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日,瑤光向九重天發了求救的法術,父尊派君鈺和其他幾位仙君前去一探究竟。


    隻一眼,君鈺便確定了他與這位綠衣裙的姑娘認識。


    但她很快否認,又拿匕首刺他。


    刺殺神是大罪。


    她已經重傷瑤光,若被知道也傷了她。


    她絕無活命的機會。


    因著那抹熟悉感,所以君鈺趁他們幾人發現之前,敲暈了她,把她帶去了九重天。


    看著她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不知怎麽,君鈺很想落淚。


    而且,他越看她,一直纏著他的影子也逐漸地清晰起來。


    君鈺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卻看到她哭了。


    是為了一隻白貓妖。


    兩人在他眼前異常親密。


    那貓妖似乎也認識他,吻她的時候還看他了一眼。


    宛如勝者的姿態。


    君鈺恨不得立刻把他打死。


    然而,他的心沒來由地一痛。


    就像後來穿紅衣服的男人在花圃打他的時候。


    他不是不躲。


    而是心髒疼得難受,擔心她會因此討厭他。


    所以,她一定和他忘記的凡塵有關。


    即使她笑著說“鎖我啊”,君鈺的心絞痛難忍,很想解開雙魂鎖,向她解釋求她原諒。


    他也硬生生地扛著,問她是否認識他,過往究竟發生了什麽。


    如他所願,她告訴了他一切。


    她說了很多,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說他們的關係上。


    他們在人間很親密。


    原來他一直找尋的影子是他愛的姑娘啊。


    難怪他看到靠近她的白貓妖和紅衣男不順眼。


    笙笙隻說是雲翊殺了他,才讓他曆劫歸來,卻沒說他為什麽會忘記。


    君鈺也不想問。


    不說的事肯定是傷心事。


    但命運偏愛捉弄他。


    他好不容易找回的笙笙,卻與他相伴不到一日,被五殿的閻君弄丟了性命。


    最痛苦的是他在笙笙身死才記起了過往。


    **


    幽冥司,忘川河畔。


    秋蝶看向端著孟婆湯一直沉默不語的君鈺,再次忍不住,好言相勸。


    “神君,妖死不會輪回轉世。即使你喝下孟婆湯,踏入再世鏡,像人一樣輪回轉世,也找不到小宋。”


    她的聲音裏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哀愁,卻依舊保持著對神君的尊敬。


    君鈺緩緩抬眸,金色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空洞,仿佛所有的光都已隨著某個名字而消逝。


    “笙笙既然說了下輩子,她肯定會在下輩子等著我,我不能讓她等急了。”


    秋蝶不知道事情經過,但她不能看著長信神君踏入再世鏡。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交疊於胸前,微微欠身,以最誠摯的姿態說:“還請神君為大局著想,把孟婆湯歸還。”


    “小蝶,如果我沒有想起來,我可能會安排好九重天的事務,晚些時日去找笙笙。”


    君鈺捏緊湯碗。


    他為何不早日想起來?


    為什麽不早一點殺了雲翊?


    如果早些,笙笙也不會離他而去。


    秋蝶愣住了。


    什麽叫想起來,難道孟婆湯失效了?


    不應該啊。


    鬼市中流通的孟婆湯是小殊和莎莎用來抵靈石的。


    雖然百年前被她發現後,狠狠教訓了她們,收羅了全部的孟婆湯。


    但小宋買的那會兒,孟婆湯絕對是真材實料。


    “啪!”


    碎裂的聲音讓秋蝶回了神。


    隻見君鈺把湯飲盡,毫不猶豫地走進了再世鏡。


    秋蝶看著踏入再世鏡的君鈺,著急道。


    “完了完了,得趕快告訴閻君,讓他去九重天稟告天帝,追回神君!”


    “不用去。”


    橘色的胖貓突然跳到秋蝶的麵前,舔了舔爪子,然後指著後麵的男人。


    “閻君說了,不能告訴任何人君鈺去了何處。不信,你問他。”


    嚴禮墨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是,秋蝶切勿告訴任何人。”


    “所以,蝴蝶姐姐,你就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吧。”


    橘貓愉快地哼了聲,扭著胖胖的小身體,招呼嚴禮墨跟在它後麵。


    嚴禮墨是殺死主人的凶手,它一定給主人好好出氣喵。


    君鈺也是。


    從人間就纏著主人,誰知道九重天到底發生過什麽。


    踏入再世鏡削掉神籍,和人一樣輪回。


    這個懲罰真是太便宜他了喵!


    ……


    君鈺回過神,注意到賀倦已經踏入再世鏡,趕緊把宋悅笙拉了回來,給她上眼藥。


    “笙笙,賀倦太壞了。說什麽希望你幸福,他就是想在你心裏紮一根刺,讓你去找轉世後的他。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他現在已經懂得了如何收斂自己。


    但笙笙對他,仍然沒有他想要的情。


    他無法得到的情,自然不希望讓別人得到。


    “我不會去找他。”宋悅笙捏了捏他的臉。


    緊接著,她狡黠地笑著:“不過小江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人都有逆反心」。旁人我不清楚,但你越是不讓我做某事,說得多了,我真會去實施。”


    君鈺摩挲著她的手腕,悶悶不樂:“我隻說了這一次……”


    “是嗎?”宋悅笙的眼眸彎成了月牙狀,“那要不要我給你提個醒?”


    君鈺神色不自然地咳了幾聲。


    “我、我那是……”


    注意到宋悅笙撐傘的動作,他連忙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笙笙,別想丟下我。”


    宋悅笙被他抱得很緊,兩人一起回到了鬼市的家。


    她有些好奇,拍了拍江語川,示意他放開,但他沒鬆手。


    他對她好得太不正常了。


    宋悅笙歎了聲:“都說七年之癢。小江子,你看了我七十年,怎麽還這麽膩膩歪歪?還沒膩啊。”


    如果不是幽冥司有詭樓這種放鬆的娛樂場所,讓她多看一些新鮮麵孔,聽一些小調曲子,她早就看夠江語川,離開這個世界了。


    君鈺輕聲呢喃:“才七十年啊,還早著呢。”


    當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笙笙已死,他對小蝶那麽說不過是自己的借口。


    踏入再世鏡,也是想任由自己在人間受輪回之苦。


    世上已經沒有笙笙了,他若帶著記憶活著,痛苦會一直伴隨著他。


    他一刻都受不了。


    命運還是對他有些眷顧的。


    他找到了她。


    笙笙是他的情劫。


    是他回歸九重天一直找尋的執念。


    更是他此生唯一愛的人。


    他怎麽可能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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