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可離開以後,莫天悚也行動起來,回房間換上一身短打扮後出來去馬廄,放著挾翼好好的不騎,隨便騎一匹尋常駿馬,一個人也沒帶,悄悄離開莫府。時間不長,他在神樂觀的後門跳下馬,伸手在門上敲一敲。


    開門的正好是玉姑,皺眉道:“聽說你幾天前就進京了,怎麽才來?知不知道你的神兕有多難伺候?觀裏人多眼雜,我把它寄養在一個農戶家裏。我們直接過去吧!”回頭交代一聲,走出來,見莫天悚正在解馬韁繩,又道,“馬放這門口沒關係。”


    莫天悚跟在玉姑身邊,苦笑道:“沒法子,我得先把老婆哄開心了。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玉姑一下子不氣了,失笑點頭道:“你居然還知道你有個老婆在京城!三爺吩咐下來的事情,我那裏敢怠慢?不過話又說回來,莫府地方多大,何苦非得讓我給你養牛?”


    莫天悚歎道:“現在我家裏不是還住著另外一家人嗎?”


    玉姑又笑起來:“原來翩然已經變成另外一家人,想當初在上清鎮的時候,她可是你的最愛。”


    莫天悚莞爾:“姑娘雖然換上道袍,脾氣倒是一點也沒變,還和當年一樣厲害。在下素來佩服,早已經甘拜下風,姑娘就不要取笑我了!我拜托姑娘查的事情姑娘查出來沒有?”


    玉姑搖頭道:“當年羅天從我這裏騙走你的令箭以後,就一直防備我得很。我也難得去他們那裏。無涯子搬到槐樹胡同以後,我還沒去過。突然過去,怕他們起疑心。”


    莫天悚也是怕他們懷疑才沒讓貓兒眼和田慧打聽,隻好歎口氣,繼續被謎團折磨。


    玉姑帶著莫天悚很快來到附近的一片稀疏的樹林裏。一頭油光水滑的水牛正在吃草,旁邊一個和莫天悚長得有三分相似的道士抱著一支竹笛,百無聊賴的靠在樹幹上打瞌睡。玉姑介紹道:“我怕你突然出現還是顯得突兀,平時就讓這人裝扮成罄竹。你說的鷹笛我沒見過,隻好給他一支竹笛。”


    莫天悚失笑:“鷹笛是豎著吹的,和竹笛一點也不一樣。不過他的樣子倒是很不錯。你從哪裏找來的此人?”上前去正向拍醒“罄竹”,“罄竹”已經自己醒過來。看來警惕性還滿高的!見到玉姑急忙施禮,教養也很不錯的樣子。


    玉姑道:“過來見過三爺。三爺,他是幾年前我跟朝裏的戶部尚書杭誠去居庸關遊玩,偶然結識的,神樂觀沒人認識。”


    “罄竹”上前一步,跪下磕頭道:“小的名叫沈榮貴,是居庸關山腳下的樵夫。當年砍柴被毒蛇咬傷,多虧脂晏道長搭救,解毒後還給我銀子。三爺有事情,盡管吩咐小的去做就是。”


    莫天悚大喜,看來杭誠是玉姑滿著別人結交的好友。他因怕曹橫察覺,不敢用自己人,有這個人以後行事方便很多。急忙將沈榮貴扶起來,客氣幾句。


    玉姑又介紹道:“沈榮貴曾經跟我練習過幾天道術,假扮‘罄竹’也沒有破綻。最妙的是,沈榮貴和你長得還有幾分相象,隻要不是你們兩人同時出現,旁人就算是來打聽,也沒有破綻。水牛是沈榮貴在天津買後騎過來的。‘罄竹’離開廣西以後,從廣東乘船,是從海上來的京城的。”


    莫天悚高興地道:“沒想到你布置得如此周密!放心,若我能敗羅天,無論如何都把你師傅救出來。”


    玉姑道:“如此就多謝了!對了,我沒打聽出曹橫和無涯子之間的秘密,不過你讓我找的病人我倒是找著了,就是剛才我提到的戶部尚書杭誠。杭誠一直體弱多病,很多醫生看都沒治好。前不久浙江南直隸大旱,他一著急,就又犯病了。萬歲還特意讓宮裏最好的胡太醫去給他看病。胡太醫說他肝腎陰虛,脾陽不組,氣血虧損,不論是寒涼藥還是溫燥藥都不能用,處於無藥可用的地步。已是藥石無靈,徒勞無益。胡太醫給他開的方子也隻是養著而已!三爺,你考慮清楚,是不是真要去給他治病。杭誠和犯書培的政見一直不太一樣。他一直抱病處理朝政,皇上滿欣賞他的。”


    莫桃認定莫天悚找病人是又有陰謀詭計。貓兒眼進京的時候,他壓根也沒有讓他打聽京城高官家裏是否有病人。莫天悚尋找毒藥是打算給曹橫的,可上次偷偷進京就驚奇的發現,已經有人在伺候曹橫,用不著他再費事,便沒那樣在意毒藥了。再說他正急於恢複和朝廷的關係,根本不可能隨便用毒藥去毒害王公大臣,找病患不過是想借此重新打響成之丹的名聲。故意那樣告訴莫桃,不過是希望莫桃別逼他進京。料想莫桃也不會幫忙,後來便再也沒提過此事。


    田慧進京目標太大,莫天悚還是沒敢有太大的動靜,於是悄悄找玉姑幫忙打聽。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生病的,玉姑能找到一個病人一點也不希奇,希奇的是又冒一個尚書出來。莫天悚莞爾,玉姑深沉多智,杭誠可能是她費不少心思才結識的。羅天和範書培都是尚書,金尚書早已經不在朝中,一時找不著更高的官,多認識一個尚書也不錯。


    見莫天悚笑,玉姑也笑了,嗔道:“你不換衣服嗎?”


    沈榮貴道:“三爺請跟我來。”領著莫天悚又朝前走一段。前麵出現三間茅屋旁。推門進去,裏麵顯得簡陋,然布置得頗為雅潔,還放著好些道經。見到莫天悚詫異的目光,沈榮貴解釋道:“脂晏道長布置的,說這樣才符合罄竹的身份。”一邊說一邊打開箱籠,捧出早準備好的道裝,一個大鬥笠,一把比上次莫天悚臨時削的漂亮不少的真資格桃木劍。


    莫天悚接過東西,笑著問:“脂晏是玉姑的道號嗎?我以前還不知道。”沈榮貴點頭稱是,再從箱籠中拿出一套尋常農夫的衣服,帶上門出去了。莫天悚很快換好衣服出來,沈榮貴也已經在隔壁房間變成一個農夫。莫天悚很喜歡他的伶俐,摸出十兩銀子來給他。沈榮貴卻不肯接,多少還有些生氣了。莫天悚甚是尷尬。


    玉姑忙去接了,裝進自己的腰包裏,笑道:“他不知道你有多少錢,怕把你變窮了。來,我帶你去前麵看看牛。”帶著莫天悚朝前走去。沈榮貴卻沒跟來,想來是玉姑吩咐過他。


    莫天悚低聲問:“你沒告訴他我是誰嗎?”


    玉姑道:“你不用自己的人,要我幫忙,不就為保密嗎?沈榮貴幫我的忙不是看在銀子的麵子上。我幫你也不是看在銀子的麵子上,你以後也別動不動就拿銀子說話。”


    莫天悚失笑道:“你知道我素來滿身銅臭,別計較。今天我沒空,改天你去我家,我們沏兩杯香茶,好好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曆,好不好?”


    玉姑沒答腔,隻是把水牛的韁繩和竹笛都遞給他。


    莫天悚其實帶著鷹笛,可舍不得把鷹笛給沈榮貴,想了想,還是接過竹笛。竹笛他比鷹笛吹得好一些,不過他沒有吹,依然盤腿坐在牛背上,用大鬥笠遮住容貌,不緊不慢朝京城走。這次的牛比上次在昆明時的牛聽話,莫天悚騎牛的技術也有所提高,牛不再“踏三步九跡星綱”,走得比上次快多了,不久就進城來到犯書培的府門口。


    兩個門子一起迎過來,一人牽著牛鼻繩。一人扶莫天悚下牛,點頭哈腰問:“是不是罄竹道長?我們家老爺一直在盼望道長進京呢!道長請,神兕交給我們照料就是。”直接將莫天悚帶進書房裏。


    八月初,成花打了一個大勝仗,殲敵一百多人。同時羅天和夏錦韶的筆墨官司也越來越激烈。皇上非常不高興,有意想調成花去福建。範書培既想保夏錦韶,也不想羅天出事,更不想成花去福建,將這兩人比下去,然他也不想倭寇一直猖獗,皇上想起來就說他無能,正發愁呢!見莫天悚真的很高興,寒暄一過就問計。


    莫天悚輕描淡寫:“將羅大人和夏大人分開有就是了。”


    範書培愁眉苦臉道:“老夫也想要將他們分開,問題是羅大人不知道發什麽神經,還不想回來了!皇上卻想一下子將兩個人都召回來,另換新人去閩浙,隻暫時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才沒動。道長,我如何才能說服皇上隻召回羅大人,還將夏大人留在閩浙呢。”


    莫天悚道:“要夏大人繼續留任閩浙,隻有把倭寇打回去才行。”裝模作樣掐指算了算,遲疑道,“犯大人,恕貧道直言,夏大人兩袖清風,高風亮節,卻不擅長戰事,對不對?要打破目前僵局,隻有再派一個人去閩浙。一則閩浙有人抗倭,成花就可以留在廣東;二則也有人能幫幫夏大人;三則羅大人就沒必要留下了。”


    範書培還是愁眉不展,歎息道:“皇上都找不著人,我去哪裏找這樣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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