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大訝,找和戎一問才知道。孟道元到巴相後,文玉卿最擔心的就是藥圃中的草藥,於是把藥圃遷到九龍鎮,又讓貓兒眼一家都跟來九龍鎮照顧。


    莫桃對此很上心,每次狄小龍忙不過來時,都是他和北冥、格茸去幫忙,從來不請一個外人,就算是和戎等女眷也不讓碰一碰。這兩天正是田裏忙不過來的時候。每天莫桃都要去幫忙。今天大概是上午耽擱了,所以回來得比較晚。


    莫桃從前是最反對用毒的。莫天悚聽後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滋味,頭終於又開始疼起來,像要被撕裂一般,一直鬧騰到五更才平靜下來,是最近幾個月發作的時間最長的一次,差點又失控。最後精疲力竭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莫桃一夜未眠,一直陪在床邊。莫天悚甚是歉疚,坐起來苦笑道:“你剛新婚,該多陪著冰妹的。我過兩天就這樣鬧騰一回,暫時真的不想多管事情。”


    莫桃點頭道:“我知道,不該又逼你。天悚,你現在回家了,當然是願意怎樣就怎樣。”遲疑一下,“天悚,要不要我派人去把荷露接過來?”


    莫天悚默然搖頭:“我已經沒關係了,你去忙你的吧!”


    莫桃欲言又止,點點頭,離開房間。出來正好碰見石蘭。略微猶豫,還是道:“若天悚不來找你,你別去打擾天悚。”


    石蘭的確是一直在等莫天悚主動找她,可等一天莫天悚都沒任何動靜。她其實是莫桃特意接來陪伴莫天悚的,聽後極為驚奇地問:“為什麽?你不說要我幫他除掉龍血真君內丹的影響嗎?”


    莫桃幽幽道:“天悚寫休書去找梅姑娘,結果卻這樣,覺得沒臉見你們。”


    石蘭嘟囔:“我和倪可夫人她們的情況又不一樣。而且三爺在聽命穀裏很威風啊!一舉殲滅整個飛翼宮!有幾個人能像他一樣?”


    莫桃苦笑:“天悚去聽命穀是去找梅姑娘的,可梅姑娘並沒和他在一起,其他方麵再威風也沒有用。在天悚心裏,你和倪可都是一樣的。其實我覺得這事怪不得他,可他自己不轉過這個彎子,別人說什麽都沒有用處。”


    石蘭撇撇嘴,轉身離開。片刻後,她端著幾個小菜和莫蝶飛一起來到莫天悚的房間。


    莫天悚已經洗漱完畢,很平靜地笑著道:“怎麽是你來?桃子不是喜歡大家在一起吃嗎?怎麽就我特殊?”又牽著莫蝶飛的小手道,“你是不是來陪三叔一起吃飯的?你鳳飛哥哥呢?”


    莫蝶飛道:“大哥不肯來。”


    石蘭笑道:“從前桃子可寵鳳飛少爺。你回來之後,桃子的心思全在你身上,鳳飛少爺吃醋了!”


    莫天悚微笑道:“什麽在我身上?是在冰妹身上才對。”


    石蘭笑著道:“桃子喜歡她也是有道理的。今天一早,她就去看望素秋了。不在莊子裏,桃子可能要去找他。因此我帶蝶飛來陪你。”


    莫天悚不能讓狄鳳飛覺得自己受冷落,飯後邀請石蘭一起去巴結他。


    狄鳳飛正是學習的年紀。莫桃自己傳他武功,另外請了一個塾師學文,基本上是延續了莫桃和莫天悚小時候的路。莫天悚文武雙全,學問廣博,魅力驚人,加上特別會討好人,一個小男孩不可能鬥得過他。太陽尚未落山,狄鳳飛就成為莫天悚最忠實的崇拜者。


    翌日,莫天悚找出他從前所有用血寫的竹簡一把火燒掉,打發塾師回家去休息,自己來教導狄鳳飛。文武全包,順便還教教莫蝶飛啟蒙的《三字經》。南無知道後,將何戌同也送過來一起跟著莫天悚學。


    從前莫天悚最喜歡擺弄藥物,這次他卻沒去藥圃看一眼。沒有任何一個人再和他提外麵的泰峰、倭寇、上清鎮和三玄島。


    穀正中原本與莫桃的氣還沒消,到上清鎮隻肯住在北冥家裏,見莫桃都繞道走,見莫天悚又是如此,天天唉聲歎氣,實在住不下去,隻待兩天又走了。


    莫天悚不做他念,教學為樂,閑暇時就和石蘭聊聊閑天,竟享起天倫之樂來。變得開朗很多,隻是頭疼還是隔幾天發作一次,不過時間很短就是了。


    匆匆半月過去,淩辰帶著挾翼和阿爾金,陪著蕭瑟和映梅到了。一僧一道的打扮,鬢角又添許多白發。


    當年他們不願意白鶴和黑雨燕仗勢欺人,也不願意接受太多的照顧,離開太湖後就去了蕭瑟的家鄉福州霍林洞天。遠離糾紛以後又撿起道經,蕭瑟恢複道裝;映梅自然也就再斷煩惱絲,複著僧衣。其時正好倭寇猖獗,兩人閑暇時談經論道,倭寇來時就領導附近村民抗倭,成為一方守護神。


    莫桃赴閩後,聽說還有這樣兩個抗倭奇人,派人來尋,才知道是多日不見的尊長。自然有一番歡喜,但蕭瑟和映梅都不願意接受太多照顧,莫桃也不敢打擾他們的清靜,隻在年節上派人送些禮物銀兩,數量還不敢多了。


    後來莫桃出事,蕭瑟和映梅幹著急卻幫不上忙。緊接著倭寇複又猖獗,他們也一直沒有離開福州。隻是民間力量不能和朝廷的軍隊比,他們本事再高,也不過是能維持附近幾個村落的安全而已。


    聽淩辰來說莫天悚回來了,兩人都是惦記,一起入蜀。見到莫天悚很明顯有些錯愕,半天都沒回神。


    莫天悚也知道自己的樣子變得太厲害,任何人看見都會吃驚,並沒有多想。再見蕭瑟和映梅,當真是悲喜交集,感慨萬千,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


    映梅問起莫天悚回來後的情況。蕭瑟原本是很心疼的,可一聽說莫天悚意誌消沉,不思進取,還是立刻就翻臉訓人。


    莫天悚道:“先生當年去幽煌山莊,辛辛苦苦二十年,為的是什麽?不就是不願意天悚同宗相殘,骨肉廝殺嗎?我若複出,即便是單純做生意,也必得和官府有往來,先生又該說我卑鄙無恥了。再說我真的能單純到僅僅做生意嗎?若為溫飽,九龍鎮一千二百畝田地,都是當初皇上作為祠堂義產送給我的蔭免田,難道還養不活我們目前這幾個人?日後鳳飛長大了,想要發展,自會去外麵闖出一片天來。”


    蕭瑟痛心疾首道:“情關難過!你和你爹一樣,也毀在飛翼宮手裏”還要再說,映梅和莫桃一邊一個將蕭瑟硬拉出去。


    莫天悚獨自默默地坐一陣子,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正要關上房門,石蘭追過來。莫天悚忽然揚眉問:“你想不想改嫁?”


    石蘭愕然,這麽多天的相處,兩人從未涉及男女之私,她還私下問過林冰雁,林冰雁也說離開聽命穀以後,莫天悚簡直可以稱為道學君子,絕對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莫天悚等不及石蘭回答,早將她拉進房間,回手緊緊關上房門。雙手將石蘭攬入懷中,湊到石蘭的耳朵邊,喃喃道:“從小,八風先生就教我不可被女人迷惑,龍王曹橫又總用女人迷惑我!畢竟還是龍王高明,我被他女兒徹底迷惑,沉入深淵之中。阿蘭,你願意拯救我出來嗎?”


    石蘭想要拒絕,可耳畔呼呼的喘氣聲讓她無法拒絕,且這不正是她心底的渴望嗎?房間裏再無言語,充盈著壓抑的激情。


    良久,莫天悚四肢大張,仰麵躺在床上,不帶一絲感情道:“我又讓八風先生失望了!”


    石蘭搖頭道:“不,先生一直因你而自豪。先前二爺也多次請先生來九龍鎮的,但是先生始終不肯,可這次淩爺不過去說了一聲,他就馬不停蹄趕過來。天悚,我再也不回桑波寨,好不好?”


    莫天悚看著天花板輕聲問:“你不想當榔頭了?我若是複出,肯定能將你推上榔頭的位置。你想不想我複出?至於說瘸子滾,你完全用不著擔心,就正大光明地回桑波寨,難道他還敢出來噪嘴?”


    石蘭把頭埋在莫天悚的胸膛上,笑笑道:“我想就這樣永遠和你在一起!不過天悚,我覺得桃子的話不錯,你身上的妖氣能幫助誇父。讓我幫你除去龍血真君內丹對你的影響吧!”


    莫天悚不像從前那樣幼稚,早認清楚人妖之別不在種族上,而是在正邪上。龍血真君的內丹不過是使得他的氣場稍顯雜亂暗淡而已,並不能影響他多少。不過石蘭說的顯然是莫桃的觀點,他也並不想把這看法說出來間接影響到莫桃,伸手摩挲石蘭的臉,苦笑問:“羅天和你一起研究出來的方法吧?你知不知道,當年八風先生就曾經說這顆內丹是蕊須夫人對付中乙的法寶!有了這顆內丹以後,就等同於龍血真君活在我的體內。你說我可不可以去與龍血真君的妻子和兒子作對?不管除不除去妖氣,我都已經欠蕊須夫人許多,難道又去欠三玄島一堆人情?不,我不喜歡這樣。我情願每日被誇父折磨。這是我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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