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道:“其實由你出麵交涉倒不如讓八風先生和葉掌門去。八風先生乃是天師故舊,又沒了功力,正好可以倚老賣老,態度過分一些天師也不好計較;葉掌門在意幽煌劍,你把劍給他看看,他心存感激,應該也會幫我們。”


    莫桃低頭道:“我還想去見見冰冰的父親。”


    田慧道:“那你就更不該今夜就去。見林姑娘的父親是一件大事,林老英雄對你又誤會甚深,你這時候去,他倒以為你是找他算賬去的呢!”好說歹說才勸住莫桃,一起回去拿了幽煌劍出來給葉法常觀看。


    葉法常上次在揚州就隻感覺出幽煌劍的煞氣,沒找出任何秘密,總覺得是沒機會好好看的原因。拿著寶劍如獲至寶,關上房門折騰一夜,所有的辦法都試了,熬紅雙眼,也沒看出明堂。這才明白上次莫天悚何以會那麽大方;何以此劍到了上清鎮這麽多日子,張天師也沒看上一眼;高明如中乙者也沒拿走幽煌劍。對幽煌劍算是徹底死心了。


    田慧和莫桃分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杜怡過來低聲問:“姑娘,要不要我連夜跑一趟上清鎮,替你把林冰雁解決了!”杜怡原本也是孤雲莊的人,一直和田慧關係不錯,後來田慧當上十八魅影,她則被派去雲南。追日收編雲南暗礁以後,田慧就把她調來自己身邊,和另外四個女人組成五鳳,算是田慧的親隨。


    田慧嚇了一大跳,忙道:“你可別亂來!林冰雁的武功還不錯,醫術也高明,你去不一定能得手。”


    杜怡冷哼道:“明搶易躲,暗箭難防!誰要和她打?這事假如失敗,姑娘都推到我身上就是,二爺也怪不到姑娘頭上來。林冰雁就像牆頭草一樣,一會兒一個方向,哪能和姑娘忠貞不二相比?二爺是瞎了眼睛才看不見姑娘的好!你看三爺的態度,明顯就是支持姑娘的。mianhuatang.info二爺的心軟得很,連天一功都教會姑娘了。隻要除掉林冰雁,姑娘再慢慢下點水磨功夫,二爺還不由著姑娘擺布?”


    田慧不由動心,想了半天還是搖頭道:“不好,你動手和我動手是一樣的。二爺的心其實細得很,我可不想他今後一輩子都不理我。”


    杜怡嘻嘻一笑道:“那我也不動手就是,了不起是時間拖得長一些!二爺不是三爺,對暗礁的手法知道多少?我肯定不會讓他知道。這事姑娘最好不聞不問,免得二爺察覺。”


    田慧低聲道:“現在二爺的心正熱著呢,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的警覺。”


    杜怡笑道:“明白。我等林姑娘離開上清鎮以後再說。”


    莫天悚先讓人回去通知荷露準備齋飯。然後不顧映梅的反對,從裏到外給他買了好幾套藏袍,當然不再是僅由氆氌製成的普通袍子,而是鑲嵌虎皮、豹皮、狐皮的名貴衣服,隻是顏色選得很素淨。本來還想買些瑪瑙、九眼珠、珊瑚石、琥珀、珍珠、鬆耳石、象牙、金、銀製成的首飾,映梅無論如何也不同意,隻白白便宜央宗,好看不好看的她都要。莫天悚實在是鬧不明白,央宗身上已經沒有絲毫空位,還要那些掛在什麽地方?


    莫天悚給映梅選衣服,央宗就給莫天悚選,隻管挑著顏色鮮豔的拿,尤其鍾愛虎皮和豹皮的,最後一算賬,竟然要兩百多兩銀子,央宗猶嫌這裏的衣服不夠好。莫天悚不肯付賬,她大小姐纖手一揮,格茸就放了一大堆銀子在櫃台上,連著莫天悚給映梅選的衣服錢也付了,就隻有首飾一定要留給莫天悚自己付賬。莫天悚又好氣又好笑。淩辰為之絕倒,鼓掌喝彩。格茸則依然是麵無表情。


    回去以後莫天悚就把央宗打發走,單獨和映梅在大帳中用齋飯,問明白映梅沒有收到蕭瑟的信,甚是奇怪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映梅苦笑搖頭道:“都怪左頓多事。”


    莫天悚吃驚地問:“難道禪師竟然是為躲避羅夫人才離開日喀則的?”


    映梅點頭道:“不是她追在後麵,老衲怎麽會想到改裝?天悚,你怎麽會帶著這麽多人來這裏?”


    莫天悚簡單地說了。映梅聽後不勝唏噓,輕歎道:“當初沛清把天悚兩個字送給你做名字,到底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他把‘桃’字留給他自己的兒子,肯定也想不到最後莫桃還是沒有逃掉!”


    莫天悚詫異地問:“難道桃子的名字也是禪師取的?小侄還一直以為莫桃是因為桃林而得名的呢!聽左頓大師說我的名字有個不一般的解釋,不知道是什麽?”


    映梅忽然端起剛才莫天悚勸他半天他也沒有喝的酒杯,一口喝幹,放下酒杯後眼神分明有些迷茫,輕歎道:“不知道你爹告訴過你沒有,莫這個姓氏也是老衲送給你們兄弟兩個的。後來沛清也用莫姓,可算是父從子姓了。”


    莫天悚忙給映梅又斟滿酒,低頭傷感地道:“我親爹其實就姓莫!”


    映梅幽幽道:“那可就是天意如此,你無論如何也逃不掉,該有此一劫!幽煌劍最早乃是一個姓莫的人得到的。當初沛清攜子來找老衲,老衲勸他放手他不肯,他和老衲談了很多,其中包括幽煌劍的來曆。老衲應他所請,給他的兒子印下卍字佛印,但要求他能讓兒子歸宗姓莫,日後永遠不改,還給他兒子取名天悚,表字桃之。天悚者,天天害怕也;‘桃之’二字乃還原‘桃之夭夭’之本來麵目,一是指還原‘莫’姓,二就是要逃開這個天天害怕的局麵。莫桃小名‘桃子’,多半是‘桃之’二字叫俗了。”(逃之夭夭由《詩經?周南?桃夭》中的“桃之夭夭”句轉化而來,“桃”,“逃”諧音,是逃跑的諧稱。)


    莫天悚微微詫異,這不和左頓說的差不多嗎?


    映梅輕聲問:“幽煌劍是如何離開青城山的,你知道嗎?九九功和青城派的關係你聽說過沒有?”


    莫天悚搖頭道:“原先聽說幽煌劍原本是封存在青城山上,但小侄還聽八風先生說,幽煌劍最早是出自三玄極真天,小侄正糊塗呢!”


    映梅緩緩說了,然後苦笑道:“文氏本大族,因幽煌劍盛極一時,也因幽煌劍毀於一旦,還因幽煌劍不得安寧。天悚,你仔細想想,幽煌劍帶給文家的究竟是福還是禍?”


    莫天悚不免又想起文玉卿整天都掛在嘴邊的“平庸是福”這句話來,茫然搖頭。


    映梅道:“莫書生鸞舞井取得幽煌劍的傳說最早是中乙說出來的。沛清始終不太相信,老衲倒是覺得中乙沒有說謊。中乙一直有一個心願,就是想把幽煌劍送回鸞舞井中。沛清始終不同意,還說世上壓根就沒有鸞舞井,但是他卻沒有去青城山上證實過。


    “那時候老衲就察覺沛清有避禍之念,肯定他不會回巴相。天悚這兩個字,除了天天害怕的這一層意思外,‘天’字分開即‘二人’也。幽煌劍在文家一直都是單傳的,老衲是想沛清打破這個傳統,回家把大兒子也找來,兩兄弟一起解決幽煌劍帶來的麻煩。然而老衲沒有想到,中乙會在這中間插一杠子,沛清好好的兩個兒子莫名其妙變成了三個。”


    一提莫天悚又覺得傷感,輕歎道:“可能爹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過世,大哥就找來幽煌山莊,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映梅長歎:“沛清有子如你,必能含笑九泉。‘悚’,束心也。大丈夫立身處世,固然要快意恩仇,但也不能全由著自己的心意肆意馳騁。別說是我等蟻民,就是皇上,也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胡來。”


    莫天悚發覺映梅說話和左頓頗有相通之處,雖是僧人,卻從不一口一個“阿彌陀佛”,言語簡單易懂,高明而慈悲,說教也不著痕跡,雖是初識,卻像親人一般,啞然失笑道:“禪師走這條路,可是想去看望左頓大師?不如就和小侄一起走。央宗肯定會去拜見左頓大師的。”


    映梅搖頭笑道:“看左頓可不會走這條路。老衲是慌不擇路,不得已才跑到這裏來的。真和你一起走,羅夫人一眼就能看見,是萬萬使不得的!領完施主這頓齋飯,老衲就要告辭了!”


    荷露的齋菜準備得很充足,兩人也早就酒足飯飽,隻是沒完全放筷子而已。莫天悚莞爾道:“禪師盡得‘桃之’真諦,運用得出神入化。這頓飯我們已經吃了兩個時辰,不妨再吃幾個時辰。”端起酒杯道,“禪師,請!”


    映梅失笑道:“再吃下去天就要亮了!你不困,帳子外麵的那個俏丫頭可是眼睛都睜不開了。淩辰倒是放心得很,已經睡醒一覺!老衲知道的事情幾乎全部告訴你,再不走,快被羅夫人堵在門口了。”說著站起身來。


    莫天悚也跟著站起來,遲疑道:“中乙道長似乎還想讓小侄幫他做一件事情,好像是封閉鬼門,禪師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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