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冉念比較好玩,平時雖然容易炸毛,但好歹不會鬧成這樣。君執暗自慶幸了一番, 心頭一動,便往忠王府去了。


    好久沒逗冉念了,他手癢的很。


    去忠王府的路他一清二楚,去冉念的院子也是輕車熟路。但他並未現身, 隻是站在院牆上往下看。


    冉念此刻躺在太師椅上,婢女正給他打著扇子。最近的天熱的厲害,草木都蔫了不少。冉念看起來, 也蔫了不少。


    “今年的天好似格外熱些,這六月的天比往年八月都熱。”冉念揚了揚手,讓婢女搖的再快些。


    “年初雪下的大,格外冷些, 到了夏天又格外熱些,今年真是怪的很。”


    君執看冉念懶洋洋的躺著,一邊嘬著冰鎮的酸梅湯,覺得甚是有意思。


    他的一生太過漫長,得找個有趣的人陪著。


    冉念喝了一大碗酸梅湯,身上的熱氣下去了不少。端起第二碗時,忽然一陣大風沖這邊刮過來,掀走了婢女手裏的扇子。冉念手裏的碗沒端住,酸梅湯全潑在了他身上。


    “王爺,你沒事吧?”


    “本王看著像沒事的嗎?”冉念抖了抖身上浸滿了酸梅湯的外衫,臉上頗有些嫌惡。“本王要洗澡更衣。”


    酸梅湯黏黏的,全粘在皮膚上,冉念覺得分外難受。婢女見他麵色不好,連忙應下:“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打翻的酸梅湯很快被收拾掉了,蔫了吧唧的院子又活躍了些。外麵的日頭不小,曬的人眼疼。但方才吹過來的風雖大,卻沒有一絲熱氣,沁涼無比。冉念自覺的站在了風口處。


    君執看著院子裏雞飛狗跳的,樂的不行。


    未過多久,洗澡的東西便準備妥當了。冉念站在浴池旁,讓小廝伺候他解衣。忽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連忙撥開了小廝的手。


    “你們先下去,這兒不用伺候。”


    小廝們聽見吩咐,立即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


    冉念見四周沒了人,便壓著嗓子喊:“君執,你快給本王滾出來,本王知道你在這!”


    夏日突降妖風,還來的迅猛無比,多半不是尋常現象。冉念篤定是君執幹的。


    “怎麽,想我了,這般迫切?”君執聽見他喊,也不在藏著,大大方方出現在他麵前。冉念的衣裳本就單薄,如今被沾濕了,便有些發透。君執掃了一眼,視線有些挪不開。


    “迫切個屁。”冉念毫不在乎形象,“剛才那風是你幹的吧,潑了小爺一身!”


    “怎麽可能。”君執表情十分無辜。


    “就是你,別裝無辜!若不是你正好在這,怎麽我一喊便現了身。”


    “因為我曾跟你講過,若要找我,並不難。朝著空中喚我的名字,不出一盞茶的時間我必然出現。”


    “得了吧,我不聽你瞎掰,我說是你,就肯定是你,別再解釋了。”冉念鼓了鼓腮幫子,“滾吧滾吧,今天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以後再作弄小爺,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小爺也不放過你。”


    “我若不走呢?”


    “不走就滾,我不想看見你。”


    君執一愣,“為何?”


    “我有心儀之人了,你就別纏著我了。趕緊把我手上的紅繩子給解了,戴著怪別扭的。”冉念摸了摸腕子,神情又鬱了些。這繩子的作用,他大致了解了些。


    君執聽了這話,唇角不自覺的翹起了些,隨即又壓了回去。“能否告訴我他是誰?”


    “不能,這與你無關。”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那人叫廣靖是不是?廣靖才多大,一個小毛孩子,什麽都不懂,你喜歡他不值得。”


    “說了關你屁事。”冉念橫了他一眼,將手伸了出來,“快給小爺弄掉,你說你一個仙家,與我這個凡人糾纏個什麽勁,老老實實回去修煉不好麽。”


    君執將他伸過來的手包在掌心裏,“我樂意。”


    “哎呀,怎麽跟你講不通呢,你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冉念死命掙脫,卻沒掙開。


    “既然我已知道情敵是誰,此事就好辦了。”


    “你要幹什麽?”冉念急道。


    君執看起來就不大正常,平日裏也沒見做半件好事。他這般說,多半是心裏有什麽鬼主意。


    “你猜。”君執放開他的手,沖他笑了笑,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冉念愣了片刻,才低聲罵道,“君執,我咒你不舉!”


    “來人,給本王更衣。去漠北王府!”


    *


    冉覺不肯見他,冉彥便如同困獸一般,尋不到出路。


    清兒嫁給子澈,便是犧牲了一輩子。堯國和漠北終是不能並存,清兒如今所處的境地,就如同他母後當年一般。隻是父皇好歹對母後有一片真心,但子澈絕對不可能對清兒有任何感情。清兒嫁過去,會比母後悲慘的多。


    他將冉清視作親妹,決計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而且冉清是應該嫁給劉思民的。


    他本想讓朝中幾位大臣牽頭進言,試圖打消父皇的心思。可父皇說公主出嫁是皇家的家事,旁人莫要幹涉。


    冉彥將法子想了個遍,卻無一個能夠實現。他便決定孤注一擲,在紫昀殿外長跪不起,希望藉此能讓冉覺收回成命。


    “皇上,太子在殿外跪著不起,您可要召見他?”王喜試探的問道。


    冉覺頭也不抬,“朕的聖旨已下,哪有更改的餘地。讓他回去吧。”


    “可殿下說什麽也不肯走。”王喜有些為難。


    “不肯走就將他抬回去。”冉覺發出一聲細微的嘆息,“守著東宮,在五公主出嫁之前,莫要放他出來。”


    王喜心頭一顫,待他穩住了自己發顫的聲音後,低聲道:“奴才這就去辦。”


    *


    待長嬰酒醒後,一時竟不身處何地,此時是何年何月。


    他晃了晃腦袋,從袖口掏出了銅雀鏡,不由自主的便看向了東宮。


    東宮大門緊閉,外麵守著一隊侍衛。侍衛交戟而立,讓東宮平白多添了分肅穆。


    長嬰掃了一眼,將鏡子收回了袖中。


    第71章 軟禁


    冉彥從未想過, 他竟還有被軟禁之日。


    他自小便站在王朝之顛,俯瞰眾生。進一步,便是掌控天下。他手中的權利, 是任何一個兄弟都比不了的。天下也確實在他手中綿延多年, 他是這個王朝下一個皇。


    冉彥坐在正殿主座上,靜靜的看著這沉寂的東宮。奴才們皆斂聲屏氣, 不敢有一點響動,生怕他的怒火波及到他們頭上。


    其實他並未有多少怒意, 他隻是覺得悲哀。或許, 冉清本就是這樣的命。上輩子夫妻琴瑟和睦, 也是借來的。


    冉彥忽然有些不明白,他這般一個人奮戰究竟是為了什麽。借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要還的麽?


    元德站在一旁, 看太子出神良久,忍不住輕聲勸道:“殿下莫要憂心,皇上還是疼您的。您跟皇上認個錯,此事便也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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