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快開門,我有要事稟報。”


    翌日清晨,館驛內,沈浪剛從床上爬起,就聽到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傳來。


    伴隨的還有沐清秋急促的呼喚聲。


    沈浪淡定穿好鞋襪,起身打開門道:“什麽事?”


    沐清秋立馬進屋,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


    “這是今早精衛司的人在蘇州城外截獲的密報,是鄭泌生寫給向明州和寧州總督府衙的。”


    沈浪眉頭一皺,接過信細細拆開看了一眼,隨後冷笑一聲。


    “那兩人呢?”


    “已經被埋伏的槍手擊斃,屍體都處理幹淨了。”


    沈浪收起密信,重新包裝好,交回沐清秋手裏。


    沐清秋不解道:“這是什麽意思?”


    沈浪:“得麻煩你一趟,將這兩封信送交至馬知遠和楊茂才手裏。”


    “嗯?”


    沐清秋更加不解了。


    沈浪解釋道:“鄭泌生若是出事,馬、楊二人也必然會采取極端動作,一旦鹽引私吞案爆發,


    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調遣明州大營的軍隊前來施壓,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沐清秋一臉茫然,還是不明白沈浪意思。


    “行了,一時半會兒跟你也說不清,你不是我娘子,稍一點撥就明白我要做什麽,


    隻管按我吩咐去做,你隻要多留意明州大營動向,一旦他們出動後再來跟我匯報。”


    “好,那我去了。”


    沐清秋沒有多餘的廢話,收起信直接向明州出發。


    等她一走,沈浪仔細穿戴好官袍,洗漱過後,立馬出門向總督府走去。


    今天,注定是場豪賭之局。


    同一時間,陳府內,從蘇州大營回來的陳安寧心緒愈發冰冷一片。


    他一探蘇州大營,得到的結果可以說是遠遠超出了預估。


    自己本可以隨意出入的蘇州軍營,此刻卻是變得十分嚴格,任何人靠近十步之內都會被守衛無情驅離。


    這讓他敏銳感受到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


    蘇州大營,怕是早已易主了。


    並且可以斷定,這件事絕對和沈浪脫不開幹係。


    自己必須在事態失控惡化前,將一切危機淹沒在萌芽之中。


    “如今的蘇州官場各大世家,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任由沈浪收割,女帝這是鐵了心要收走地方兵權了啊!”


    深吸一口氣,他眼神變得決然無比。


    “沈浪,斷不能活著離開蘇州府,否則江南官場注定萬劫不複。”


    ……


    總督府內,沈浪、鄭泌生,於偏堂內主次落座。


    “鎮國公一大清早來我府邸,可有什麽需要指示?”


    “是有一件事需要來詢問鄭部堂。”


    沈浪神色依舊不卑不亢,從懷裏摸出一本厚厚的賬簿。


    鄭泌生眉頭一緊:“鎮國公,這是何物?”


    沈浪慢條斯理道:“是這樣的,昨夜我去了趟鹽倉,趁黃道榮不注意,從他房間摸出這本賬簿,


    細細看後,決定還是要與鄭部堂一起分享一下,鄭部堂要不要打開看一眼?”


    說著,他把賬簿直接甩在了桌邊。


    鄭泌生一臉不解:“鎮國公,有什麽話就請直言吧,何必這麽拐彎抹角。”


    “那好,我也就不瞞鄭部堂了,這本賬簿裏,記載的是蘇州官場這幾十年來私吞鹽引的賬目,


    每一筆每一劃,都寫的清清楚楚,從舊曆八年開始,朝廷每年從江南各地收取的地方鹽稅日益銳減,


    其都是途經鹽運使之手,私下賣給了鹽販,又或者賣到了北邊燕國手中,鄭部堂啊,私吞鹽稅本就是死罪,


    又勾結外虜叛國,那可是九族都不夠殺的,你們怎麽這麽大膽子啊?真以為可以一手遮天麽!”


    沈浪的語氣逐漸陰冷了起來。


    鄭泌生聞言,當即起身:“鎮國公,下官之前已經向朝廷上疏說的很明白了,


    我蘇州官場絕無半點私吞鹽稅的嫌疑,


    你這本賬簿下官也不知是從何得來,但無論內中記載如何,


    下官也斷然不會認罪!因為這都是小人陷害的!”


    同時心道:這個黃道榮,果然藏了一手跟沈浪勾結一起,不過以為這樣就想加害我?太天真了。


    沈浪笑了:“鄭部堂,我勸你最好靜下心來談,一旦這本賬簿落到陛下手裏,


    你以為朝堂和宮裏那位還能保你不成?別癡人說夢了!


    不如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我要真對你不利,今天就不會跟你攤牌了!


    當然鄭大人若還是執迷不悟,那本官也隻能秉公辦事,將這本賬簿上繳陛下來定奪。”


    鄭泌生眼一眯:“鎮國公,你到底是何意?”


    “何意?哼。”


    沈浪將手指點在賬簿上:“隻要銷毀這本賬簿,你依然是蘇州府的部堂大人,宮裏和朝堂的那幾位也會安然無恙,


    隻是該怎麽做,就得看你鄭部堂的誠意了,沈某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鄭泌生眼一眯:“鎮國公不妨把話挑明了吧,沒必要這麽遮遮掩掩的。”


    沈浪譏笑一聲:“看來,鄭部堂這是打算頑抗到底了?”


    說完,臉上笑容一收。


    “奉勸鄭部堂一句,蘇州大營你就別指望了,常本初憂心幼子病情,根本無力指揮軍隊進城,


    明州大營路途遙遠,即便大軍現在開拔,抵達蘇州最快也需要半個月時間,


    而這半個月,足夠本官辦很多事了,你也不想見到蘇州府內血流成河吧。”


    聽完沈浪充滿威脅意味的話語,鄭泌生立馬陷入沉思。


    “難道蘇州大營也被控製了?這不可能,如果是為何我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那賬簿上麵記載的東西一定對我鄭家十分不利,


    這些年鹽倉都是由黃道榮在打理,我早該想到這貨會留一手的,


    可惡,錯算了一步,難道當真要鬧個魚死網破麽。”


    “不過,看沈浪這架勢,似乎事情也有轉圜餘地,不知他的條件是什麽。”


    想清楚後,鄭泌生拱手回道:“下官愚鈍,還請鎮國公明示。”


    沈浪輕笑一聲:“那我就提一下條件吧,先把劉武放了,他是陛下欽定要保的人,你動不得。”


    鄭泌生眉頭一皺。


    “第二條,出了這麽大的事,必須要有人擔責,不見些血這件事根本完不了。”


    鄭泌生眉頭皺的更緊了。


    “最後一條,賬簿上的鹽引,我要拿一半回去方能交差,


    隻要答應以上這幾個條件,這本賬簿我自會親自交到鄭部堂手上。”


    鄭泌生人都麻了,這三個條件……


    “鎮國公,劉武我可以放,但你能確保他不會供出我等?”


    “如今劉武已經被免去一切職務,我才是督察使,一切是非曲直自然由本官說了算,鄭部堂不必太過憂慮。”


    “好,劉武我可以放,那替罪羊人選……”


    “必須要動幾個有頭有臉的,黃道榮之流若是呈報上去,莫說陛下,


    朝堂百官都不會信,總之陛下想要息事寧人,最好別給她找不痛快,


    否則龍顏大怒鬧騰起來,對誰而言,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鄭泌生閉目沉思片刻,隨即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


    “好,下官回頭就去安排,隻是這半數稅銀,實在太多了。”


    沈浪笑了:“拿了那麽多,讓你們吐一半過分麽?


    要是讓陛下知道這些年,國庫少收了足足一億二千萬兩稅銀,你覺得她會善罷甘休?


    話已至此,明日,我再等鄭部堂回話,留步不送。”


    沈浪交代完,直接抓起賬簿大搖大擺走出了總督府。


    任憑鄭泌生再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沈浪這打的什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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