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意安一邊勸自己善良,一邊又擔心自己安危,魂體都快要糾結成麻花了。胡思亂想了半宿,在他終於忍不住困意準備睡覺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一寸寸的往床的邊緣挪。起先他還以為自己困出了幻覺,但發現自己真的離鶴步洲越來越遠以後,困意一下就沒了。肖意安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下意識的就大聲的呼喊著鶴步洲讓他救自己,結果喊了半天之後,才突然想起自己發不出聲音來。求救無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移到了床的邊緣,然後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控製著他的身體,讓他像活人一樣,翻身坐起跳下了床,一步步的走向了房門。他已經非常努力的讓自己不要繼續往前走了,奈何身體根本就不受他控製。房門越來越近,隻剩幾步之遙的時候,他的雙腿終於停了下來。也就在他停下的同一時刻,房門被打了開來。看著門外的人,肖意安捧著臉無聲的尖叫,魂都要嚇沒了。他還是被發現了!金發碧眼的美人笑眯眯的蹲下來戳了戳他的腦門:“別叫了,他醒不過來的,你就乖乖跟我走吧。”肖意安死命的搖頭,他不要走!浮離哼了一聲:“這可由不得你哦。”說著就伸手穿進肖意安的雙臂之間,兩手用力把他提起。肖意安拚了命的掙紮,然而身體卻還是一動不動的樣子。輕輕關上了門,浮離給肖意安的魂體下了一個安眠咒,等他失去意識以後,掂了掂他的娃體,嘖了一聲:“還真重,虧得鶴步洲那家夥天天抱著,也不怕手被壓廢了。”說完他又沉吟了一聲,小聲的添了一句:“早知道當初就該做小一點的。”成功偷到娃以後,浮離眉梢都染上了幾分喜色。他帶著肖意安從二樓下到了客廳,準備開門離開的時候,一隻橘貓慢悠悠的從貓爬架上跳了下來。那隻橘貓晃了晃尾巴,眼中是特別人性化的高傲和輕蔑。隻見它口吐人言道:“你要把我的玩具帶去哪兒?”浮離有些忌憚的抱緊了肖意安,雖然他是很怕這隻貓妖,可真拚起命來,也不是打不過。他哼了一聲:“這是我救下的人,命都是我給的,跟你有什麽關係?”橘貓嗤笑了一聲:“你都把他丟垃圾堆裏了,那就是不要了。我發現的他,那麽他自然就歸我了。”“呸!”浮離沒想到這貓妖竟然如此厚顏無恥,他據理力爭道:“什麽丟垃圾堆?明明就是我想辦法送給了鶴步洲,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說到鶴步洲,貓妖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依舊不肯退讓。浮離原先還奇怪它一隻貓妖怎麽敢待在鶴步洲身邊,搞半天竟然是想和他搶人。就鶴步洲那一身嚇死人的紫氣和功德金光,但凡敢對他動一點壞心思都能被天道一道雷劈死,這貓妖也是夠大膽的。他看向橘貓的眼神頓時帶上了幾分敬佩:“人家是命定的小兩口,你說你摻和什麽?”“明明是我先撿到他的,都是這個人類從我手裏搶走了他。”橘貓還想爭辯,浮離卻道:“跟天道親兒子搶人,你不怕被雷劈嗎?”橘貓:“……”它怕,所以一直沒敢強行從鶴步洲身邊把肖意安搶走,隻能假裝成普通的貓,伺機而動。浮離就知道它不敢,忍不住苦口婆心的說:“你看你差一尾就能修行圓滿了,你也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幹嘛拚著自己的妖途,幹著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呢?”橘貓內心有一絲動搖,誠然浮離說得都是對的,可是讓它就這麽放棄又不甘心。它卡在九尾的瓶頸裏已經一百多年了,好不容易感應到了得道飛升的機緣,它不可能放棄的。橘貓那樣子一看就是死不悔改,浮離頻頻搖頭: “沒必要,真沒必要。”“你少管我的閑事。”橘貓反諷道:“說我找死,你現在不也幹著要被雷劈的事情?”浮離一梗,極其心虛的說:“我這是要幫他快點變回人!他們感謝我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劈我。”他才沒有把肖意安偷走,讓鶴步洲心急幾天的想法呢。他這是在幫鶴步洲,要不是他把肖意安的屍體和靈魂從海裏撈起來的,又用秘術將肖意安的屍體製成人偶給他養魂,鶴步洲早就守寡了,哪還有什麽後來一說哦。這麽想著,他說話都有了底氣。“我今天把人帶走,你看我明天會不會被雷劈?”橘貓早就看穿了他那點小心思,但卻沒有戳破他。它沒再說什麽,轉身跳回了貓爬架上,隻給他留了一個毛茸茸的屁股。這是不攔著了?浮離試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橘貓抖了抖耳朵,但卻沒動。他放下了心,抱著娃娃大搖大擺的出了門。浮離用障眼法把身形掩去,一路飛到了海邊,然後帶著肖意安一頭紮進了海裏。跳進海裏的浮離雙腿變成了耀眼的金色魚尾,輕紗般半透明的尾鰭在水中蕩開,泛起層層金光。肖意安的娃體入了海以後就變成了正常人的身體,安眠咒還在發揮著效用,一路來他都沒有醒過,所以並不知道自己身體上的變化。因為本身就已經死亡了,浮離也不擔心他會因為無法呼吸窒息而死,一路拖著人遊進了海底。深邃的海底斷崖裏沒有任何的光亮,唯一的照明就是靠著浮離手中的夜明珠。不知遊了多久,浮離終於到了海底底部。這裏伸手出去不見五指,安靜到水流的流動都感受不到,更加沒有任何的生命。死寂得仿佛一片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而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一顆通體透明的海草搖曳著,葉子根莖的底部,掛著一顆拳頭大小,散發著幽藍光暈的果實。他把肖意安放到柔軟的沙床上,遊向那顆果實。剛伸出手去摘,卻突然竄出一條兩米粗,張著血盆大口的海蛇。浮離不屑一顧的哼一聲,他是鮫人,除了龍族以外算是海中霸主。小小一條沒開化的海蛇妖,也敢跟他叫囂。浮離連動手都懶得,隨手一拂,那海蛇就被海水卷著不見了蹤影。沒了阻礙,浮離輕輕鬆鬆的摘下了果實,然後十分簡單粗暴的塞進了肖意安的嘴裏。果實入口即化,融化成一股淡藍色的液體,順著食道滑進了體內。死氣沉沉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容光煥發了起來,青灰沒有血色的皮膚,也漸漸泛起了健康紅潤的粉。浮離看著肖意安身上的變化,滿意的點點頭。看著這進度,不出兩個月,肯定能修養好魂體和肉身,死而複生。等果實的藥效徹底發揮過以後,浮離抱著肖意安離開了海底。此時已經接近黎明時分,他心裏一咯噔,加快了速度趕在天亮之前把肖意安放回了鶴步洲的床上。確保肖意安的位置和原來一模一樣後,浮離特意抹了肖意安昨晚的所有記憶,然後做賊一樣貓著腰溜了出去。早上七點,鶴步洲的生物鍾準時讓他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娃娃:“……”明明睡覺之前仰躺著左手疊右手的娃娃,醒來卻變成了右手疊左手。他撇了一眼床單,明顯有挪動過的痕跡。有人動過他的安安。鶴步洲的眼神瞬間冷厲了起來。這個屋子裏隻有他和浮離兩個活人,除了他,沒有任何人了。他壓抑著怒火起了床,連洗漱也顧不得,開了門直殺書房。鶴步洲關門的動靜並不小,把肖意安也驚醒了。他迷茫的睜著眼,感覺渾身哪哪兒都不得勁,就好像被貨車輪子碾壓過,又像是被人拆卸了又重組一樣。他試圖回憶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可是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記得好像發生了什麽特別驚悚的事情。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身體的疼痛感一點都沒有消停,尤其是心髒的位置,像是有一團火在灼燒一樣,燒得他一陣陣煩悶。這種異樣也不知道因何而起,又什麽時候才會消失,肖意安煩躁的翻了個身。過了一分鍾後,他猛的睜大雙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居然動了!肖意安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試探性的抬起雙手,然後眼睜睜看著他那對關節手掌翻了個麵。他真的能動了啊!不是做夢!肖意安一陣陣狂喜,沒忍住在床上跳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身體能動了,那是不是表明或許有一天,他能夠變回人?他現在滿懷希望,覺得身上的疼痛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這個驚喜來得實在太過突然,肖意安忍不住衝動的想和鶴步洲分享,可剛準備跳下床去找鶴步洲,他又冷靜了下來。鶴步洲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根本就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這樣貿貿然的告訴鶴步洲他曾經是個人,又重生成了一個娃娃,現在還能跑能跳,最好的結果可能是把對方嚇壞,然後心生懼怕把他扔掉。而最壞的結果可能是直接讓浮離把他給收了,讓他再死一次。無論是哪一種結果,肖意安都賭不起。他一點都不想鶴步洲用看妖怪的目光看待他。他躺回了床上,給自己蓋好了被子,雙手安詳的交疊好。在想到能讓鶴步洲接受他的辦法之前,他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娃娃,僅此而已。另一邊,帶著滿腔怒火的鶴步洲一腳踢開了書房的門,並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像是開了刃的刀鋒一般鋒利的目光在書房裏巡視了一圈,他找到了睡在書架邊上的浮離。現在已經步入了十月,a市的深秋溫度已經很冷了,尤其是在早上,隻有幾度而已。他走上前去,雙手環臂,麵無表情的俯視著睡得流口水的浮離。蹲下身,伸出手扯住被角,然後用力一扯,同時腳下向著浮離的腰使力。十秒後,整個房子都在回蕩著浮離殺豬一樣的慘叫聲。“鶴步洲!你tmd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