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正中搖頭道:“名義上管事的是文功林,但凡是涉及銀錢的事都是賬房張宇沐說了算。不能動銀子算是什麽管事的?”


    從前莫桃為去羅天的疑心,嚴禁任何泰峰和暗礁的人去打聽義盛豐的情況。莫天悚一直不清楚義盛豐此刻的情況,要不也不會非要穀正中回來不可,聽到這裏不禁笑了:“張宇源的兄弟?豈非正一道的人?”


    穀正中點頭道:“張宇沐按輩分排起來的確是光範真人的同族兄弟,但年紀可比光範真人大多了,比我小不了幾歲,老奸巨猾。羅天自小在梅莊就受排擠,從前是四處漂泊的窮光蛋,在三玄島又始終不得誌,哪有根基?從前在西域,他的名聲又壞了,和他關係還算好的西北聯盟也不願意攪和進他和你們的渾水中。他哪裏去找又可靠又能幹的人來用?義盛豐裏有不少張家人,都是他老婆張惜霎找來的。所以你可以想見此刻羅天有多忌憚正一道的人。對了,上次你進京以後,光範真人也來到京城,不過隻露一個麵就走了。聽說沒回上清鎮,一個人雲遊去了。現在連正一道都沒有他的消息。”


    莫天悚一愣,詫異地道:“真的嗎?前不久我還收到張天師的一封信,沒提到宇源不見了啊!”


    穀正中不在意地道:“誰知道呢!我的消息是從潘英翔那裏知道的。潘英翔也不是在給我說,而是向無涯子做匯報的時候沒小心,應該不會有錯。”


    莫天悚自己反應過來,張宇源去雲遊就是想躲著三玄島也躲著正一道。由於張宏棠等人的緣故,張天師不好對他說出真實情況,不禁很擔心張宇源,也擔心鎮妖井裏的誇父以及幽煌劍鞘中的刑天。不過張天師瞞著他就是不希望他插手,莫天悚上次在上清鎮將事情弄得很糟糕,這時候除擔心以外也沒有其他好辦法,隻能是一會兒送走穀正中後悄悄安排一個人去上清鎮探聽消息。


    穀正中陪著小心輕聲問:“三爺,你是不是想奪回義盛豐,打算怎麽做?”


    莫天悚回神過來:“差不多是晚飯時間,我們邊吃邊談如何?小同,去傳飯過來。”


    吃完晚飯,大概安排好義盛豐的事情就已經起更了。忙了一天的田慧也從外麵回來,告訴莫天悚,事情順利得很,明天泰峰錢莊、藥鋪和綢緞莊就可以同時開張。莫天悚點頭,忽然問:“你這幾個月籌備這三間鋪子,龍王說什麽沒有?”


    田慧搖頭道:“我也覺得奇怪,龍王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連袁叔永和元亨也都很沉默,三玄極真天那邊隻是在剛開始的時候潘英翔來看過兩次,後來也沒再露麵。要不我也不會這樣順利。”


    莫天悚皺眉喃喃道:“三玄島?他們很著急嗎?”


    田慧點頭嗤笑道:“他們所有用的東西都是羅天提供的。羅天始終得不到無涯子的歡心。羅天離京後,張惜霎的脾氣顯然不太好。一個月以前我就看見典白在街上賣丹藥。說明他們沒銀子用了,不可能不著急。”


    莫天悚愕然道:“羅天千辛萬苦才帶回烏曇跋羅花治好無涯子的內傷,無涯子居然還這樣對待羅天?難道羅天還真的是一直沒得到無涯子的承認?那羅天還肯好吃好喝的供養他們?別不是有陰謀吧?”


    田慧搖搖頭道:“二爺相信羅天是真心對待他師傅的。我進京以後特意留心了一下,還真沒聽說羅天有什麽對不起無涯子的地方!可能羅天要是沒打算頂替潘英翔的位置,無涯子早當他自己人了。二爺對此感慨頗深,連我們被騙走銀子也不要羅天還,說是還回來也是拿給龍王,不如送給羅天用。禮部是個清水衙門。羅天現在的收入是比從前他在江湖上替人打抱不平,別人送他一些謝儀是要豐厚一些,但他的俸祿也不過才兩千石,卻要養那麽些人,夠幹什麽的?我覺得羅天一是養不起三玄島那一大堆人,二是想得到霹靂彈,為日後****三玄島多儲備一些力量,才想到義盛豐的。不過我從來也沒見羅天用過霹靂彈,估計文功林並沒告訴羅天製造霹靂彈的方法,最近這幾年,義盛豐也從來沒有生產過霹靂彈。說起來我恨羅天恨得要死,心裏也滿佩服他的。無涯子這樣對他,他還能忍辱負重,天下間怕是沒幾個人能做到。中乙倒是越來越鍾愛他了。”


    莫天悚可是一點也不佩服羅天,心想三玄島才十幾個人,生活也不會很奢侈,能用多少銀子?羅天在意的顯然是霹靂銃本身。霹靂銃的彈藥一顆要近兩錢銀子的成本,霹靂彈成本還更高,打仗打的乃是銀子!收複三玄島顯然不同於從前羅天單槍匹馬當遊俠打抱不平的私自械鬥,乃是大規模的戰爭!不請人幫忙,他們想都別想能打回去。請人幫忙,就算他們麵子夠大,沒人要他們的工錢,但吃住彈藥總得他們自己張羅吧?沒銀子可以嗎?羅天不多弄一些銀子,日後拿什麽來支撐?不過現在文家已經不是莫桃說了算,羅天再要弄銀子,可得先問過他同意不同意!岔開道:“明晚萬歲要來吃飯,我得準備晚餐,白天沒空去剪彩。幹脆你和那幾個掌櫃的說說,直接開門得了。”


    田慧道:“這怎麽可以?說好你去剪彩的!三個鋪子的夥計都盼望能見見你呢!你不去豈不是讓他們失望?做菜的事情交代廚子就可以了嘛!”


    莫天悚想了想道:“那就把開張的日期朝後延一天,等我明天見過皇上以後再說。”


    田慧失望地埋怨道:“又要延期?這個日子是選了好久才選定的!後天也不是好日子。你究竟怕什麽,夫人說皇上早就沒生氣了。”


    莫天悚笑道:“別那麽多牢騷!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陪夫人,不和你說了!”起身走出去。路過西跨院的時候,忍不住又朝那邊看一眼。大門虛掩著,靜悄悄的。


    莫天悚輕輕歎口氣,還是決定不去看孟道元。豈料剛回到瓊華樓前,就看見梅翩然靜靜的站在上次那棵紅梅樹下,依然是綠色的紗裙,裙擺在晚風的吹拂下輕輕蕩漾。頭上挽著一個斜雲髻,插一支銀鍍金鑲寶石碧璽點翠花簪,幾縷不聽招呼地發絲垂落在肩上,襯著一貫都是欺霜賽雪的膚色稍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卻也說不出的清雅秀麗。


    貓兒眼從瓊華樓二樓的窗子間探出頭來,本來是看的津津有味的,一見莫天悚就縮回去。莫天悚心裏甚疼,麵上還是沒什麽表情,緩緩走過去道:“你來了,怎麽站在外麵?倪可心地善良,一直都當你是好姐妹。”


    梅翩然苦笑:“她若還當我是姐妹,早出來招呼我進去了。不過這不能怪她。天悚,我來是想求你去見見道元的。”


    莫天悚迷惑地問:“表哥怎麽了?剛才袁叔永也叫我去看他。”


    梅翩然垂頭看著地麵,幽幽道:“做壞事的那個人是我,報應卻總是出現在他身上。其實他的心最好。還有,你也去看看我爹吧!”


    莫天悚仰頭看著房簷,淡淡道:“難道龍王還沒看清楚形勢?我現在一點都不怕他,他用誰威脅我都沒有用。你告訴他,老實一點,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養他一輩子!”轉身朝回走去。


    梅翩然非常失望,張張嘴想叫住莫天悚,最後卻沒能發出聲音來,隻好也轉身回去。


    孟道元虛弱地躺在床上,一見梅翩然回來就坐起來,厲聲道:“你是不是去找天悚了?我還沒死,請你記住你當年是如何答應我的!”


    梅翩然落寞地苦笑:“你用得著生氣嗎?天悚根本就不肯理我!道元,你身上的火符已經讓天悚去掉,不如我們一起回聽命穀吧!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葉落歸根?”


    孟道元無力地躺回去,吃驚地喃喃道:“這麽說我沒救了?”


    梅翩然哽咽道:“所有的五色蚨都毀了,沒人還能得到五色蚨的球莖配製解藥。再說天底下就天悚解毒最拿手,但是他不肯來。我這次真的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想到會害了你!”莫天悚離開五色洞的時候,想五色蚨是飛翼宮的東西,還留著兩棵做種。梅翩然回去以後看見,想起從前種種,卻發狠將五色蚨都拔除了!歐溪崖覺得可惜,製成毒粉和解藥交給梅翩然。


    孟道元沉默片刻,苦笑道:“生死有命!我死了,你正好可以去找天悚。他隻是在和你賭氣,你別當真。”剛說完就看見莫天悚和倪可在袁叔永的陪同下一起走進來,不禁瞪大眼睛。


    梅翩然大喜,連忙張羅板凳茶水。莫天悚心裏又是那樣的不舒服,沒坐凳子,跑去坐在床沿上。袁叔永顯得很關心孟道元,也湊過來。梅翩然不知道是不是避嫌,陪著倪可坐在桌子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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