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臉頰緊緊貼著夏兆柏的,攀著他脖子的手臂幾乎驚到要勒死他,眾目睽睽,我這樣窩在他的臂膀之間,牢牢抱住他,像抱住這個世界坍塌之前最後那點活命機會那樣,我一遍一遍告誡自己,他沒事,他很好,大家都在看著,我該放開他,但是我就是做不到,在這一刻,我就是舍不得放開他。


    就像剛才那樣,我其實明明知道夏兆柏身手了得,便是被陳成涵拿槍指著,也未必就受製於人;我明明知道黎笙表情淡定,有恃無恐,那麽就一定埋有暗棋,且等著時機一到,將陳成涵一把拿下;我明明知道我其實槍法很爛,雷蒙德樂意教我並不是因為他覺得我天賦極高,而是因為他覺得好玩。


    我明明知道,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夏兆柏和黎笙經曆過多少大風大浪,這對他們不過小菜一碟。


    但我還是忍不住要挺身而出,我忍不住要保護這個男人,我沒法忍受看著別人拿著槍要挾他,就像那一日,我沒法忍受從別人口中聽到“等他的葬禮再放你回去”這種話。


    原來,我已經把這個男人看得如此重要,重要到,因為他,我可以擯棄我的懦弱變得勇猛,凶悍,不顧一切。


    “好了好了,乖,鬆開我,乖,我們進屋了。”夏兆柏含笑親了我一下說:“小考拉熊,鬆一下好不好?你快勒死我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已經被他抱著回了屋,放在我們共眠的大床上。我閉上眼,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卻更緊了些。


    夏兆柏沒有辦法,隻好就著這個姿勢小心翼翼地帶著我躺倒在枕頭上,我索性纏了上去,將腿架到他的腿上。


    “哎呦,小祖宗,演完考拉現在演蟒蛇嗎?”夏兆柏好笑地問。


    我把臉頰貼近他,磨蹭了好幾下,才慚愧地低聲說:“對不起。”


    “嗯?你幹什麽壞事了?”夏兆柏拍拍我的背,笑著說:“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笑了起來,問:“這什麽話,聽起來那麽有殺氣。”


    “那是,”夏兆柏得意地笑說:“那是我黨我軍對付敵人的口號。你這種長在港島的公子哥兒沒聽過吧?”


    我搖了搖頭。


    “我小時候,鄉下組織看電影,解放軍抓壞蛋,那喊的都是這句。”他笑嗬嗬地摸著我的頭:“我覺著挺好,以後這也作為咱們家規。”


    我怒了:“這是民主社會,港島講法律的!你敢專政我?”


    夏兆柏哈哈大笑,毫無誠意地說:“別,我哪敢啊,都是你專政我,你專政我。”


    我沒忍住,也靠在他胸口上笑了起來。隻覺夜涼如水,但靠著這個人,氣氛卻溫馨醇厚,空氣中滿是愜意的味道,令人心醉神迷。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摩著我,力度正好,我漸漸眼皮加重,卻聽見夏兆柏在我頭頂上柔聲問:“你還沒說,剛才為什麽道歉?”


    “把你那些古巴雪茄當柴火燒了。”我閉著眼胡扯。


    “燒得好,我正想換個口味。”


    “還把你珍藏的那些洋酒送花匠回家泡藥酒。”


    “啊?”夏兆柏怪叫一聲,咬牙說:“送得好,我正不知道怎的想轉品紅酒。”


    “我還把偷偷摸摸藏在壁爐架後的相冊扔了……”


    “簡逸,你這過分了啊!”夏兆柏驟然提高嗓門:“你又不是不知道,裏麵全是你上一世的照片,我手頭上統共就剩那幾張……”


    “著什麽急,我沒說完呢。”我瞪了他一眼:“相冊舊了,我把裏麵的相片裝在新的冊子裏,加上七婆手裏藏著的,恭喜你,現在你可以開名為‘林世東短暫一生’的影展了。”


    夏兆柏笑逐顏開,親了我一下說:“還好,嚇了我一跳,以為你吃自己的醋呢。”


    “我有病啊?”


    “行了,今天坦白交代得不錯,洗洗睡吧,今天你也累壞了。”夏兆柏揉揉我的頭。


    我點點頭,起身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臨關門的一刻,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柔聲說:“兆柏,對不起,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有事你會那麽擔心。”


    夏兆柏愣住,直直地看著我,我有些赧顏,硬著頭皮說:“因為今天晚上,陳三拿著槍對著你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比他拿槍直接對著我還要害怕。”我抬起頭,笑了笑,說:“我現在知道你的感受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讓你擔心受怕。還有就是,其實我不是那麽沒用,我也可以保護你……”


    “操,今天月亮打西邊出來了?”夏兆柏罵了一句,打斷我,大踏步走過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把摟住我的腰,推搡著進了浴室,把我頂在牆上先沒頭沒腦親了下來,我掙紮著避開他的狼吻,喝道:“幹嘛啊你,我好好跟你說話怎麽又變成這樣……”


    他一把含住我的唇,輾轉了老半天才放開,喘著粗氣說:“誰讓你這麽可愛?帶這麽可愛的表情說要保護我,讓我的火一下都冒上來,別廢話了,乖乖張開腿給我。”


    “你,你是禽獸嗎?”我在他的撩撥之下很快軟了腿,卻心裏不甘,在他忙不迭脫我衣服的間隙罵道:“混蛋,早知道剛剛就不救你,啊……”


    說話間,已經被他脫光衣服,高高屈起一條腿,他從鏡子櫃裏麵摸出一管潤滑劑,擠出一大坨,一邊拓展一邊得意地笑說:“幸虧我早有準備。”


    “夏兆柏,你,啊,”我語不成調,體內敏感的地方被他熟門熟路探到,一陣尖銳快感襲來,我忍不住尖聲叫出,就在這一刻,夏兆柏果斷退出手指,取而代之他的大家夥,狠狠地一戳到底,舒服地籲出一口長氣,滿意地說:“寶貝,你現在就在保護我知道嗎?”


    “什,什麽?”我迷迷糊糊地問。


    “用你的身體保護我的老二啊。”他一麵動,一麵喘氣說:“你看我們配合得多合契,這裏簡直就是為我生的一樣。噢,太棒了。”


    “去,去死……”我咬牙罵道,卻在頃刻之後被他拉入熟悉的快感漩渦當中。


    那一天的槍擊事件便這樣落下帷幕,據黎笙後來告訴我,他們並沒有抓陳成涵,相反還送他去相熟的醫生那裏就醫,子彈穿過的時候擊碎了他的腕骨,因此即便再細心嗬護,從此陳三少的右手注定提不了重物,也開不了槍。我聽後心裏有些惻然,想起當初和他在醫院相遇,他推著我的輪椅,高喊“阿波羅號來了”時我們歡快的笑聲,忽然覺得恍如隔世,竟然稀薄到隻剩下兩個感傷的影子。他綁架我,毆打我,未了他的手下還開槍差點把我打死,夏兆柏已經胖揍了他一頓,我也朝他開了一槍,也算雙方扯平吧。事到如今,我反倒對他有種真摯的擔憂,他其實也是個孤獨的人,雖然有親人,卻還不如沒有。他一個人,再狠心厲害,可到底隻是個不滿三十的年輕人。現在受這麽重的傷,大概真的很難熬吧。


    他說得對,其實如果沒有後來這麽多不堪的事,我和他,其實一開始相處得蠻好,我其實真的有將他視為知己良朋。


    如果他不是算計好了來認識我,那該有多好。


    我與夏兆柏說了這番心情,被他狠狠撈入懷裏□□了半天才放開,未了沒好氣地說:“好了,我準許你以個人的名義買束花送去,祝他早日康複好不好?”


    “那他大概會以為我在故意諷刺他。”我歎了口氣。


    “算了,這種人猜疑成性,沒必要浪費同情心。”夏兆柏摸摸我的頭,冷笑著說:“而且有恨在支撐著,你看著吧,他很快又會站起來出幺蛾子了。”


    “真是,”我頭痛地揉揉太陽穴:“非要搞到身敗名裂的地步才肯收手嗎?”


    “那是他的選擇,我們應該尊重。”夏兆柏不懷好意地說:“而且,如果就這麽偃旗息鼓了,我多不過癮啊。”


    夏兆柏所料不差,一個禮拜後,夏兆柏外出遭遇埋伏襲擊,大白天在公路上演出一場生死時速,幸虧他的司機身經百戰,臨危不懼,終於擺脫了險情。隨後,港島報紙開始報道不少地方出現的黑幫火拚,警方出動大批警力驅散逮捕,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我直覺認為這與夏兆柏有點關係,果不其然,第二天重案組的阿sir就找上門來,竟然有人證物證指認他為黑幫火拚幕後指使策劃,夏兆柏被帶往警局協助調查,臨走時衝我笑笑,語氣輕鬆地說:“在家乖乖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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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畢竟不是真的十七歲,知道這次事情沒有那麽輕鬆過關。一方麵我打了電話,出重金聘請大律師擔保夏兆柏,另一方麵,我與黎笙商議後均覺得,夏氏此時此刻對陳成涵而言,已經成為雞肋,既然誘降不成,那麽以他陰狠的性格,必定要破釜沉舟,寧願把夏氏拆開散賣,也不會再便宜了夏兆柏這些人。


    “那麽我們該怎麽辦?”我擔心地問。


    “放心,一切早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黎笙拍拍我的肩膀,說了跟夏兆柏一樣的話:“乖乖在家等兆柏回來吧。”


    夏兆柏當天就回到宅子裏,付出巨額保釋金後,他沒事人一樣照常陪我看書解悶。我實在憂心這次的事對他有所影響,因為攤開報紙,已經赫然有前夏氏執行總裁是黑幫大佬?等字樣報道。夏兆柏但笑不語,被我纏不過才說:“如果這是陳成涵希望的,我成全他。”


    我聽得一頭霧水,果然不多幾日,夏兆柏的聲譽在他被二次帶到警局而跌到底點,這次呆的時間超過24小時,已經構成刑事拘留。大律師多方活動,不出兩日又讓他出來,而警方始終證據不足,並不能真正逮捕夏兆柏。但我們心裏都明白,出了這樣的事,他便是再強行收購原夏氏,那也已經無法重返當年的職位。


    我雖然知道夏兆柏他們肯定有後招,但看著這樣隻挨打不還手,心裏卻也不禁暗暗著急。就在此時,傳來夏氏重整,大刀闊斧改革的消息,陳成涵又適時出現不少慈善場合,更為內地災區捐贈不少錢,重塑自己的新形象。並有消息傳出,似乎吸引到國外大財閥關注,願意注資進來,夏氏股份短時間內竟然又開始反彈。


    “升得好。”夏兆柏咬著雪茄,盯著恒生指數,臉上似笑非笑。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間有些恍然大悟,問:“不是我想的那樣吧?你真的不打算要回夏氏?”


    “寶貝,你忘了我以前說過的一句話嗎?”夏兆柏笑著說:“夏氏如果不姓夏,那還要來幹嘛?”


    我看著他,慢慢地微笑了起來:“兆柏,我以前從沒像現在這麽佩服你,拿得起放得下,陳三太低估你了。”


    夏兆柏哈哈低笑,作怪說:“寶貝,你這麽誇我,我會臉紅哦。”


    又過了十來天,夏兆柏心情仿佛很好,這一日拉我來到書房,遮住我的眼睛說:“我有禮物送你。”


    “什麽?”我微笑著問。


    “很好的東西,”他拉我的手碰到書桌上一個硬硬的東西,我摸了摸,笑了,說:“夏兆柏,你很小氣。”


    “當然,”他吻了吻我:“你竟然用的是別人送你的二手電腦,我很奇怪我居然忍了這麽久。”


    我拉下罩著眼睛的絲帶,眼前赫然一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夏兆柏打開它,點擊瀏覽器,打開一個窗口,竟然是夏氏股價,我疑惑地看他,夏兆柏勾起嘴角,說:“讓你見證一個公司的垮掉。”


    我睜大了眼睛,果然過不了多少,那個價格開始下滑,竟然一瀉千裏,中間雖然也有些微的反彈,但卻難以抵擋頹勢,到了下午收市時,夏氏已經跌到曆史新低。


    “怎麽會這樣?”我問他。


    “做了點事,”夏兆柏笑了笑,在屏幕上打了一組數字,微笑說:“最重要的,是你老公我賺了這麽多錢。”


    那是一筆巨款,我明白了,從頭到尾,夏兆柏玩的,其實隻是很簡單的低價買入高位拋出的遊戲。


    隻是為何股價會在此刻狂跌?


    “因為有消息傳出,夏氏的幾位元老與前段時間的黑幫火拚關係密切。”夏兆柏笑嘻嘻地說。


    “那陳三少呢?”


    “他那邊就更簡單了,隻是找人將他對自己兩個哥哥做過的事賣給八卦雜誌而已。”夏兆柏滿不在乎地說:“連具體證據都不怎麽需要,多事之秋,這種捕風捉影已經足夠。”


    我搖頭歎道:“陳成涵這次一定要瘋了。”


    “不會,”夏兆柏微笑說:“知道了下麵這一件,他才會瘋。”


    “什麽?”


    “他中風以為癱瘓的老爹,其實昨天在醫生護士的幫助下,找了公證人重新立了遺囑。按這份遺囑,那老頭子寧願把整個陳氏捐給慈善機構,也不想留給他那個手足相殘的兒子。”


    我雖然覺得不妥,但仍然忍不住問:“那三少現在?”


    “大概準備殺回美國去吧。”


    “這裏的事他難道不管了?”我詫異地問。


    “自顧不暇了,”夏兆柏嗬嗬低笑,抱住我說:“一個人如果對某些事情朝思暮想,時間長了的話,那件事就成為他下意識本能一樣的東西。對陳成涵來說,那件事就是拿下陳氏。”


    “那對你呢?”


    夏兆柏笑了起來,滿眼的柔情滿溢,低聲說:“這還用問嗎?對我來說,這件事就是你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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