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進城找到泰峰,莫桃的氣也沒消下去。泰峰藥鋪正在籌備,夥計進進出出的正忙碌地安放貨櫃。莫桃的脾氣上來,也跟在夥計後麵悶頭幹活。幾個人才能抬得動的藥櫃,他一個人就解決了。


    時值五月中旬,天氣本來就悶熱,莫桃累出一身大汗來。他的燒傷本來就很嚴重,在山裏又沒有調養好,如何禁得起這樣的折騰?當夜就開始發熱。嚇壞了田慧和蕭瑟,急忙請來郎中。


    兩天後莫桃才能下床,還依然是頭重腳輕的。更可氣的卻是林冰雁走後就沒有消息,居然一眼也不來看他。田慧幾次說派人去上清鎮看看,都被莫桃一口回絕。


    田慧原本也非真心,與以往作風大不相同,莫桃說不要人去她就真的沒派人去。隻零零碎碎從路人嘴裏聽到昆侖派掌門程向吉和林勇的確是來到上清鎮,知道莫桃帶走幽煌劍,本來還想追到貴溪來的,都被張天師阻止。莫桃刀法厲害,田慧又帶著不少人,等閑之輩倒也不敢隨便來藥鋪尋釁。不過泰峰藥鋪依然顯得熱鬧,三山五嶽的人時不時的來此閑逛,有一個叫做醉逍遙樂子兼的叫化子,幹脆每日都蹲在泰峰藥鋪門口曬太陽。


    連續趕了七八天的路,莫天悚一行已經進入藏羌交錯的雜穀地區。雖說是沒帶兵馬,可曆瑾還是特意選出強壯的侍衛帶了四十多個,加上央宗的護衛隊有二十多人,莫天悚的十八衛,總人數加起來接近百人,聲勢也算是不小。隻是進入雜穀以後,莫天悚已經讓曆瑾和他的手下把官服都脫下來,換成尋常百姓的短打扮布衣服;他自己手下的十八衛則人人一身武士服,披著一件黑色的短披風,甚是威風;央宗的護衛隊依然穿著赭色藏袍,使得整支隊伍不倫不類的。


    眼看天色不早,央宗說再趕路又會錯過宿頭,離叛亂的拉魯才旦已經很近,一味趕路,人馬疲憊,反而不美,今後應該走慢一點。莫天悚深以為然,下令紮營。


    央宗興致好得很,要莫天悚陪她去鎮上閑逛。莫天悚的興致就沒那麽好了,隻是上路後他一直都順著央宗,這次也不例外,勉強打起精神陪央宗來到鎮子上。逛一陣子便覺得疲累,想快點回去。偏偏央宗又拉著他走進一家服飾店,興致勃勃道:“天悚,不如你去買幾件藏袍來穿,看起來就沒這麽單薄了。和我走在一起也沒那麽顯眼。”


    莫天悚皺眉道:“穿那種東西,重得很,不用了吧?你和格茸不累,我和淩辰還累了呢!”


    央宗笑道:“你身上披的猩猩氈鬥篷不重嗎?”自去一旁挑選。


    莫天悚對藏袍沒絲毫興趣,隨意四顧,見店裏麵一個老僧人正拿著一件藏袍和店主人討價還價,聽口音還是江南的,不禁詫異。進入藏區以後喇嘛就見得很多,和尚倒是真少見,不由得仔細打量一番,盡管風塵滿麵,依然當不住濃濃的儒雅氣質。再看那件藏袍,是最粗糙的黑色氆氌製成的普通袍子,價錢並不貴。店主吼得臉紅脖子粗的,老僧依然輕言細語沒絲毫火氣,可就是無論如何多付一點銀子。店主讓他離開他又不肯離開,還非要買那件衣服不可。


    莫天悚好笑,同是漢人,勉強也算是他鄉遇故鄉,走過去將一個元寶放在店主手裏,笑著道:“別爭了!禪師的衣服錢算我的!老板有帽子、靴子再拿些出來讓禪師挑選。”


    老僧扭頭打量莫天悚,目光落在他頭頂的銀簪子上麵,眉頭一下子皺在一起,淡淡道:“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怎好讓公子破費?”


    莫天悚道:“就當是禪師向小可化緣吧!禪師隻管挑選就是,最好再選幾件襯衣。”


    央宗招手大叫道:“天悚,你在那裏幹什麽?快過來,看看這頂皮帽你帶合不合適。”


    淩辰大笑道:“合適!太合適了!簡直就是給三爺定做的一樣!”


    莫天悚回頭見央宗拿在手裏的是一頂紅狐狸皮做的帽子,色澤鮮亮,毛長絨密,狐狸的腦袋、尾巴和四腳均完整地保留在帽子上,暖和是一定的,漂亮就不太好說了。氣道:“你覺得好,自己帶!”過去隨便拿起旁邊的一定金氈帽扣在腦袋上,“現在是夏天,該帶這種帽子!”


    央宗把金氈帽摘下來,把狐皮帽扣在莫天悚頭上,打量一下,滿意地笑道:“你是個小狐狸,正該戴狐皮帽。這是最神氣的帽子了!不許摘下來啊!”又掉頭去問店主,“這幾件水獺皮的袍子太素,有豹皮的沒有?”


    莫天悚可不會聽話,隨手將帽子扣在央宗頭上,笑道:“還是給你這隻母狐狸戴吧!”


    央宗笑吟吟道:“我戴就我戴。店家,再拿一頂公狐狸的帽子出來。正好配成一對兒!”


    莫天悚一邊擺手一邊後退,叫道:“千萬不要!你拿出來我也沒有銀子給你!”


    老僧走過來,合十道:“施主是不是姓莫?”


    淩辰倏地上前,手按劍柄,挑眉問:“你是什麽人?”


    老僧打量淩辰一眼,微笑著緩緩伸出右手。淩辰武藝也不算差,老僧的手勢又很緩慢,可他居然沒辦法閃避,被老僧抓住,一撥就撥到一邊,急道:“三爺,快跑!”老僧笑道:“功夫不錯,是曹橫教出來的吧?”


    淩辰詫異之際,莫天悚恭恭敬敬躬身合十:“映梅禪師?小侄莫天悚。”


    田慧輕輕敲敲門,不等答應就推門走進去,看見莫桃又盤膝坐在牆壁上的不動明王唐卡下麵,誠心誠意念誦《大寶積經不動如來會》。不覺有氣,躬身道:“二爺,葉掌門求見。你見不見?”說完後又忍不住嘟囔道,“你今天才退熱,也不說好好歇著,總看那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麽?”


    莫桃合上佛經,起身笑笑:“葉掌門又來找我什麽事情?他在哪裏?”


    田慧低頭道:“薛大爺出事了。葉掌門來報信,在廳裏呢。八風先生陪著他的。”


    莫桃和薛牧野分手後,不知道薛牧野是不是顧慮莫桃的心情,從來也沒有消息過來。莫桃本就在擔心他,大驚下急匆匆地朝客廳走,問:“你派人去上清鎮查實沒有?”


    田慧道:“已經派人過去了。葉掌門說是羅天讓程榮武下的手,估計不會是假的。”莫桃又停下來,皺眉問:“冰冰就沒阻止一下?”田慧囁嚅道:“你問葉掌門吧,我不知道。”


    莫桃重重一歎,進客廳坐下也不及寒暄,直接問:“怎麽回事?薛兄現在哪裏?”


    葉法常道:“別擔心,薛公子現在上清宮裏,已經救回來了。不過張天師說他還需要調養,不宜勞頓,知道貧道認識二爺,特遣貧道來給二爺報個平安。”接著說出事情的原委。


    羅天接林冰雁回去以後,確實被中乙罰閉門思過,關在客棧中出不了門;中乙從那天在婁府和上清宮露麵以後,一直沒有再次公開露麵,誰去找他也不見;林勇聽說林冰雁和莫桃之事以後,堅決反對,把林冰雁也關起來;程榮武的老爹昆侖掌門程向吉護短得很,聽說兒子吃虧,心裏想的就是給兒子報仇,和林勇商量以後,帶著門下二十幾個弟子,叫上程榮武找來的一些朋友,第二天就進了龍虎山。


    薛牧野甚是機警,早離開當初的那個山洞,可是他始終改不掉住山洞的習慣,且喜歡住有水的山洞,中五雷咒後沒有複原,走不遠。程榮武和羅天一起找了他好些天,深知他的習慣,在正一道女弟子斬龍仙子張惜霎的帶領下,在附近沒搜索多久就把薛牧野搜出來。有斬龍仙子幫忙,薛牧野奮力抵抗一陣,還是被活擒。


    幸好程向吉和林勇都惦記著幽煌劍,將薛牧野押回上清鎮。時間不長,張天師就從張惜霎那裏得知薛牧野被擒,立刻遣人去客棧把薛牧野要去上清宮,又叫葉法常來貴溪報信。


    莫桃聽完就離開客廳叫人備馬,葉法常想追出來,被蕭瑟拉住。隻有田慧跟出來,把莫桃拉進旁邊的屋子,低聲道:“二爺,魯莽不得。張天師這樣做,肯定還是想你去鎮妖井。上清鎮的情況明擺著的,各道家門派懾於正一道威名,做事都還有分寸,你看葉掌門就一直老老實實的;武林人士還在梅莊就被你鎮住,鬧事的也不多;佛門講究慈悲為懷,與世無爭,在太湖行事就甚是低調,又與幽煌劍關係不大,這次來上清鎮的人很少,可以不論;我們所要應付的還是正一道。此刻天都黑了,你這樣貿貿然回去,張天師知道你在意薛大爺,正好可以拿捏你。再者,正一道一直對我們以禮相待,以天師為人,薛大爺暫時不會有危險,你還是明天再回去比較好。”


    莫桃皺眉道:“可是天師雖然不會難為薛兄,也不會輕易放了薛兄。薛兄曾經提過,龍虎山是洞天福地,他進入龍虎山的範圍都不甚舒服,待在上清宮裏,不定怎樣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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