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莫天悚照例起來練劍,穿好衣服剛剛摸索著打開房門,就見院子裏站著一個少婦,大大方方笑著淡淡道:“三爺起來了,熱水我已經準備好了!”


    莫天悚注意到婦人的衣服上打著兩塊補丁,遲疑道:“夫人是?”


    少婦福一福:“我是馬麟的屋裏人。昨夜實在是不好意思!三爺別見怪,馬麟就是脾氣古怪。”轉身去廚房端來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臉水。莫天悚昨夜就沒洗,的確不很舒服,也不客氣,舒舒服服洗過臉,拿著靈犀劍打開院子門。


    春雷領著八風和自己的隨從早在外麵等候,然沒見周卜田和尉成平。


    莫天悚皺眉道:“你們幹什麽?這麽早,就把別人家的門堵了!周卜田和尉成平呢?”


    春雷跟在莫天悚身邊一起朝鎮子外麵走,嘿嘿傻笑問:“三爺,馬麟是不是答應來跟著你了?聽說昨天知縣也來了,我問尉成平,尉成平說我們沒打算驚動他,知縣是自己湊熱鬧。我估計你不會喜歡知縣插手,讓他們去縣衙了。早點去,免得知縣出門找不著。”


    莫天悚的確是不喜歡知縣胡亂插手,很是滿意,道:“馬麟似乎有什麽傷心事,說他爹是狗,想把大公井賣給我,自己離開公井鎮。不過我很喜歡他。昨夜大略翻了翻他的賬本,經營得很不錯。若可能的話,把他放在三多堂,肯定是一把好手。隻是強擰的瓜不甜,我不想勉強他。既然他已經決定賣井,我看這事先放一放,放手讓尉成平去處理,一會兒吃過早飯就回成都去。”


    春雷詫異地抓頭道:“難道三爺又想文火慢攻?就馬麟那樣一個嫩水水的娃娃,用得著嗎?”


    莫天悚心情很好地微笑道:“不可以嗎?知縣為何會插手?尉成平買井的時候是不是逼過馬麟?”


    春雷苦笑:“他姓馬,剛開始誰知道他就是郎世煥的兒子?但我問過,尉成平真沒去找過知縣,估計是那知縣自己想巴結你。”


    莫天悚道:“告訴尉成平,今後不可再逼迫馬麟。但是價錢殺狠一點,讓他賣了之後除去還賬剩不下什麽。若他嫌價錢低又不賣了,那就讓他留著大公井。不過今後不管你們用低價吸引也好,用刀子威脅也好,總之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再去馬麟那裏買鹽。”


    春雷失笑:“你這還是在逼他!”


    莫天悚好笑地道:“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歡馬麟!不把他弄到手不甘心呢!也很想看看他遇見這樣的情況會如何處理。”


    春雷大笑道:“還能如何處理?他的全部身家都在大公井裏,不想今後去要飯,就隻有來找你!那時候就該你拿捏他了!”


    馬麟昨夜等莫天悚睡下後打開莫天悚帶來的禮物,很意外的和普通人走親戚帶的禮物一樣,僅僅是一些並不值錢,適合老人的糕點特產,似乎莫天悚從成都千裏迢迢跑到富榮,真就是來看他娘的。對莫天悚的印象其實也很好,一晚上沒怎麽睡著,因為知道莫天悚有早起的習慣,早囑咐過妻子早點起來燒熱水。


    莫天悚洗臉的時候,馬麟就在房間裏看著。莫天悚走後,便吩咐家人弄出一頓豐盛的早餐。


    可惜早餐好了,莫天悚卻沒回來,僅僅是春雷派人又送來幾包禮物,同時告訴馬麟,莫天悚回成都了!讓馬麟放心,知縣今後不會再來騷擾他。


    馬麟感覺很奇怪,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可也很是不服氣,覺得自己是被輕視了。也沒心思再拆禮物,正好他母親過來,拆開禮物,卻是幾匹價值不菲的上等蜀錦。數量和花色正好能讓他們家每人做一套新衣服。馬麟忿忿地啐道:“顯擺!”


    回到成都又休息一天,莫天悚決定啟程繼續朝雲南走。莫桃忽然問:“天悚,你去富榮的事情是不是不順利?”


    莫天悚道:“也沒什麽,不過是馬麟對他爹和我都有些偏見。過一段時間,馬麟肯定得來找我。到時候我再和他慢慢說。”


    莫桃輕聲道:“我不想去海邊了,總待在家裏沒事做怪無聊的。你看這樣行不行,富榮的事情你交給我去做。”


    莫天悚詫異地看看莫桃的臉色,遲疑道:“遇見不開心的事情了?怎麽忽然要去富榮?即便你要去富榮,也得等先回巴相看過阿媽以後吧?倭寇我可沒放棄,範書培不過是一個蠢材,海邊早晚還得告急。到時候我們的機會便又來了!”


    莫桃莞爾:“你的忍耐力可真好!我不行。冰冰告訴我,阿媽說你才是文家之長,鷹飛改姓要和你商量以後再決定。要不這樣吧,你們反正也走不快,讓我和冰冰一起去富榮,說服馬麟以後就來追你們。說不定不等你們到巴相,我們就又趕上來。”


    莫天悚皺皺眉,輕聲道:“你別多心,阿媽可能是有其他考慮。你親自去富榮,我怕尉雅芝多心。再說阿媽見不到你會很失望的!”


    莫桃道:“天悚,我就是想做點事情!”


    莫天悚稍微猶豫,點頭道:“那好吧,記得說服馬麟立刻就追上來。我真的怕尉雅芝多心!”


    莫桃搖搖頭,笑著道:“放心,我明白的!真慶幸我有你這樣一個兄弟。”


    第二天,莫天悚出發的時候,莫桃果然和林冰雁一起先走了。莫天悚止不住有些傷感,又想起狄遠山來。從前家裏的很多事情都有他協調,現在卻少了周旋的人。這次回去,一定要在巴相多住一段時間。


    莫天悚有意想等莫桃,加上這一路他的商鋪多起來,一路走一路看,真走得很慢,又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到達昆明。二公子竟然沒出城迎接,八風都有些不樂意。


    豈知回到昆明榴園的時候,二公子身著便服,早和兒子一起等候了。見麵一揖到地:“我知道你不耐煩那些虛假的東西,也怕你長途跋涉辛苦,不耐煩應酬,特意在在這裏等你們。真的謝謝你,出那樣大一件事情,居然沒用心,你就幫我解決了!多的我不想說,總之今後在雲南,我聽你的!”


    莫天悚急忙拱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我們是什麽樣交情?我正好在京城,難道坐視別人冤枉你不成?”


    二公子笑著道:“不說那些,酒菜早預備下了。今天我們一醉方休!”挽著莫天悚的手走進去。高立豐、萬俟盤和從巴相趕過來的南無也早在裏麵等候。


    南無沒看見莫桃和林冰雁很奇怪,拉莫天悚一把,低聲問:“二爺呢?你這次回來走得太慢了,老夫人很不高興,讓我來催你們。她要是知道二爺沒一起回來,肯定要罵人。”


    莫天悚頭疼地道:“皇上就是不讓桃子去海邊,桃子很不開心,帶著他老婆臨時溜去富榮。我走得慢也是想等他一起。本來想在昆明多等他兩天,看來是不行了。”


    南無壓低聲音埋怨道:“你也是該早點回去!央宗夫人也在榴園,帶著大小姐天天和素秋一起胡鬧,就快翻天了!你快回去管管吧!”


    莫天悚失笑:“你把素秋管嚴一點不就得了!她們怎麽胡鬧了?”


    南無苦笑:“達娃大小姐迷上白癡了!天天騎著白癡出去兜圈子,嚇得別人雞飛狗跳,大小姐竟然還很得意!她還纏著央宗夫人也給她弄一頭老虎養。央宗夫人還真就答應了,竟叫我幫她懸賞找小虎崽。現在巴相最大的風景就是素秋和央宗陪著達娃騎老虎。你不在的這些年,韓昕獨立經管雙惠昌什麽麻煩事也沒出過,你回來可到好,央宗又變回去,還把素秋也帶壞了!”


    莫天悚哈哈大笑,莫桃一下子變得沒那麽重要,恨不得能立刻就回巴相看看。一邊的萬俟盤看他們背著別人總也說不完,跑過來,不客氣地將兩人拉到桌子上去喝酒。


    賓主盡歡,眾人陸續都告辭後,莫天悚醺醺然回到房間裏,倪可笑容滿麵迎上來:“天悚,霜飛有一件東西送給你,你可一定要收下來。”


    離開成都後莫霜飛對莫天悚的態度好多了,但還是顯得冷淡,雖然肯叫爹了,但語氣冷得快結冰。莫天悚頓時很激動,忙道:“在哪裏?快給我看看。霜飛給我的東西,我怎麽可能不要?”


    倪可拿出一件狐皮袍子,輕聲道:“桃子打的狐狸,我鞣革,霜飛縫的。表哥,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吧!”


    莫天悚下意識地摸摸臉頰,點頭道:“好,好,我聽你們的!”接過皮袍,遺憾地道,“可惜開春了,不然明天就穿給你們看。”心裏想聽命穀外麵此刻的雪一定還很厚,不知道梅翩然和孟道元回去後過得怎麽樣。阿曼也真是的,這麽長時間,始終都沒個信來。


    倪可低頭輕聲道:“昆明的冬天也用不著穿這個。就快到巴相了,不知道阿媽看見我會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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