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同誌多是舉個例子,說明彭德懷有問題,表示同意主席意 見。 毛主席還說到:整人就是要整得他睡不著覺,要觸及靈魂深 處。說彭:你組織性、紀律性很差,你有個說法:“隻要有利於革命, 專之可也”。打朱懷冰等,時機緊迫,還可說:“專之可也”,打百團 大戰,為何也不先報告請示一下?人們說你是偽君子,你歷來就有野 心。我66歲,你61歲,我會死在你前頭,許多同誌都對你有顧慮, 怕難於團結你。 主席最重要的話是說:你們這回是站在右傾的立場上,有組 織、有準備的進攻,其目的是動搖總路線、攻擊中央領導。毛主席甚 至還提到解放軍跟不跟他走的問題。 我不能不表態說幾句話,我說:我和彭相處久了,許多事都看 不清楚。中央蘇區後期,他說過還是要請主席來領導,我認為他不 是不能辨別正確和錯誤。他的個人英雄主義我有感覺,今天的會使 我認識更全麵。希望彭能冷靜地聽取批評,常委領導同誌講的話, 都是好意幫助,等等。 會後,主席把我們四個列席的人留下,又談了一陣,要我們別 再受彭的影響。特別對周小舟寄以希望,要他“迷途知返”。這一串 的會議給我的感覺是:主席要教育和爭取我們回頭。雖然我被認為 是彭的親信,絕對脫不了身,但那時似還沒有要定為“反黨集團”的 跡象。 8月2日開中央全會。 主席講話著重談路線問題,談黨內有分裂傾向,右傾機會主義 向黨猖狂進攻。談允許犯錯誤的人改正錯誤,一看二幫,批評、改 正、團結等。 接著就是各組開批鬥會,批“軍事俱樂部”進入高潮。康生是批 鬥中最積極的人,又是發言、又是插話,又是整理材料送主席,拚命


    地表現他自己。林彪的作用也越來越重要。8月4日由少奇同誌主 持一個會,向新上山的中央委員通氣,林彪第一個發言,長篇大論 地指責彭,占了一大半時間。 原來小組會是按地區分組,後來就擴大了。我原在西北張德生 負責的那個組,以後薄一波、羅瑞卿、譚震林、烏蘭夫、蔣南翔、田家 英等十幾個人都參加了這個組。到中央全會時期,又合編兩個大區 的人為一個組,人數很多,林伯渠、吳玉章等也都到這個組來了。我 平生受過無數次鬥爭,感到最嚴重、使我難以支持的,還是廬山會 議這一次。我一向有失眠症,經常吃安眠藥,但最多不過兩粒,這時 每晚吃到六粒,還是不能入睡。 開始我的態度還很強硬,有人說我是彭的走狗,我氣得要命, 說:你殺了我的頭,我也不承認。對不合理的批評,就和批評者辯 論。慢慢地,我意識到講理、辯論都沒用,就盡可能多聽少說,多沉 默,少爭論。但我的檢討總是不能令人滿意。 這時,有位中央領導同誌找我談話,談了兩次。他以幫助我擺 脫困境的善意,勸我對彭德懷“反戈一擊”。我說:“落井下石”得有 石頭,可是我一塊石頭也沒有。我決不做誣陷別人、解脫自己的事。 但人們總以為我知道彭德懷的許多秘密,不滿足於我隻給自 己戴帽子,逼著我交代彭的問題。我實在沒辦法,隻好找彭的秘書 來幫我回憶,還是搞不出什麽東西。彭還在碰巧能單獨說話時,勸 我別那麽緊張。我說:右傾機會主義還不要緊,“反黨”可就要緊了, 我確實是很緊張。彭說:我這個人一輩子就想搞“富國強兵”,沒什 麽別的想頭。又勸我別悲觀,似乎他還比我樂觀些。但也不便多說, 馬上就走開了。 大約在8月10日,組裏正在追問7月23日晚上周小舟、周 惠、李銳到我那裏到底談論些什麽。這時羅瑞卿帶著李銳到我這組 來參加會議。我馬上緊張起來,心想一定是那天晚上他們說的話被


    揭露了1。這裏最關鍵問題是議論毛主席象“史達林晚年”那句話。 我深知他們當時很衝動,又都是一貫忠於革命事業的正直誠實的 人,所以並不認為這話有什麽了不起。但後來會議情況變得緊張、 嚴重,我也明白這話必被誤解。早些時,我曾勸過周小舟:23日晚 你們出門便碰見羅瑞卿,定會引起注意,你們說過的這句話很容易 被認為是反對毛主席,最好你們自己先向主席坦白說明情況。小舟 說:不行了,晚了,現在去說,隻會惹出禍來。因此,我也隻能保持緘 默。但這件事在我心裏是個疙瘩。說不得,說了會加害無辜;不說 又是在隱瞞,作為一個中央委員,也覺得良心上不安。而且,越拖得 久,不是越顯得“心虛”,顯得事情嚴重麽?組裏正在窮追此事,我 想,人家指明問那天晚上的事,我是中央委員,怎麽能對組織隱瞞, 隻好如實說了那晚的前後經過,並說明我認為說話人並無不良用 心,隻是一時的衝動失言。 這就像爆發了一顆炸彈,全組立時譁然。我的解說毫無用處。 他們又追問是誰說的?我當時並沒對這話特別在意,實在記不清哪 一個講的。這時看到李銳,以為他說了此事,心想以他的為人,一定 會自己承擔責任,於是就說:可能是李銳說的,但也記不準了。後來 周小舟自己承認是他說的。 1 平反後才知道羅瑞卿帶李銳來組裏,是為的高崗的事,黃克誠當時是誤會 了。——整理者 這個“史達林晚年”問題一出,會議就像燒開了的水一樣,沸騰 起來,似乎“反黨集團”、“湖南集團”等均由此得到了確證。我前一 段在組會上那麽理直氣壯地辯論,現在看來,都成了瞪著眼睛說謊 話,證明我這個人非常不老實,完全不可信任。於是,“陰謀家”、“野 心家”、“偽君子”的帽子都給我戴上了。身處此境,真是百口莫辯, 跳進黃河洗不清,心裏的那種痛苦,實在沒法形容。可是還得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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