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穎瑩他對視片刻,默默地點了點頭,重新在他身邊坐下來。


    葉裳瑞依舊攥緊著她的手沒鬆開,指尖微微顫抖著,像是很害怕她抽回去似的。


    他現在很冷,從心底到每一根的神經末梢,都泛著森冷的寒意,整個世界都是荒涼的,隻剩下他一個人孤獨前行。


    這種時候,哪怕隻是一點點的溫暖,他都想牢牢地抓在手心,不想鬆開。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飄來幾朵雲,白兮兮的,像毛茸茸的棉花,重重疊疊地擋住陽光,炙熱的光線一下暗淡了不少。


    夏穎瑩望著身邊的人,他也在看她,沒了陽光的折射,他的眼淚沒那麽閃亮了,但模樣還是無助而脆弱的。


    他大約也感覺到自己此刻的狼狽,蒼白的俊容因為羞恥漸漸浮起幾分緋紅,他動了動嘴唇,很想說點什麽,可終究,還是逃避般地低下了頭。


    夏穎瑩心酸酸漲漲的,軟成了一團漿糊。


    他現在這麽難過,她覺得自己應該說幾句溫情的話,好歹安慰他幾句。


    可醞釀了老半天,向來巧舌如簧的她,卻隻幹幹地蹦出兩個最無力的字眼,“沒事……”


    他沒說話,但握著她的手卻輕顫了一下。


    夏穎瑩被他這點反應鼓勵到了,湊近了些許,詞窮地硬掰扯下去,“天無絕人之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我們一起努力保護你爺爺!你知道的,我會醫術,還會做好多好吃的,到時我們給他寄很多很多東西,讓他也在那邊吃香喝辣!”


    “……”


    “你爺爺這般年紀,雖然比不得年輕人身強體壯,但他閱曆寬廣,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心理素質比我們想象的強多了,肯定能扛住的!”


    他仍是沉默著,過了許久,才低低問道:“他們……都告訴你了?”


    夏穎瑩靜了一會,輕輕地點了點頭,“嗯,我都知道了。”


    他睫毛微顫抖了幾下,下頜因用力咬合著而緊繃著,忽然自嘲地笑了聲,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別地沒用?我都這個年紀了,家人遇到這麽大的事,我卻幫不上半點忙……”


    “不會!”


    夏穎瑩飛快否定,斬釘截鐵地說道:“這麽大的事,不是有心就馬上找到解決的辦法!我理解你此刻的懊惱,雖然我們現在可能暫時束手無策,但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總能找到解決難題的辦法!”


    最後的話仿佛黑暗裏的一道微弱的光線,瞬間照亮了葉裳瑞陰霾的天空,他緩緩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她,像個孩子般地茫然道:“……真的嗎?”


    “真的!”夏穎瑩用力點頭,反手握住他的手,篤定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不會虧待每一個向善的人!你爺爺一定不會有事的!”


    葉裳瑞怔怔地望著她堅定的麵容,眼底漸漸浮起一絲光,像是淚光,又像是希望的光澤,喃喃低語道:“說的也是,爺爺生性豁達,從前又幫過那麽多人,他不會有事的……”


    “是啊,都說善有善報,你爺爺肯定是大福之人!”


    夏穎瑩不了解葉裳瑞爺爺的為人,但能讓葉裳瑞這麽敬重的老人家,肯定是個品質高潔的好人,再接再厲地勸道:“葉知青,你和你爺爺感情很好吧?你這麽敬愛他,我相信,他對你的感情也是一樣的!


    雖然他現在處境也許不是那麽好,但人心中隻要有寄托,就不會放棄對未來的希望!


    你和你爸媽,都是你爺爺心中的寄托,他寧願登報斷絕關係,也要護住你們的周全,可見他有多重視你們!


    你可以縱情地難過一段時間,但悲傷過後,就必須盡快振作起來!多想想我們能為你爺爺做點什麽才是正經,這才是我們真正應該麵對的問題!”


    葉裳瑞渾身一震,猶如醍醐灌頂般頓悟過來,剛才的頹喪無措瞬間消失,往日的冷靜自持重新上線。


    是啊,一味地悲傷懊悔自責是最沒用的,這些都不能改變爺爺眼下的處境。


    就如同夏穎瑩說的那樣,他必須振作起來,利用身邊所有的資源,努力改善爺爺的處境才對。


    夏穎瑩握緊他的手,鄭重道:“你放心吧,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不僅我,旭冉哥他們也會盡可能幫你,你不是一個人,我們大家都在呢!”


    葉裳瑞心頭一酸,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他倉促地別開臉,用另外一隻空著的手胡亂地抹了幾把,努力讓自己顯得沒那麽難堪。


    夏穎瑩靜靜地瞧了他一會兒,忽然鬆開他的手,傾身過來,深深地抱住了他。


    葉裳瑞驀然僵住,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動彈,呼吸變得急促,心髒咚咚咚跳的極快,卻又隻能無措又徒勞地拚命壓抑自己。


    他不是沒有被她從後麵抱過,可這一次,卻比騎自行車的那次親密了許多。


    她的身體那麽柔軟馨香,淺淺的帶著香甜的氣息輕拂過他的耳垂,熏得他臉霎時漲了個通紅,燙得仿佛要燒起一場燎原大火,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的最深處。


    或許他應該推開她,可他的身體早已背叛了他的意誌。


    他眷戀她的一切,不想放開,想永遠霸占她的獨寵,想像現在這樣……一輩子都在一起。


    沉默地接受一個溫暖的擁抱,有時候勝過千言萬語,亦代表了一切。


    正沉浸在這份從未有過的親昵中,頭頂忽然傳來女孩的一聲輕歎,他心頭一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卻已經率先問道:“怎、怎麽了?”


    夏穎瑩雙臂環抱著他,下巴抵著他的發頂,秀氣的眉微微皺著,一臉糾結道:“我覺得我對你太心軟了,原本還想再晾你一段時間呢,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都被打亂了!”


    葉裳瑞呆了呆,很快記起來她今天中午要跟兵哥哥相親的事,原本暈呼呼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大半,心也一下涼了半截。


    感覺到他的異常,夏穎瑩用下巴蹭了蹭他的發頂,問道:“怎麽了?”


    葉裳瑞不想說的,可僵持半晌,到底還是問了出來,聲音悶悶的,“你今天不是要跟人家吃飯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夏穎瑩歎了口氣,故作遺憾道:“是這麽打算的,可旭冉哥派了一愷弟弟監督我,我實在甩不掉他這個尾巴,隻好暫時作罷了,等那個兵哥哥下次探親再說吧!”


    葉裳瑞眸光微微閃爍,嘴角抑製不住地微微往上揚起,但餘光看到她還抱著自己的雙臂,酸意陡然萌生,語氣添了幾分別扭,“既然你還打算去相親,你還抱我做什麽?你可以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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