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何幫忙敲邊鼓:“其實我沒事,你隨便燒他一兩身羽毛就好了,可千萬別燒焦了,容易弄出鳥命,仙鶴畢竟是你同族,看見烤成碳的屍體我怕你會憂鬱。”


    玉儲壬愣愣望著他身邊祖嬸——真是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燒掉毛還是燒焦皮,對於鳥類來說都是相當恐怖的懲罰……祖嬸壓根就是想先打連重一頓解氣再說啊,祖嬸可真黑啊。


    “哼,這世間早已無我同族,仙鶴算哪支弱逼。”


    鳳琷嘴上不認輸,手上卻沒再動——他被肖何的形容驚著了。


    清高了一輩子的仙鶴仙君聽鳳琷如此評價他們,心裏氣急,他背著手挺直腰,光著一邊的手臂也絲毫不減翩翩風度。他冷笑道:“玉家從長輩到小輩都不講理,玉九做出此等齷齪事,你們還能這般理直氣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鳳琷皺眉:“什麽?”


    肖何作為唯三的知情人之一,不好插話,默默看鳳琷一眼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玉儲壬的臉卻是唰一下就白了,他死死拉著鳳琷的袖子,幾乎是哀求地讓他離開:“祖叔,帶我回去吧……我想見大哥……”


    第68章


    肖何活這麽大第一次見識到所謂的三堂會審,隻不過有些奇怪,明明是連家更吃虧的情況,參與會審的卻隻有玉家長輩,連家那邊出麵的僅連重雲一人。


    連重雲來玉家時翅膀上的毛還沒長好,他在外麵穿了件竹青色的大氅,才不顯得太失禮。


    這次的事對玉家來說算是一樁家醜,便沒請很多人,玉家這邊在座的隻有玉儲子,鳳琷,還有肖何而已,玉儲乙原本也該到場,但是他得到望月的角之後就去加緊製作質譜儀,便沒有參加。


    至於肖何,是作為知情人來作證的。


    “家父家母遠遊在外,舍弟不便出麵,就由我這個兄長全權負責。正好玉家長輩也在,今日就給我一個交待吧。”


    肖何倒是挺佩服連重雲,麵對鳳琷還能表現得如此鎮定——連重雲可是羽族後代,本身就該對鳳凰有天生的畏懼,再加上鳳琷是上古神,能克服對他本-能的的恐懼,連重雲倒是心理素質極好。


    玉儲子嘆口氣:“事情始末小九已經跟我說過了,這實在是……是我這個兄長管教不嚴,讓他做出這等沒規矩的事情。”


    玉儲子逼問玉儲壬真相時,後者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措辭又輕慢不莊重,結果被玉儲子盛怒之下抽了一頓藤條。肖何是看著玉小九受罰的,看完後他算是知道他為什麽害怕大哥了,玉儲子平時那麽溫和的一個人,罰起玉儲壬來一點都不手軟。可能知道他們這些人輕易不會被打出毛病,他下手就專撿疼的地方抽……藤條都抽斷兩根。


    玉儲子站起身對連重雲行了一禮,滿臉歉意道:“我已經狠狠罰了他,對於令弟卻不知如何補償,連大公子有什麽要求盡管提,當著我長輩的麵,我承諾,連家的要求,我玉儲子絕對不說半個不字。”


    連重雲受了玉儲子一禮,仍冷著一張俊臉無動於衷:“玉老大真會做人,我跟你要說法,你卻把球踢回來,根本沒誠意。”


    玉儲子為難了,他猶豫一下問道:“敢問令弟與儲壬……是否有情?若有……便讓他嫁過來可好,我們玉家一定會對他好的。”


    連重雲突然冷笑:“重錦心裏倒是真有愛慕之人,玉老大做得了主?”


    肖何想起在後山聽到的內容,心說這位小仙君可能想搞個大新聞,但是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能阻止,眼睜睜看著玉儲子跳進人家的套裏去。


    “令弟愛慕之人並非小九?”


    “當然。”


    連重雲極輕蔑地瞥旁邊安靜如嘰的玉儲壬一眼:“重錦眼光很好,怎會看上這等人。”


    自家兄弟再頑劣也不能讓外人當著麵任意踐踏尊嚴,連重雲說完這句話,玉儲子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倒是玉小九沒什麽反應,就跟沒說到他似的。他那條蛇尾巴還是收不回去,盤在椅子裏時不時勾一下尾巴尖,視線卻落在別處,不看他大哥也不看連重雲——一副破罐破摔生死由命的模樣,叫肖何也忍不住產生憐惜之心。


    鳳琷在桌子底下捏捏他的手,肖何回過神來,一抬頭見對方正朝他眨眼睛:“待會兒替你報仇。”


    肖何一呆,小聲地拒絕他:“不用了,我又沒事,把小九撈出來再說。”


    鳳琷笑了笑,沒再說話。


    “他喜歡的是貴家十娘,玉儲亥,陰差陽錯表錯了情,竟被玉九這般折辱。”


    玉儲子先是驚訝,後嘆息道:“承蒙厚愛,隻是小妹很早之前就成親了,所嫁之人亦是心儀之人……隻能辜負重錦了。”


    事情的緣由玉儲壬沒有說清楚,可能自己不想牽連到玉儲亥,隻說了自己對連重錦做的事情。


    “如今小九與重錦有了……”


    玉儲子說到一半想起來兩人都是男子,說肌膚之親不太合適,便改口:“發生那種事,確實是小九的錯,我們家裏對男子與男子在一起不甚在意,隻要是心悅之人,我們這些打當哥哥的都不反對……不如,讓他們相處來試試?”


    連重雲聽到這話立刻動了肝火,一把將桌上的茶具掃到地上:“心悅之人?!重錦的心悅之人又不是他!”


    肖何瞟鳳琷一眼,後者靠著椅子懶懶地打個哈欠,一點發言的欲-望都沒有,仿佛隻是玉儲子請來坐鎮的而已。


    肖何心裏明白,這隻鳳凰連人情世故都不懂,怎麽會處理這樣的情況。


    那邊連重雲又發話了,聲音冷冰冰的:“重錦是男子,怎可能嫁到你們家,豈不是要再折辱於他?哼……”


    玉儲子無奈地解釋:“並非要折辱令弟……”


    他恨極了似的瞥玉儲壬一眼:“我跟玉儲壬也有肌膚之親,今日就讓他嫁到連家來!”


    “噗——!”


    鳳琷毫無防備,一口茶噴出去老遠,嗆得咳嗽不停。肖何給他拍背順氣,內心受到的刺激卻不比鳳琷少——他們去晚了一夜而已,看來還是被連重雲以暴製暴了啊……怪不得玉儲壬被刺激得尾巴都露出來了,這……這些神仙妖怪們,都什麽套路!


    玉儲子震驚得說不出話,鳳琷跟肖何更沒反應過來,這時突然見一條白色的長尾嗖一下從玉儲壬那裏彈出,狠狠拍向連重雲。


    “小九住手!”


    玉儲子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連重雲更沒躲開,硬受了他這一擊。那尾巴狠狠抽在他的臉上,連重雲白皙的臉立刻顯出一道紅印。好在是玉儲壬第一次使用尾巴攻擊,用得不熟練,又沒多大力道,要不然這一下該給連重雲腦袋都拍碎了。


    玉儲子跟肖何一同上前摁住玉儲壬讓他冷靜,後者卻跟被刺激了似的根本聽不進勸,他目眥欲裂地瞪著連重雲,手邊一切能扔出去的東西都抓起來往連重雲身上扔,邊扔邊罵:“我睡了你弟弟,你他媽的也睡回來了!為何還要侮辱我哥哥!你殺了我吧!我以死謝罪行了嗎!”


    玉儲子氣得想捂住他的嘴:“你給我住口!汙言穢語成何體統!”


    連重雲站在原地不躲不避的,隻麵無表情地看著玉儲壬,他被玉儲壬砸得頭上流下血,糊了一臉,看上去非常可怖。


    肖何一邊壓著玉儲壬,心裏那種怪異感又湧上來——連重雲這副樣子,看上去根本不是單純因為玉儲壬欺負了自己弟弟恨他,在天之角的寒潭也是,將玉儲壬扔進水裏泡著,仿佛也不是為了懲罰他……


    鳳琷在一旁咳個不停,強撐著使個法術直接將玉儲壬定在那裏,他坐在椅子裏搖頭擺尾的,就是動不了,現場的混亂才被製止。鳳琷捂著嘴一把將肖何拉回自己身邊,小聲斥責:“瞎摻合什麽!咳咳……他又砸不死,砸到你怎麽辦!”


    肖何偷偷看了連重雲一眼,果然見他擦擦傷口處的血,傷口已經自行慢慢癒合。


    事情演變到這種劇情,就太複雜了,連重雲那雙吊梢鶴眼沉沉地落著很多東西,在一旁看著玉儲壬,目光都沒錯開過一瞬。玉儲壬卻將臉扭到一旁不看他,平時總沒心沒肺,如今看上去倒是有點滄桑的樣子。玉儲子也不好過,自家弟弟先行兇後被行兇,他都不知道該繼續賠罪還是該興師問罪了。這連重雲,搞什麽鬼!


    這時鳳琷發話了,他很不耐煩:“連家的小子,你到底想怎麽樣,有話就說,再拐彎抹角別怪我恃強淩弱。”


    肖何瞥瞥他——這鳥沒在開玩笑,他確實做的出恃強淩弱的事,不對,確切來說應該是經常恃強淩弱。


    連重雲被鳳琷燒了一回毛顯然也對他頗為忌憚,這次沒再推諉。他那雙沉沉的眼睛看向玉儲壬一眼:“讓他……”


    “不可能!”


    玉儲壬憤怒地打斷他的話,幾乎是在朝連重雲嘶吼:“出去!從我家滾出去!”


    鳳琷還想說什麽,肖何眼疾手快地拽著他的衣袍扯了一把:“清官難斷家務事啊……有大公子在,你就別摻合小輩們的感情糾葛了。”


    他有句話還沒說——你自己都搞不明白,摻合人家做什麽。


    鳳琷一想也是,自己都多少年不管事了,突然冒出來管人家的事,也會引得現在掌權者膈應。於是擺擺手:“罷了,這件事老大來管吧,我也快離開了,管不了你們。隻不過,連家的小子,我們該算算另外一筆,你將肖何定在天之角,還讓他吸進毒霧……若不是我去得及時,他有性命之憂。”


    鳳琷說著說著就把自己說生氣了:“你打算怎麽賠我!”


    肖何嘴角一抽,趕緊將他在桌子上拍打的爪子拉開:“我這不是沒事嘛……就算了。”


    ——這隻鳥太過分啦,燒了人家一身毛了還想怎樣,更何況這邊倫理大戲還沒落幕,他們就別打岔了。


    鳳琷一點聽不懂,在一旁直嚷:“算什麽算,那是你命大!我再晚去一會兒,你說不定就去陰間報導了!”


    連重雲聞言驚訝地將肖何上下打量一番,看他是個凡人模樣,還以為肖何是與玉家這群人差不多的存在,卻沒想到還真是個完全的凡人……


    但是連重雲本就不擅長解釋,意識到如果肖何是凡人,那他確實犯了大錯,隻是這人天生嘴毒麵冷,不解釋也不認錯,冷冷清清道:“玉家品德敗壞的長輩也少一個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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