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一醒,舉著內丹大喜道,“我知道了,是羲髓!蕊須夫人加在九幽之毒和冥毒裏麵的是羲髓!空竹,多虧你殺了識蘊!”


    空竹翻個白眼:“不是覺得我不夠慈悲嗎?我不過就是給識蘊一劍而已,你可是將人家給五馬分屍了!”


    乾坤相遇,永遠是對立著的統一。淩辰憋不住就想笑,可惜這是在中乙的靈前,笑出來可就實在是太失禮,隻得忍著。他自己一點也沒覺得,盡管有缺憾,但絕對很幸福的婚姻生活讓他從前對空竹的敵意漸漸沒了。


    莫天悚也翻個白眼,姑念空竹有喪師之痛,不和他一般見識,拿著內丹出來找到徒斛和林冰雁,一起又去檢驗貓貓狗狗的屍體。凡是沒有服用過九幽之毒解藥的屍體顏色都為正常色,服用過解藥的屍體不同程度的發黑,燒焦一樣。


    三大國手意見非常統一,混合在九幽之毒和冥毒裏麵的就是羲髓。


    九幽之毒和冥毒都是陰毒,羲髓卻是至陽之火。能抵抗九幽之毒的中乙對冥毒也有一些的抗力,卻因此使得他的體質偏於陽亢,失於平衡,遇見大量羲髓後就引發自身相火,被燒成焦炭。情況有點類似當年在上清鎮,羅天被他自己用來驅除寒毒的性火燒得昏迷一樣。這種毒簡直就是為三玄極真天的幸存者量身定製的,蕊須夫人用毒的手段真真是出類拔萃,讓所有人都覺得心裏發冷。


    良久,空竹緩緩道:“師以正固。坎險坤順行正道。師祖,還是你老人家高明,早就說要以中正之道勝!”


    莫天悚在一邊直撇嘴,什麽叫做中正之道?不用毒,不偷襲?堂堂正正進攻?左道的九幽之毒是被蕊須夫人利用,可正道的霹靂銃彈藥不也被顧毗鵲了嗎?


    同意貘君親自出馬去伏擊空竹,在蕊須夫人而言還是希望暗殺空竹後,莫天悚再沒有攻打三玄島的理由,原以為是十拿九穩的。看見損兵折將的貘君狼狽地回到峚山,蕊須夫人同樣是從心裏感覺寒冷,明白惡戰已經是完全無法避免,不得不把猶豫拋開,也專心一致對付起海州府力量龐大的人類來。


    一個小小的海島要與整個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是不可能的,以攻為守卻是必須的。等貘君休息一夜恢複精神以後,蕊須夫人就吩咐貘君派人去請顧毗鵲來隱湣山莊。


    顧毗鵲從前不過是無涯子的一個仆役,基本上不會多少正兒八經的道術,失去貘君的支持,不要說進一步去,就算是在西玄山上,他也站不穩腳跟。接到邀請以後精神大振,立刻和鍾養浩一起來到隱湣山莊。


    蕊須夫人和貘君早在山莊門口迎接。可是蕊須夫人看見鍾養浩卻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微笑道:“沒想到今日隱湣山莊也能得昔日三玄極真天之主無涯子高徒光降,真乃是蓬蓽生輝。慧蓮早就想找機會向先生討教,見到先生一定非常高興。”一邊說一邊將顧毗鵲和鍾養浩讓進山莊,讓一個丫鬟帶著鍾養浩去找慧蓮,隻與貘君、顧毗鵲來到大廳中分賓主落座。非常明顯,蕊須夫人並不信任鍾養浩。


    與唐虛白是三玄極真天的支係不同,鍾養浩乃是嫡係。他也是無涯子的弟子,中乙的師弟,博通儒道經典,學貫古今。也曾經托名神霄道離開三玄島長遊四方,履曆幾遍宇宙。同樣與唐虛白不同的是,他一直隱聲不譽,自號神霄散吏,詩酒落魄。盡管出入江湖,俗流不得而曉。


    就算是在西玄山上,鍾養浩的為人也極為低調,難得管事。無涯子收徒頗嚴,所傳弟子無一不是傑出之士。除去從前犧牲的以外,目前隻剩下三人。易子一事讓無涯子非常不滿意中乙,曾經考慮過讓鍾養浩而不是胡安固代替中乙。但是鍾養浩說,“生封候,死立廟,未為貴也。封侯虛名,廟食不離下鬼。願作神仙,予之誌也。”隻願逍遙,不肯出來管事。


    蕊須夫人聽說此事後,給鍾養浩的評語是:“誌慕清虛,語論孤高,迥脫塵俗。”這樣一個人,不要說蕊須夫人,就算是當初的貘君也沒有想到他會支持顧毗鵲。在潘英翔的婚禮上,鍾養浩同樣也是中了九幽之毒。


    無涯子等人剛剛逃出三玄島,鍾養浩就告訴顧毗鵲,他願意效忠。顧毗鵲正發愁絕大部分人都不肯臣服,大喜,立刻給鍾養浩解毒,待以上賓之禮。當然,剛開始顧毗鵲也怕鍾養浩是詐降,舉凡要事都沒要鍾養浩參與。然好幾年過去,鍾養浩不僅僅是說服自己那一支所有人都效忠以外,還連一句好話也沒幫其餘那些被囚禁的三玄極真天弟子說過。他的學問修養遠在唐虛白之上,處理事情也比唐虛白漂亮,漸漸被顧毗鵲倚為股肱。


    孤兒都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顧毗鵲也不例外。上次蕊須夫人故意泄露少許他身世,鍾養浩就說是蕊須夫人之計。顧毗鵲不相信,執意要去查證,鍾養浩不同意。唐虛白很早就不滿意顧毗鵲重用鍾養浩,急於立功,自告奮勇要去,卻又懼怕,提出帶幾個人質去。鍾養浩又說帶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帶胡安固。唐虛白聽說後,誰都不想帶著,還偏偏就是要帶胡安固,結果全軍覆沒不說,還讓胡安固逃離三玄島。


    此後,顧毗鵲越發信任倚重鍾養浩。見蕊須夫人一上來就先支開鍾養浩,多少有些不滿意,實在不明白貘君何以要如此聽老母之言。


    所有人都退出大廳以後,蕊須夫人道出她請顧毗鵲來的目的,竟是相中那些霹靂彈。多的不要,隻要顧毗鵲分出三萬顆給峚山。


    顧毗鵲當即很不高興。他一直在為進軍做準備,因此在倭寇橫行的時候,想方設法弄到一些霹靂彈。數量遠遠沒有他對外宣稱的四十萬顆那麽多,僅僅隻有三萬多顆而已。蕊須夫人提的這個數量還真讓人說不出話來!顧毗鵲如何能答應蕊須夫人?隻說要還要斟酌。蕊須夫人又特意囑咐此事不可讓鍾養浩知道。顧毗鵲更是不舒服,不過離開隱湣山莊以後,他還是沒有告訴鍾養浩。


    回到西玄山,鍾養浩就把平日裏的好友並所有弟子全部召集起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顧毗鵲感覺很奇怪,讓人把鍾養浩找來。


    鍾養浩道:“今海州府高人雲集,其意昭然。島主不思攻防,竟輕信婦人挑撥,猜疑門下,勝負定矣。散人昔日以為島主雄才大略,擇主而棲,今有何麵目再見昔日同門?隻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發弄扁舟。”


    顧毗鵲一震道:“先生要離開我?”和貘君一樣,看見海州府的陣式以後,顧毗鵲從前不可一世的氣焰也早就沒了。


    鍾養浩長揖歎道:“是島主先拋棄門下的!蕊須與那莫天悚血脈相親,即便偶有爭執,關起門來還是一家人。島主雖然什麽都沒說,門下也知道那婦人不過是想島主去打頭陣。請島主饒恕門下臨陣脫逃。”


    顧毗鵲忙拉住鍾養浩,切切道:“先生千萬別丟下我。蕊須夫人讓我指揮剪嘴鴴用霹靂彈去炸漁船,你說我聽不聽她的?”


    鍾養浩冷然道:“峚山陰靈眾多,那婦人何以自己不去,卻要島主去?昔日剪嘴鴴為數的確不少,但最近屢屢折損在刳妖罡上,已經所剩無幾。西玄山所仗者不過霹靂彈和剪嘴鴴,今那婦人要島主把這兩樣都犧牲了,居心何在?”


    顧毗鵲道:“我也正覺得蕊須存心不良呢!問題是現在我們怎麽辦?不派剪嘴鴴出擊肯定得罪峚山,派剪嘴鴴出擊傷亡在所難免,更怕因此把霹靂彈也全部消耗殆盡,日後無所憑恃,等莫天悚發動攻擊之日,隻有死路一條。”


    鍾養浩沉吟片刻道:“目前西玄山與峚山相互支撐,相信峚山也怕失去我們。島主不妨再去找貘君商議,以刳妖罡凶險,剩下的剪嘴鴴也沒訓練熟,不能認清目標為理由,請隱湣山人派人護持。若隱湣山人愛惜羽翼,島主也就有理由不出擊了!”


    顧毗鵲覺得有道理,翌日一早又去隱湣山莊,沒多久回來,告訴鍾養浩,貘君答應派人護持指揮。鍾養浩無奈道:“如此,就隻有出擊了!不過島主應該盡力避免讓我西玄山弟子直接參與。”顧毗鵲深以為然。


    剪嘴鴴要想按照預定目標順利引爆霹靂彈,必須煉製一種太乙火符作為引信。三玄極真天最擅長太乙火符的就是鍾養浩。當下立刻著手準備,在神霄大殿前開壇運神霄雷法中最威猛的都天大雷法,披發行罡,印符牒召邵陽雷公。行法整整一日,得太乙火符三萬六千道。


    尋常時候,隻能混跡峚山陰靈之中的黑緞子是無法得知西玄山動靜的,可鍾養浩如此大肆張揚做法,瞎子也能知道。當天夜裏,消息就傳回海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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