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映梅才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小氣鬼!天悚和桃子難道辱沒了你不成?你是知道我和桃子說過多少次的。桃子怎麽也不肯傳我衣缽,我不知道多羨慕你呢!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我就不相信沛清當日就能算到今日種種。”過去攙扶莫天悚回到床上。見他坐都不大坐得穩,又讓莫桃也上床去扶著莫天悚。安排好一切才帶上房門離開,留下他們師徒三人單獨在房裏。


    望見莫天悚還有些愧疚和哀求的目光,蕭瑟忽然又笑了,在床沿坐下,拉著莫天悚的手道:“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用又扛在自己的肩頭上。我僅僅是氣不過中乙而已。說起來這也是幾十年前的舊話。那年我和映梅找上三玄島,映梅和中乙兩敗俱傷。療傷修養的時候,中乙就提過九九功隻不過是一種高明的武技,終不能窺視乾坤性命之旨,道破理氣之歸,脫質成仙。當時就曾經讓我去找沛清,指點他最後秘要。我很生氣中乙自己要嚴守師門秘密,卻把我之所學一點也不當回事。”


    莫桃一愣,原來為此蕭瑟才從來不傳授他們任何功夫,也不提任何道門的事情,隻教一些他自己一點也不擅長的文字功課。


    莫天悚又想起蕊須夫人給蕭瑟的評語,“自視很高,寡不和群”,一口氣可以賭三十年,真不愧一個“傲”字,輕聲道:“但是先生最後還是瞞著中乙來到幽煌山莊。學生真的非常感激。”


    說得蕭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搖頭道:“時間緊迫,你們都凝神聽我說,有不明白的就問出來。今時今日,以你們的成就我是沒資格做師傅的,但學業有專攻,我還是希望你們能認真聽我說。”


    兩人都聽得惶恐,又客氣幾句,蕭瑟才轉入正題。從養胎安神,祖竅用火講起,傾囊相授,全是莫天悚和莫桃從前聽也沒聽過的東西。


    到此,莫天悚和莫桃的修為才由武道轉向仙道,接觸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新世界。蕭瑟講的內容很多,莫天悚的精神非常不好,隻聽了半個時辰就支持不住,不得不再次躺下來,又讓莫桃拿一顆冷香丸給他吃。


    兩個時辰以後,蕭瑟終於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大致講完,也離開房間。出來一看,天都黑了,淩辰親自守在門口,整個院子一直都很安靜。


    淩辰上前一步問:“三爺怎麽樣了?”


    蕭瑟道:“我看他精神還可以,一直沒再睡著。張天師呢,來過沒有?”


    淩辰還是恨恨的:“他能不來嗎?荷露夫人和石蘭姑娘,再加上尼沙罕的妻子阿孜古麗一起去找他,翡翠葫蘆被誇父占了,刑天躺在鎮妖井下中央石室中沒地方安置。可我聽張宇源好像是說過一句,誇父屬於土,刑天屬火,葫蘆關得住刑天卻關不住誇父,再加上多拖兩日尼沙罕就沒救了,拜克日離開伏魔殿以後就揪住他兒子張宏棠不放,天師又聽說我讓阿飂進京去請羅天,不可能不過來問消息。隻是天師剛到門口就被阿淒和阿寒擋住。他倒也沒來硬的,但把映梅禪師叫走了。


    蕭瑟又問:“嗤海雅和瑪依萊特情況好一點沒有?”


    淩辰搖頭道:“晚飯前我才讓阿炎過去看過。他們還是那樣。想來上古魔怪的陰氣不比尋常,隻是我就不明白了,張天師在鎮妖井下消耗太多沒法幫嗤海雅大師,但張宏棠幾兄弟的功力應該也不弱,何以一個也不出手?還有,張天師的鼻梁斷了,還自己跑過來,他兒子也不說幫老爹分擔分擔。”


    蕭瑟道:“別人家的事情,管他呢!你好好在這裏看著,我得去吃點東西。對了,天悚有冷香丸不會餓,你讓人給桃子送點吃的進去。”


    淩辰點頭道:“東西是現成的,一直熱著的,就隻是不敢打擾你們而已。先生,你說張宇源是不是和二爺說了什麽?二爺該不會去管張家的閑事吧?”招手讓人去拿東西。


    蕭瑟沉吟道:“不知道天悚什麽時候才能複原。不能讓他太操心。何戌同在哪裏?叫他來找我,我想去鬼穀洞看看。”


    淩辰忙著去安排,並不放心蕭瑟和何戌同兩個人,又叫滔風和熏風陪著他們一起去,自己則一直守在門外,熬得雙眼通紅也不去休息。


    張天師和映梅談了很多,映梅的火氣終於消下去,沒有再指責張天師。


    可張天師還是弄不清楚莫天悚何以會莫名其妙突然提出去請羅天過來。他從前就不喜歡羅天,此刻可說是更不喜歡羅天,一直憂心忡忡,隻盼望莫天悚早日能康複,每日都派人來打聽消息。偏偏莫天悚和莫桃一直關在房間裏,隻偶爾會讓蕭瑟進去,其他任何人都不見。瘟神一樣的淩辰領著八風一步不離地守在門口,任何人都不敢造次。


    張天師隻好又尋到一個機會請來蕭瑟。蕭瑟可沒映梅脾氣好,沒說兩句就把三玄島和潘英翔牽扯進來。張天師還真惹不起他,費不少力氣才把蕭瑟打發走。


    蕭瑟隻是給莫天悚和莫桃打開一扇門,進門後該怎麽做還得靠他們自己摸索。因為擔心尼沙罕,莫天悚不肯休息,一感覺精神不支就靠冷香丸提神。短短四天時間,冷香丸被他吃得隻剩下四顆,不過在莫桃的幫助下,他終於大致恢複過來。兩人都累得沒法再堅持,也沒出去說一聲,就擠在一起睡著了。


    天還沒亮,一股好聞的香甜味道令睡夢中的張天師猛然驚醒。張天師坐起來,見蚊帳早被人掀開,莫天悚穿得整整齊齊坐在床頭的凳子上。他看起來又和從前不同,麵如冠玉,碧眼方瞳,身上多出一股清秀空靈的味道。


    張天師一看就知道莫天悚是神功大進,拱手道:“恭喜三爺,練精化氣成功。隻是你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總改不掉用迷香的毛病,像個下三濫的小毛賊!”一邊說一邊朝外張望。


    莫天悚笑嘻嘻道:“天師真高明,別人吸了迷香都是睡得更香,天師反而醒過來,是晚輩出道以來見過的第一人。你的童兒可沒這本事。你用不著看,不到中午他是不會醒的。”拿出一個瓷瓶到張天師麵前,“敢不敢聞聞這個?”


    張天師拿過瓷瓶就湊到鼻子下麵,一股好聞的薄荷味道,令他原本因為吸入迷香有些昏沉沉的頭腦立刻清醒過來。把瓷瓶又還給莫天悚,淡淡道:“你夜半不寐,鬼鬼祟祟跑來我房間,想幹什麽?”


    莫天悚微笑道:“聽說你總打聽晚輩的情況,投桃報李,晚輩也好心來來看看你的傷。”


    張天師忍不住冷哼一聲,伸手摸摸鼻梁。好幾天過去了,還是疼得很,幸好當時莫天悚虛得喘氣都費力,不然他一拳能把人的頭骨打成碎片。這都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其他人異樣目光讓張天師這幾天一直躲在房間裏,不是必要絕對不出門。


    莫天悚又笑:“其實晚輩知道天師是好意,本意是想幫晚輩,但是晚輩聽見禪師的話。天師,你該打回來的,要不也該生氣的。你證實了禪師所言不虛。不過說句老實話,晚輩倒是真覺得這沒什麽,當爺爺想幫幫孫子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知不知道,天師在天悚眼裏一下子就變得可愛了!”


    張天師臉色微變,沉聲道:“你能如此迅速地恢複,又有心思注意外麵的事情,難道是蕭八風終於打破多年禁令,把霍林洞天的天機秘訣告訴你了?”


    莫天悚點點頭,淡淡道:“天師和中乙道長難道不是一直在盼望這一天嗎?這下天悚對付貘君的把握不又大幾分?”


    張天師道:“貧道可沒這樣的心思!”話雖如此,還是感覺所有衣服都被人扒光一般,渾身不自在,伸手去拿床邊的衣服。


    莫天悚笑笑,摁住衣服道:“不必麻煩,天悚隻說幾句話就要離開,天師還可以接著睡。把你的玄冰印送給我。”


    張天師失聲道:“你要玄冰印幹什麽?你是看見的,玄冰印還在刑天腦袋裏呢!再說那是我祖傳的東西,就像你的幽煌劍,不能送人。”


    莫天悚淡淡道:“我知道,一塊破石頭我也不希罕。我是知道你放不下老臉,替宇源要的。玄冰印出不了你張家的門。”拍拍張天師的肩頭,推心置腹的,“你是知道的啊,三玄島的潘英翔一直在鬼穀洞做客,你大兒子非常非常不滿意。其實讓你難下決心的事情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反正我從來都看羅天不順眼,順便幫幫你,當給你賠罪好了。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張天師更加不自在,沉聲道:“尼沙罕大俠是因貧道行事不慎才失陷的,你不說貧道也會全力以赴救他。他不能再拖下去,本來是打算今天動手的,可是嗤海雅和瑪依萊特都還沒有複原。三爺若是覺得精力能夠支持,最好是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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