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蘇州街頭,一名瞎眼的乞丐碗裏忽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一枚二兩重的金幣正在碗裏快速旋轉。


    下一刻,瞎眼乞丐一把握住金幣,隨後湊到鼻子邊聞了聞。


    “陳先生,這次可真大方啊,是有什麽難事需要我出手麽?”


    陳安寧俯下身子,怔怔看著兩眼泛白的瞎眼乞丐。


    良久,他才開口道:“幫我殺一個人。”


    “誰?”


    “帝君,沈浪。”


    瞎眼乞丐聞言,泛白的瞳孔似乎閃爍一抹精芒。


    良久,他收起那枚金幣,緩緩說道:“什麽時候。”


    “今晚。”


    乞丐不再多言,起身抓起牆角一根綠色竹杖。


    “知道了,此事過後,老朽欠你的,也該兩清了吧?”


    “嗯,兩清了。”


    “哈。”


    乞丐幹笑一聲,緩緩走入了巷道。


    陳寧安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心中還是不放心。


    “光靠孟壽常還不夠,必須再找兩個人才行。”


    於是,他走進了街角盡頭一處鐵匠鋪內。


    熾熱的氣息迎麵撲來。


    一名身材魁梧,赤膊上身的壯漢,正奮力敲打一把剛淬好火的刀身。


    見陳寧安到來,他隻是抬眸看了一眼,隨後繼續埋頭打鐵。


    陳寧安也不急,坐在一旁靜靜等著他把手裏工作完成。


    一個時辰後,鐵匠放下手頭所有活,來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飲下。


    “陳先生,有什麽事隻管吩咐,不用這副架勢。”


    陳寧安聞言,從懷裏又摸出二兩黃金,放在匠作台上。


    鐵匠隻是瞥了一眼,直接將瓢丟回水缸。


    “殺誰?”


    “帝君,沈浪。”


    鐵匠聞言,直接將那黃金丟了回去。


    “錢收回去吧,這單白送。”


    “多謝。”


    陳安寧得到滿意答複,起身就走。


    鐵匠擦擦臉上的汗,才發現那二兩黃金又擺在了他之前坐過的地方。


    陳安寧又來到第三處地方,是一處賣胭脂水粉的香鋪。


    “客官,要點什麽送給情人啊?”


    陳安寧望著眼前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女,笑著掏出二兩黃金。


    少女臉色微微一變:“要我做什麽?”


    “殺人。”


    “好。”


    少女收下黃金,甚至問都不問目標是誰。


    陳安寧輕歎一聲:“今夜子時,恒人巷。”


    留下一句,他立馬起身離去,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


    掌燈時分,沈浪走在回往館驛的路上。


    路過一條胡同時,敏銳感知到身後有人跟蹤,本能將手伸到腰後藏有匕首的位置,同時又放輕了腳步聲。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伴隨沈浪耳垂微微一動,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起,寒芒已經出鞘,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完美的月痕,向身後切去。


    “兄弟!刀下留人,是我!”


    就在匕首刀鋒距離目標咽喉一寸距離,聽到聲音的沈浪,順勢收刀回鞘。


    “王爺,怎麽是你?”


    “你可嚇死本王啦。”


    來者正是薑尚賢,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脖頸,隻感覺一陣生疼。


    “本想嚇唬你一下,悄悄跟你打個招呼,沒想到你反應這麽激烈,差點就把本王嗝屁了。”


    “廢話少說,陛下讓你帶來了什麽消息?”


    “皇侄兒看了你給他的信,連夜讓我趕到蘇州來配合你。”


    “配合是假,分錢是真吧?”


    “別把本王想的那麽膚淺,什麽錢不錢的,本王會在意那些?”


    薑尚賢掏出一封信,遞到沈浪手上。


    “這是陛下給你的回信,她怕你在蘇州有個閃失,特意加派近衛二營,也就是孟珙所部來協助你,目前已經在路上了。”


    沈浪聞言,輕歎一聲:“其實,沒那必要的,不過也好,多了孟珙所部,很多事情就好辦多了,還有什麽消息?”


    “皇侄兒還說,案子若是遇到阻礙,那就盡早脫身,隻要你安全無恙就好。”


    “還有麽?”


    “皇侄兒還說了,無論你做什麽決定,她都會支持到底,朝堂那邊的事由她壓著,不必操心。”


    沈浪心中滑過一陣暖流,或許這就是有家的感覺吧。


    薑尚賢拍著沈浪肩膀道:“兄弟,我就知道,大楚離不開咱倆,你看,這不又在一起了不是?”


    沈浪:“王爺啊,蘇州的水很深哦。”


    “嘿嘿,再深能過褲腿不成?就咱倆兄弟這水平,輕而易舉就把他們擺平了,對了,案子有什麽進展麽?”


    “案子一切都如劉武所呈奏這般,在來之前就基本確定,我不過是收個尾而已。”


    “既然都清楚了,那我們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不急。”


    沈浪冷笑一聲:“我打算借這次機會,將江南整個官場都整頓一番。”


    薑尚賢瞬間瞪大了雙眼:“兄弟,你這是打算要來個翻江倒海麽。”


    “你怕了?”


    “怕個球。”薑尚賢省了下鼻子,“有你在身邊,本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帶眨眼的。”


    “行吧,先跟我回館驛。”


    “等等,好不容易來趟蘇州,不去逛逛本地青樓豈不是白來一趟?”


    “你還想著這茬?王妃那兒怎麽交代?”


    “嘿嘿,就聽個曲子而已,不辦其他的,走走走。”


    薑尚賢搶拉著沈浪往鬧市區的勾欄院走去。


    ……


    亥時,乞丐、鐵匠、少女三人一起坐在一家即將打烊的麵館內,埋頭吸溜著碗裏麵條。


    鐵匠此時一身邊軍甲胄,威風凜凜。


    他一口將麵湯喝幹,然後一言不發等著其餘兩名同伴。


    很快,少女也放下了空碗。


    隻有瞎眼乞丐還在那裏細嚼慢咽。


    好不容易吃完後,三人同座無言,氣氛壓抑萬分。


    最後,還是鐵匠率先起身,抓起桌邊一根重達六十斤的狼牙棒。


    “吃飽了,該幹活了。”


    瞎眼乞丐抓起竹杖,笑道:“在蘇州城吃了那麽多年的麵,就屬這家最香,希望過了今夜,還能再吃一碗。”


    說完,也緩緩起了身。


    少女深吸一口氣:“走吧,等辦完差事,我再請你們到這裏吃麵。”


    “嗯。”


    少女丟下二兩黃金,和乞丐、鐵匠,一起離開麵鋪,隱入了黑夜之中。


    ……


    此時,鄭泌生和鄭孝儒坐在裏屋相對而坐,同樣也是誰也沒先開口。


    良久,還是鄭孝儒說話了:“爹,既然事情已經暴露了,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沈浪給……”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鄭泌生搖搖頭:“晚了,那本賬簿落在沈浪手裏,誰也不知道他會把它交給誰,


    一旦落在朝廷手裏,你我父子甚至整個鄭家都會受牽連,就連蘇州城大小兩千官吏,也一樣麵臨滅頂之災,


    殺不殺沈浪已經沒有必要了。”


    “那眼下該怎麽辦?”


    “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明天就先把劉武放了,至於誰見血,得仔細合計合計。”


    鄭孝儒:“那這些年我們撈的錢怎麽辦?就算要交出去也拿不出這麽多啊!”


    鄭泌生輕輕拍了下腦門:“我也正為這事發愁,到了這個地步,能花錢買個安靜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就讓整個蘇州官場參與私吞鹽引的,都吐出一些來,想法子先湊一湊糊弄過去。”


    鄭孝儒:“那要是沈浪非要一半呢?”


    鄭泌生陷入沉默,許久才開口道:“那就把芸娘送過去吧,


    隻要沈浪有把柄落在我們手裏,就有籌碼可以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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