衣你一定得買,剛成親的小夫郎最是喜歡!”王家夫郎捂著嘴打趣。 於是,俞大猛又掏錢了,進了一趟成衣店花了整整三兩銀子! 俞大猛一點也不心疼錢,反而心裏高興的很。遠哥兒待他這般好,給他洗衣裳,給他做好吃的,俞大猛覺得隻要自己也對遠哥兒好,遠哥兒慢慢的就願意跟他過日子了。 張嫂子的單結完,後續又有幾個孩子陸陸續續的來買,新的一籠倒是很快就全賣了出去,一共收入三十文。 林翠芬見喬遠忙裏忙外一上午了,午飯和之後的活說什麽都不肯讓他做了。 其實這點活計對比他在現代做的真不算多,就是這副身體之前吃的不好,營養不良。他還真有點累,喬遠略不好意思。 林翠芬立刻嗔怪道:“跟娘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喬遠心裏有股暖流湧過,暖乎乎的,覺得有娘關心的感覺真好。 午後,林翠芬在廊下做針線活,俞善文俞善武兄弟倆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喬遠和柳哥兒蔫蔫的一人倚著一根柱子打盹。 院子裏突然有個婦人聲音響起,把兩人嚇的一激靈。 “翠芬,我給你送籃子來了。” 這人原身認識,是村長媳婦兒,趙來福的奶奶,平日裏各家有事都去幫忙操持,人緣很好。 喬遠揉了揉眼,忙上前問好,“趙嬸子。” 趙嬸子打量一番喬遠,覺得稀奇。遠哥兒以前在喬家時膽小,見人也不怎麽說話,沒想到嫁了人,倒還活泛起來。若是真像來福跟他說的那樣,遠哥兒不僅是做事周全,手藝還好,他大伯娘怕是要悔死了。 趙嬸子笑著說:“翠芬,本來一早我就該把籃子送來的,但是你是知道的,我家根生這不是再有半月就要成親了嗎,給我忙的一早上沒空閑。我裝了點自己做的泡菜給你們,你可別嫌棄!” 林翠芬道:“哪裏會?你做泡菜的手藝在咱村裏是最好的,今早喝粥的時候,柳哥兒還念叨著要吃泡菜下飯呢!” 被人這樣誇,趙嬸子也高興,“那我一會兒讓來福給你們送鹵水來,加點水直接下小菜就行。” 兩個老姐妹在廊下坐著說小話,隻喬遠因為聽到了婆婆原來叫翠芬兒,嘴角直抽。 趙嬸子跟林翠芬說道了一通這陣子操辦自家喜事的雜事,林翠芬也剛給俞大猛操持完,倒是還能幫她出出主意,也說說經驗。 “向學能回來不?”趙嬸子問的猶豫。 趙根生娶的是後河王家灣村長家的哥兒,算是兩個村子聯姻的大事。到時候好幾個村的村長都會過來,仙河村得出人去陪酒,壓場麵。 村子裏數得上的人物就那麽幾個,俞向學一向又是個周全的,大事上拿的出去。趙嬸子打心底希望他能回來做主陪,但是人家讀書科舉是大事,真是不好意思張這個口,隻是為了兒子不能不問一嘴。 林翠芬笑道:“咋不回來?前回老大就說了,等他根生兄弟成親一定得回!且不說當年他能讀書得虧了村長幫忙,就衝著水生和他一起長大的情誼,根生是水生的親兄弟,那咋還不算他親兄弟了?” 原來當年夫子迂腐,還受著前朝士農工商的思想影響,嫌棄俞老大是匠戶之子,不肯收。還是村長趙德順出麵,才讓夫子將俞老大收下了。 水生就是趙來福的爹,和俞老大是好兄弟。當年也一同跟著夫子念書,隻是他天分有限,讀了兩年就沒再繼續,現在在城裏做便宜坊的掌櫃。 趙嬸子喜不自勝,愈發覺得俞家人厚道,當年不過一句話的事,人家記到現在。這些年做鐵器總是少收錢不說,這回根生成親,還肯請假從府城回來給根生做臉。 兩人又你來我往一番回憶往事,最後趙嬸子又說了一件事:“我還想在你家訂發糕,來福買回去的,我們家的人都嚐了。都覺得這發糕很好吃,也很新奇,我們就商量著喜宴上做個小食,還有回禮也用。” 這邊村裏人成親,都要給參加喜宴的人,一戶一份回禮,通常就是紅雞蛋和饅頭。也就村長這種殷實人家,還能想著搞個新奇花樣,不疼銀子。 喬遠一聽,眼睛登時亮了,村長的兒子成親,仙河村的人最起碼每戶都得去人吧,這得多少人,多少發糕,多少銅板! 他按耐住自己激動的心,細細問道:“嬸子,您預計要多少塊?前菜小食上多少?回禮包多少?” 喬遠問的這些,都是趙嬸子來之前,和村長已經商量過的,“我和你們村長估摸了一下,光咱仙河村就八十戶人家,能參加喜宴的大概有四百人,前菜小食每人一塊,回禮按照每戶六塊。再加上你們村長和根生其他的交好人家,就照著一千塊來,能多了不能少了。” 一千塊那不就是一兩銀子!大單子啊! 喬遠當即拍胸脯道:“嬸子,那這單我接了,保管給你辦的妥妥的。” “給你嬸子算的便宜一點。”林翠芬適時提點。 趙嬸子忙擺手,“可別這樣,本來我就夠沒臉了,就按照一文錢一塊算。”她笑著打趣說:“再說了,這是兒夫郎的生意,你一個做婆婆的還插手?” 喬遠適時插話道:“那我到時候做一份喜宴饃,就當我和大猛送給根生大哥的新婚賀禮。” “什麽是喜宴饃?”趙嬸子好奇地問。 喬遠和她賣了個關子,殊不知,他心裏正盤算著該怎麽拿村長兒子的喜宴打廣告。第7章 算上趙嬸子剛給的五百文定金,今天一共入賬五百三十文,喬遠大手一揮,“娘,豬肉割不到,我們買一隻雞吃吧!這次我一定得請客!” 林翠芬也是喜,她真沒想到遠哥兒這一會就賺了半兩銀子,且還有半兩尾金就是早晚的事,這不比有的漢子本事還大。“行!就依你的!” 林翠芬出去一趟,不知從村裏哪戶人家,買了一隻大公雞回來,有五斤沉,花了四十文。她到底還是隻讓喬遠出了一半的錢。 大公雞被綁著雙翅也難掩它的生氣,見到人過來就嗷嗷叫,亂啄一通,喬遠不太敢動手。 這般才顯出來幾分稚氣,林翠芬笑著打發他去灶房燒水,而後割喉、拔毛去汙,好不利索。 雙胞胎哥倆看的起勁,還笑話他和柳哥兒膽小。 喬遠懶得搭理小屁孩,柳哥兒憤憤地還在和那討人嫌的哥倆爭執,寡不敵眾,最後隻得撂下一句:“等三哥回來揍你們!” 哥倆老實了,喬遠樂了。 連柳哥兒這樣的小孩都知道俞大猛是給他撐腰的了,喬遠心裏甜滋滋的。 今天的晚飯預備做爆炒公雞、醋溜白菜配一個拍黃瓜,出菜都很快,喬遠跟林翠芬商量著等俞老爹和俞大猛回來再做。 這空檔,便一家人齊動手做泡菜,用的老鹵水是趙來福剛送來的。俞善文俞善武負責刷陶瓷壇子,林翠芬在灶房裏做鹵水,喬遠帶著柳哥兒處理下缸的蔬菜。 黃瓜、白菜、胡蘿卜、豆角、小米椒,大家平日裏喜歡吃的,通通都往裏放。天氣熱,也不能多做,隻做了一壇子。這算是快手泡菜,隔一晚上基本就能吃了,當然放兩三天後口感會更好。 柳哥兒聞言,饞的直念叨希望明天快來。 喬遠跟林翠芬商量:“娘,我們改天也醃點鴨蛋吧,那個配白粥更好吃。” 醃到一筷子戳下去流油的程度,別提多香了,喬遠都饞了。 林翠芬在灶房裏高聲應道:“行,明天我就去買。” 話正說著,俞老爹和俞大猛回來了。 喬遠放下手裏的活,跑過去想幫俞大猛把背簍卸下來,被俞大猛阻止了,“沉,我自己來就行。” 喬遠也不勉強,便道:“晚飯炒公雞吃,你歇一會,我洗手做飯去,很快就好。” “嗯。”俞大猛點頭,被小夫郎這樣溫聲細語的關懷著,他心裏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