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穎瑩得意地翹起嘴角,“這算什麽,我厲害的地方多著呢!以後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


    華一愷眼睛撲閃了一下,趁機道:“嗯!那以後我常去你那串門,到時你可別嫌我煩呀!”


    夏穎瑩哪能不知道他打什麽主意,她現在心情好,也就大方應了下來,“沒問題啊!不過我有言在先,不管你在我那見到什麽,吃到什麽,一律給我封嘴不準外傳!不然就算哪天旭冉哥同意放你進組了,我也不會答應的!”


    “沒問題!”華一愷雀躍不已,發誓道:“你放心,旭冉之前都跟我說過了,我就隻想吃口好的,保證什麽都不說!”


    等回了家裏,華一愷剛把人放下,在後院整理菜地的陸旭冉聽到外邊的動靜,立即踩著兩腳泥跑到了前院。


    見夏穎瑩居然在飯點回來了,陸旭冉笑得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燦爛,討好地問道:“瑩妹子,你這麽快就回來了啊?我們正想去熱午飯呢,正好你回來了,這項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哈!”


    夏穎瑩似笑非笑地,沒說話,隻給了他一個眼神自行體會。


    陸旭冉訕訕然地摸了摸鼻子,為了緩解尷尬,他轉頭去招呼那邊正在停車的華一愷,豪氣道:“一愷,辛苦你送瑩妹子回來了,中午一起吃飯哈!”


    華一愷本就是掐著飯點過來的,為了表示自己不是白吃飯的,當即擼起袖子,無比積極地問道:“你們在忙什麽呢?也讓我幫幫忙吧!”


    “給菜地鬆土拔草呢!整得差不多了,你打掃下院子吧!”


    “沒問題,交給我吧!”


    夏穎瑩由著他們自行安排工作,正要進廚房,忽然記起葉裳瑞的信還在簍子裏,便問道:“葉知青呢?他家裏人來信了,我們回來時正巧碰到了郵差大哥,順便給他帶回來了。”


    葉家幾乎每周都會給葉裳瑞寫信,陸旭冉也不奇怪,後退幾步衝著後院嚎了一聲,“裳瑞,瑩妹子找你!說是你家裏人來信了!”


    葉裳瑞早就聽到他們的對話了,不等陸旭冉說完話,人已經匆匆走了過來。


    他去井邊打了水洗淨手擦幹,對夏穎瑩輕聲道過了謝,雙手接過信,走到一邊去看信了。


    夏穎瑩也不管他們,扭頭進了廚房去熱午飯,沒一會的功夫,廚房屋頂的煙囪便冒起了煙,食物的香氣也隨之蔓延到了院子裏。


    今天中午多了個人,還是個賊能吃的大胃王,不過這對夏穎瑩來說根本不算事,她也不用多做什麽,直接用大鍋蒸熱早上就備在裏邊的飯菜,到時再另外加幾個包子饅頭的就完事了。


    等忙活的差不多了,她走出廚房,正要喊陸旭冉進來端菜去堂屋,忽然注意到院子裏的氣氛靜得有些詭異,陸旭冉和華一愷低著頭站在水井旁,兩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夏穎瑩心生疑惑,巡視了一圈四周,沒找到葉裳瑞的影子,隨口道:“旭冉哥,你去喊一下葉知青吧,準備吃飯了。”


    陸旭冉抬頭望向她,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地。


    夏穎瑩越發古怪,走過去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陸旭冉沉默半晌,到底還是跟她坦白了,“裳瑞家裏出事了,他爺爺被下放到農場勞改了。”


    夏穎瑩吃了一驚,愕然地望著他,一時沒了言語。


    陸旭冉深歎了口氣,苦笑道:“之前他家裏一直報喜不報憂,我們都抱著一絲僥幸,想著應該出不了什麽大事,結果事情還是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雖說老爺子已經登報跟裳瑞他們 斷絕了關係,但也難免會牽扯到葉叔叔他們,他這一倒,就相當於裳瑞家少了個最堅強的後盾,往後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夏穎瑩愣怔地聽著他的話,心情沉甸甸的,像墜著一塊巨石。


    如果說在此之前,她隻是從上輩子的曆史書籍裏,多少了解這段特殊曆史時期的艱苦,如今眼見為實,她才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時代的殘酷,


    她沒見過葉裳瑞的爺爺,但既然都是爺爺輩了,年紀肯定小不了,本該頤養天年的歲數,卻被下放去農場參加勞改,往後的艱辛不言而喻。


    腦子裏閃過葉裳瑞的臉,夏穎瑩按下紊亂的思緒,忙問道:“葉知青呢?他在哪?”


    “在後院冷靜著呢。”


    華一愷看向後院的方向,想到葉裳瑞離去前那僵硬的背影,深深歎息道:“家裏發生了這種事,換成誰都難受,可惜他爺爺勞改的農場離我們這兒太遠,不然還能想辦法幫忙照看著點。老爺子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一劫。”


    氣氛變得越發沉重,陸旭冉望向夏穎瑩,懇求道:“瑩妹子,裳瑞現在很肯定需要安慰,我們這群大老粗學不來溫柔小意,但你肯定行,不如你去勸勸他吧?哪怕什麽都不說,去陪陪他也好!”


    夏穎瑩還沒有完全消化這份震撼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邁開腳走向了後院。


    等到了那邊,葉裳瑞正曲膝坐在菜地邊上的草地上,臉深深地埋進膝蓋裏,看不清神情。


    夏穎瑩在原地站了一會,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邊,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


    鼻尖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葉裳瑞渾身一顫,抱著雙膝的手背上青筋浮現,似乎在極力地忍耐什麽。


    夏穎瑩看著他的抱緊的手臂,漸漸地,她的眼睛也有些熱了。


    她知道,葉裳瑞現在肯定很無助,至親之人,此刻正在千裏之外受著不知什麽樣的苦,換成是她估計也得崩潰。


    在曆史的大潮流麵前,人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


    盡管她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自助餐廳,有能治百病的神醫診療係統,但在他最需要幫忙的這一刻,她仍是束手無策,除了陪他靜靜地幹坐著,她什麽都做不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青年似乎總算平靜了點,稍稍抬起了臉,但還是壓著膝蓋,依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夏穎瑩望著他,小心翼翼地探問道:“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好嗎?”


    青年沒回話,維持著抱膝的姿勢,長時間地持續沉默著。


    夏穎瑩湊近了些,換了個輕快的語氣問道:“你想吃什麽?……布丁好不好?對了,吃甜食能讓心情變好,我去給你拿個大蛋糕吧!”


    說著起身就想離開,然而還沒等她邁開腳,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拽緊了。


    她下意識地垂下眸,正好對上他抬頭望過來的視線。


    青年眼眶微紅,眸底的淚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點點細碎的光芒,像鑽石般閃亮,素來整齊服帖的劉海這會有些淩亂,有幾縷甚至還翹了起來,看上去可憐又狼狽的。


    四目相觸間,夏穎瑩呼吸滯住,隻覺得心髒像是忽然被什麽攥住了,抽疼的厲害。


    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聲音染上了幾分哽咽,低低地哀求道:“你別走,就在這裏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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