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初二刻,太和大殿。


    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男人慌裏慌張地跑了進來。


    “習碎師兄,你這慌張的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一改?若是你的弟子都像你這般衝動,太和殿不就和山下人間的市集一樣?”


    說話的人拿著一柄黑色折扇,眉目輕佻,完全不顧太武掌門在場。


    此人是小華峰的尋夏,聚雲山的五長老。


    而她說的習碎正是聚雲山的二長老,觀測天象,卜卦一流。


    “老五,你這話不妥,有關天下安危的事如果不急,難道還要像你一樣和俞師妹閑聊?”


    習碎長舒一口氣,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真是稀奇,離衍那個整天閉關不問世事的家夥也會參與新生考核的討論。


    莫不是看中了哪位小弟子,準備效仿十年前從尋夏手裏搶走徒弟?


    若是這樣,今年的新生考核可有樂子看了。


    “好了,你們師兄妹兩個一見麵就吵的性格該改一改了。幾百年還沒吵膩嗎?”太武掌門無奈地勸說。


    師父仙逝前特意叮囑他要好好照顧五位師弟師妹。


    聚雲山沒有不能結為道侶的門規,但這五位每一個有每一個的麻煩。


    三百年前小師妹阮軟逝世,不僅帶走了離衍師弟的心,還讓俞師妹有始無終的暗戀徹底無望。


    習碎師弟和尋夏師妹兩人磨蹭了幾百年,愣是一步沒往前踏。


    問什麽原因,兩人都不願意提。


    他現在隻祈禱仙逝之前看到這兩人的好事。


    太武掌門看向習碎:“師弟可是通過星象占卜出了什麽?”


    習碎揮了下衣袖,大殿上浮現繁星點點。


    最為明亮的不是太白星,而是一顆閃著紅光的星星。


    習碎指著紅星所在的位置,神色嚴肅:“這是今晚的形象圖,想必各位知道事情的緊迫程度了吧。”


    大殿上安靜一片,沒有一個人開口。


    俞玲悄悄看向離衍,對方低著頭,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隻是他背在身後緊握的手暴露了他的憤恨。


    也是。


    三百年前血星現世,導致妖魔在芙蓉城肆意橫行,死亡無數。


    當時習碎師兄算出唯有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所生之人獻祭,鎖魔陣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最後是阮軟獻祭陣法,把妖魔封印在了縛靈淵。


    如今血星再次出現,怎麽會勾不起離衍的憤怒?


    尋夏受不了這種沉默氛圍,她率先打破僵局:“習碎師兄,你有沒有算出血星引發的災難在何處?”


    習碎歎了口氣,往下指了指。


    “在聚雲山?!”


    尋夏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剩下三人紛紛看向習碎,習碎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確實如尋夏所說。


    一時之間,大殿的氣氛比剛才還冷。


    太武掌門揮手散去殿裏的星圖,作為聚雲山的掌門,他必須要做出決斷。


    他默念幾聲,手中出現五枚一模一樣的雲紋玉佩。


    其中的四枚玉佩飛到另外四人手中。


    “三百年前血星在芙蓉城現世,最開始是懂得變化的妖物化作我們聚雲山的弟子。他們散播虛假消息,害我們死傷幾十個弟子。就連我……”


    “將自己的血滴在雲紋玉佩上,即使玉佩丟了,我們也會感應到其他四人的任意一人所在何處。


    這次血星在聚雲山。


    隻有我們不倒,才能更好地保護所有弟子。”


    太武掌門瞬移到離衍麵前。


    他的目光落到離衍手上的玉佩:“離衍師弟,我知道你一向獨來獨往,但此次聚雲山遭遇大劫,還望你能服從我這個掌門的安排。”


    麻煩。


    隻要他想,掌門師兄的定位術就會對他無用,也不知師兄堅持什麽。


    離衍劃破手心,將血滴在了玉佩上。


    一道光芒閃過。


    離衍將玉佩收起,拱著手:“師兄,我明早還有事,先走了。”


    太武掌門點了點頭。


    根據門內的《聚雲神錄》記載,血星第一次現世是兩千年前。


    生靈塗炭,餓殍遍野,位居人間的人、妖、魔三界都遭到重創。


    神界帝君派無為仙君下凡,終於結束了曆時三百天的人間煉獄。而後無為仙君留在人界,在聚雲山創立了聚雲派,立誌保護人間太平。


    沒想到第一任無為掌門仙逝後,血星出現了兩次。


    上次有小師妹獻祭。


    這一次……


    太武掌門往門口望去。


    離衍師弟是他們聚雲山最後的勝算,他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發生意外,聚雲山恐怕真的會被滅門。


    ***


    宋悅笙到月峰山的時候星星還掛在天空,巨大的漏刻懸在雁環峰的高空。


    醜正。


    她倚在半山腰河岸旁的樹下,無聊地用小法術飛起地上的小石頭。


    宋悅笙習慣了提前兩小時起床做妝造,卻忘記她現在不是在劇組拍戲。


    哪怕是起得晚,也可以用法術瞬間完成洗漱。


    但沒有加速時間的法術。


    宋悅笙收起法術,小石頭瞬間全部掉在地上。


    她站起來問:“麻雀精,給我播放阮軟跳舞的畫麵。”


    藍麻雀瞬間清醒,撤掉隱身的法術飛在宋悅笙麵前。


    一隻翅膀往上,一隻翅膀往下。


    嘴巴像老磁帶卡殼一樣。


    過了片刻,藍麻雀用兩隻翅膀遮著臉。


    它小心翼翼地開口:“悅姐,這個世界沒有人用留影石記錄女主跳舞,所以我檢索不到,也播放不了。”


    宋悅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本來想學一學阮軟的舞蹈,但既然沒有,就不是她故意不學消極工作了。


    其實她剛去劇組的時候學過幾天舞蹈,但舞蹈老師說她四肢僵硬,一點兒都不柔軟。


    於是放棄了“武舞”雙贏。


    藍麻雀疑惑地看了幾秒,然後匆匆隱去身形。


    悅姐精神不正常就不正常了,隻要她不尋死覓活,做什麽都可以。


    “宋悅笙,你來早了。”


    離衍從棲峰山回來遠遠看見有人站在河邊,走近一瞧,才發現是宋悅笙。


    宋悅笙眸色一暗,轉過身,笑盈盈地看向他:“一想到能和師父一起練劍,我當然要提前來月峰山啊。”


    離衍的瞳孔一怔,捏著腰間的玉佩。


    阿軟。


    是師兄不對。


    師兄不該拒絕你。


    是你聽到血星再現,所以才會派宋悅笙來提醒他萬事小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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